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未隔世》落落草扣

38、善水秘境-3

　　二人相互扶着坐定，清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清陌，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无事，为何不回青城剑派？你知道我们在找你吗？”清陌还未开口，眼角的泪已经缓缓流出，他哽咽着说:“大师兄，我不是不回去。我…我当年吓傻了，我…我看着三师兄从天上落在地上的那一刹，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拼命跑，拼命想要逃离三滩渡口，好多魔物再追我…师兄，我真的害怕极了，三师兄没了，再也没有人会保护我了！我一路逃回了博古，我把自己藏在地下室里，我不敢见光…一藏便是许多年，后来我再出来的时候，五沃太平了，可是我打听到清柯，清桐，三师兄还有我师姐都不在了，小师叔疯了…我没脸再回去了，大家都在拼命保护苍生，而我偷偷逃走…师傅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的！”清晨沉默半晌说:“那你，这些年也当报个信回去的，当年青城山乱做一团，师傅他既要撑住门派的大小事，又要照顾昏迷不醒的小师叔，还要派我们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和三师弟的遗体，你这样真的是太过分了。”清陌:“我知道，所以我更不敢回去了，你们就当我死了吧！”清晨:“师傅不会怪你的，我也不会，大家都不会，这次出去之后就一起回青城山吧。”清陌摇摇头:“不，我不敢，我也没资格做师傅的徒弟了！”清晨:“三师弟回来了，你也不回去看看吗？”清陌:“什…什么？这不可能！”清晨:“他也来秘境了，来找玄菩果救小师叔，如果我们赶路快一点的话，也许还能追上他！”清陌震惊的看着清晨，满眼不可置信的样子。离之小声地说:“师叔，三师叔真的来了，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他把我们丢下了！”清陌:“三师兄他真的没事？”清晨:“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是妖界的人救了他，据说他母亲是妖族的公主”清陌:“那我们赶紧走吧，追上三师兄，我要跟三师兄道歉，都怪我胆子小，当年没有救他！”清晨看了一眼离之和释风，说道:“明日赶路吧，这路上不安稳，我带着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呢，三师弟不会怪你的！”清陌:“师兄的徒弟都这么厉害了，我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出息，连个藤蔓都摆脱不了。”清晨:“你怎么会来淄尽？你也要去秘境？”清陌:“前几日，我听博古城几个散修说碰见云镜宗的云浩恩和清欢师姐去秘境，我知秘境危险重重，所以有些担心清欢师姐，便跟着过来了，看看能不能遇见师姐他们！”清晨:“清欢师姐也来了？她不是去云镜宗陪四师叔了嘛？浩恩那点本事，也敢带师姐去秘境？这不是胡闹嘛！”清陌:“所以我才来的，浩恩年纪小。我担心他应付不来！”清晨:“你也知道浩恩？门派的事情没少打听？”清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也不是故意打听，云宗主丢了书舟小公子，最后收了弟子的事大家都知道，我碰巧听说的…”清晨:“书舟不是丢了，他被老宗主带走了，可能出去游历了！”离之:“书舟又是谁？老宗主？”清陌:“老宗主云浮影是云澜的父亲，云书舟是云宗主与画月师叔的独子！”离之眨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清陌又问道:“小师叔还是未好？玄菩果是什么？”清晨:“小师叔失了灵力寒气入体危在旦夕，玄菩果是至热之物，可驱寒，或能保他一命！”
　　清陌似乎又沉浸在了过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了，他双手抱着膀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眼泪滴落在地上，清晨靠着树，一只手搭在撑起来的膝盖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剑，他目光透过密密的树叶，盯着夜空的新月弯弯，似乎也在祭奠着回忆里的人。离之眼中泪光闪烁，他觉得自己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有些疲惫又特别难过，他歪着头问释风:“七十年前的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吗？”