《我的新生是你》浅言难尽

4、第 4 章

　　还没有到国庆，江一中的作息时间还是夏季作息，而他们正处于高一，晚上只需要上三节自习课，晚上九点就放学了。

　　纪令情是走读，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家。和姜叶打了招呼后，她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已经是夏末了，再加上白天下过了雨，到了晚上，偶尔吹过一阵风，反而有一些凉意。

　　纪令情拿钥匙打开门，在玄关处换鞋。

　　高文英正在客厅拖地，听到了动静，连忙把拖把放到一边，对正在换鞋的纪令情说：“令令回来了啊，上完课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是学校食堂没做饭吗？她有什么好饿的。”纪令情还没有回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孩就提高音量在呛声了。

　　“小兔崽子！怎么跟姐姐说话呢！”高文英瞪了男孩一眼。随即就小心的看着纪令情。

　　纪令情对高文英笑了笑，表示她没有生气，紧接着就回答：“妈妈，我不饿，不用给我做。”

　　“不饿就好，不饿就好。”高文英松了口气，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样，反复重复这话。

　　“妈妈，我还有一些作业，我先回房间。有点晚了，您也早点休息。”

　　“好好好。”高文英本来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纪令情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开口。

　　倒是纪令情绕过客厅回房间的时候，沙发上坐着的男孩“哼”了一声，手重重的点着遥控器，不断地在换电视节目，反而像是在泄愤一样。

　　等纪令情轻轻的关上了房门，高文英才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还在换台的儿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上前揪住他的耳朵，警告他：“小兔崽子，以后你再敢这么跟你姐姐说话，看我不揍你！”

　　“疼疼疼！”男孩从高文英的手上拯救出耳朵，不停的揉了揉，撇了撇嘴，嘴上还是不客气的小声说着：“谁稀罕跟她说话了……”

　　“诶！你这孩子！”高文英扬起手作势就要揍他，男孩眼神一瞥，马上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往自己房间跑了。

　　“……”

　　等纪令情做完剩下的数学题后，已经快十点了，她准备收拾东西时，房间门轻轻的被打开一条缝。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纪令情意外的看到刚才还在呛她的男孩。

　　门只被拉开一半，男孩站在外面，仿佛他极其不情愿进门。过了几秒，他皱着脸才进来。

　　等他走到纪令情的书桌前，纪令情才轻声问他：“明奕，怎么了？”

　　男孩仍是皱着脸，没开口。纪令情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身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摊在桌子上，有些别扭的开口：“帮我签个名字。”

　　明明是请求，他话却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纪令情也不生气，她看着摊在桌面上六年级的语文试卷，上面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76分。她仔细想了想，倒也没拒绝，只是很认真地问他：“我可以给你签，那下次，你能保证考到90分以上吗？”

　　90分？！男孩瞪大了眼睛看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可能做到的话一样。

　　可看着纪令情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男孩用手紧紧地揪住衣摆，不能给妈妈看，妈妈看了肯定得骂他，说不定还会揍他，可给爸爸看了，就相当于给妈妈看了……

　　男孩权衡了一番，放开了被捏出褶皱的衣摆，咬牙承诺：“能……”。说完就像是赌气似的，语气又有些冲：“快签！”

　　纪令情也不多说了，拿起笔准备给他签名，只不过在签之前，想了想还是问了问他的意见：“签爸爸的名字吗？”

　　男孩有些敷衍的嗯了嗯，只想让她快点签，他快点走，他觉得在她面前这样丢脸极了。

　　纪令情拿笔的动作顿了顿，笔尖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小黑点，脑海里勾勒了一下笔画，就准备下笔写下名字。

　　男孩注意到她停顿的动作，他抿了抿嘴，又改变了主意：“不要签爸爸的名字，签妈妈的。”

　　纪令情有些愣住了。

　　男孩觉得脸有些烫，就扭过了头，又开始催她：“快点签。”

　　看他有些发红的耳尖，纪令情低头在试卷上快速的签下高文英的名字，只是不经意间，脸上带了笑意。

　　看她签完了名字，男孩迅速抓回了试卷，抓试卷的动作有些紧，他闷闷地开口：“谢谢……”

　　说完觉得脸更烫了，也不管纪令情有没有听到，他转身就想走。

　　看着他着急的动作，纪令情被逗笑了。在他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喊住了他：“明奕……”

　　“干嘛？”他倒是没有继续走了，只是声音里带了恼怒。

　　“以后进别人的房间，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记得敲门啊。这样不管是谁，都会更喜欢你的。”

　　纪令情觉得有些话是有必要说的，尤其是明奕还是个男孩子，在一些小事情上注意细节，对他以后是有好处的。但他还比较小，正处于有些逆反心理的年龄，纪令情只能选择用委婉的话语向他表达，希望他能接受。

　　张明奕静默了一瞬，才嘟囔着：“知道了……”

　　他关上了纪令情的门，站在外面。想到纪令情刚才的话，他撇了撇嘴，小声的喃喃：“谁稀罕你喜欢了……”语气里有着别扭的不自然，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拉了拉。

　　他回到自己房间前，正准备进去。
　　就听到高文英疑惑的声音在他后面传来：“明奕，怎么还没睡？”

　　张明奕有些被吓到了，他快速的捏住了身前的试卷，又迅速放开，随口找了个理由：“上个厕所，马上睡。”

　　高文英也没怀疑，只是嘱咐了让他早点休息后，也准备回房间了。

　　张明奕抓着手里的试卷，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妈妈，以后进，进……姐姐……的门，记得要敲门。”

　　很少主动开口喊“姐姐”，张明奕有些结巴，他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丢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话。

　　但听到高文英发出疑惑的“嗯？”时，他觉得今天有些热，要不然怎么他的脸老是这么烫，索性他也不回答了，直接就进房间关门了。

　　“这熊孩子……”看着他着急忙慌的动作，高文英无奈的叹息。只不过想到他刚才的话，高文英不由地走到纪令情的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钟，房门就被打开了。

　　“妈妈？”纪令情还以为是张明奕忘记了什么，打开门才发现是高文英。

　　高文英站在外面，显得有些局促，她迟疑的问：“令令，妈妈能进来跟你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的，妈妈请进。”纪令情笑了笑，就侧着身子让高文英进来。

　　她让高文英坐在床上，她就坐在椅子上。

　　高文英望着还穿着蓝色校服的纪令情，感觉她比以前又瘦了一些，高文英心都纠起来了。

　　“令令，妈妈知道你不会生明奕的气，你很懂事，可你越是懂事，妈妈就越心疼，越觉得很愧疚。”高文英说到这，声音越来越低，竟然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紧接着，她快速地抹了抹眼角，又继续说：“爸爸妈妈每一天都很后悔，后悔那个时候错信了别人，才让你在刚出生就被抱走，甚至还相信你已经没了，在你……在你13岁的时候，才把你接回家。”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们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令令，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啊……”高文英说话断断续续，显然是伤心到了极处，又不由地带了一丝愤恨。

　　纪令情安静地听着她的话，眼睛里泛起了一阵细碎的泪光，她起身走到高文英的跟前，半蹲下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望着她落下来的眼泪，坚定的开口：

　　“妈妈，我不怪你们，从来都不怪你们，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说到这，她顿了几秒，眼睛弯了弯，“事实上，我不止一次庆幸过，我只是姓纪，但我是张家的孩子，是你们的孩子，跟纪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抬手轻轻擦掉了高文英的眼泪，继续温柔而坚定的说：“爸爸很好，妈妈很好，明奕也很好。”

　　高文英眼睛里闪烁着心疼，纪令情的眼睛和她生的很相像，在她们只看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轻易的看出她们眼中细碎的温柔。

　　高文英眼中含泪，望着纪令情，像是要把以前的时光也补回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有些难看，她迟疑地问：“那……纪念……”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那个喜欢披散着头发，穿裙子的女孩的身影，在她脑海里闪现了一瞬。纪令情目光流转，继续安抚着高文英：

　　“没有，她没有再找过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高文英放心的喃喃自语。

　　紧接着，她就起身，也把纪令情拉了起来。纪令情的房间很整洁，东西也不多，不大的房间里，就算站了两个人，倒也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她的眼睛里还有泪光，但也有藏不住的疼爱，“令令，那你就早点休息，学习也不要太辛苦了。”

　　说完，她抚了抚纪令情的肩膀，感受到有些单薄，皱了皱眉，忍不住叮嘱她：“最近降温了，明天得多穿点，知道吗？”

　　纪令情弯起眉眼，乖乖的应答着好。

　　女儿乖乖的样子，让高文英觉得心都化了。她忍不住摸了摸纪令情的头后，才放心的离开女儿的房间。

　　等高文英走后，纪令情还是保持着笑容，她也准备洗漱后就休息了。

　　只不过在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想到那个许久没有想到的人，嘴角的笑意淡了淡。

　　同一时间，沈致正躺在床上，他没有关门，隐约听到了房间外压抑的哭声。他知道，外面的人不希望他知道。所以，他只是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断地用指尖点着大腿腿侧，一直点到哭声消失，他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纪令情洗漱好后已经六点半了。

　　来到客厅，高文英正在厨房忙进忙出，而每天都很晚回家的张彬，也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张明奕在读六年级，比她晚点到校，为了能多睡一会儿，通常他是不会起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饭的。

　　“爸爸，早上好。”纪令情跟张彬打过招呼后，才坐了下来。

　　“诶，令令乖。”张彬今年47岁了，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很温和有礼。因为前几年做了阑尾炎手术，这几年有些发福。

　　即使这样，也不影响他温和的气质，反而他经常对谁对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一样，永远不会生气，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感。

　　高文英从厨房端出一盘油条出来，放在餐桌上，回厨房端豆浆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张彬：“张彬，我警告你哈，你可不许动这个油条。你自己的血压多高，你自己清楚，前几天医生才说不准吃太油腻的东西。”

　　张彬也不觉得被老婆管着而掉面子，反而笑着好脾气的应答着：“知道了知道了。”

　　高文英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转头对着纪令情温柔的叮嘱：“令令，你看着点你爸啊，别让他偷吃了。”看到纪令情点头了，她才进厨房去了。

　　等到高文英进去了，张彬才笑着对纪令情小声的抱怨：“令令，你看看你妈妈，这么不相信我，爸爸得有多可怜啊。”

　　纪令情一下就笑出了声，不过她也是站在高文英那边的：“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爸爸乖乖听妈妈的话，注意饮食，以后血压平稳了，妈妈也就不会管你这么多了。”

　　“哈哈哈对，为了以后能吃很多油条，那爸爸就只能乖乖听你妈妈的话咯。”虽然是这么说，但张彬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纪令情笑。

　　纪令情也弯着眼睛，其实两人都明白，就算张彬的血压平稳了，高文英也会管着他其它地方，但张彬也从来都乐意被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