释风轻轻将他的小脑瓜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沉声回答:“嗯，那一战十分惨烈，许多门派直接覆没，我们没了几位师伯，师叔，门下弟子更是死伤殆尽，我曾听清乐师伯说过，师叔祖原本是个神一般的人物，他为了博古后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舍了一魂一魄和全身修为才杀了尤祭，所以师祖才会拼命想为他某一线生机！不过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事，师兄会保护你，乖，睡觉！”离之噙着泪花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天微微亮了，清陌调息了一夜，人也精神了不少，清晨叫醒两个徒儿，准备继续赶路！离之不情愿的半闭着眼，当着师傅的面，他不敢抱怨，他假装无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对释风说:“释风，你看我，一只眼睛继续睡觉，一只眼睛已经上路了，□□在行走，灵魂在沉睡！”释风忍不住扬了嘴角，他万年不变的表情上多了一丝纵容，敲了下离之的头，说道:“走啦，”离之撇撇嘴打了一下他的手说道:“不许敲我的头，”释风:“好，”说完又敲了一下，然后往前跑去，离之跟在后面追，大声喊:“释风你完了，我一定要敲回来！”释风的声音从很远处飘回来:“追上我，我就蹲下来让你敲，绝不还手！”离之:“哼，你等着！”二人你追我赶，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林子里。清陌对清晨说:“大师兄，我们快追上他两，林子里不安全！”清晨:“无事，释风修为还不错，护着他不成问题！”两人也跟着往前走去，清陌边走边问:“师兄，我看释风修为恐比我还高，他是你的大弟子吗？”清晨:“不是，他进门也就二十余年，是老六，离之是老八，最小的！不过释风得过师傅指点，他聪颖上进，修为算的他们这一辈人中顶好的。当年师傅有意将门派发扬光大，他说如果有天资不错的都可以收进门派，但是小师叔在归云峰全靠师傅灵力养着，他顾不得教徒弟，夫人便做主，允了我和清欢清乐三人收徒，那时起，青城剑派大殿多由我主事，执律堂由师兄主事，女弟子跟随师姐住在挽月阁，夫人同她一起教的。青城剑派如今也有了三百多号人了。亲传弟子我收了八个，师兄收了13个，师姐收了11个！”清陌:“青城剑派也早已经是第一大派了，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清晨:“知道我们辛苦就赶紧回去帮忙！你心里一直放着清欢师姐，难道你还能躲一辈子？”清陌:“师姐哪里是我能肖想的，我只要知道她好就满足了！”清晨:“瞧你那点出息，有些事你不努力去做，便只能一辈子默默观望，这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吗？你打算一直在背后看她几百年吗？”清陌:“不看着又怎样，师姐心里只有三师兄…”清晨:“那早就是过去了，况且三师弟不会喜欢师姐的！”清陌:“三师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爱的是小师叔，而且，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清晨抢答！清陌怔住脚步，惊讶地问:“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清晨:“小师叔从苏醒开始，便着红衣，从未换过，我看的出来那是喜服。而且，”清陌:“而且什么”清晨:“师傅不许别人去归云峰，一直以来他若出门寻药，都是我去照顾小师叔。小师叔他总是喊着清霜的名字…八年前我收了离之，他调皮，有次他偷偷跟着我跑去了归云峰，小师叔当时就看愣了，他眼睛一直放在离之身上，管离之叫清霜。而且，似乎他整个人猛的就清醒了一般，他会时不时的就问我，离之为什么不去看他。当时，我们都差点以为离之是清霜转世…”清陌:“所以，三师兄他真的和…”清晨:“有些事师傅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也不要刻意去求证。总之，你要回了青城山亲自去祭拜你二师姐，求师傅原谅你。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清欢师姐身边了！”清陌盯着前方若有所思道:“我就看离之有些熟悉，师兄你这么一说提醒了我，我觉得他像极了当年同我一起拜师上山的三师兄！”二人互相瞅了一眼，急忙往前赶去，估计是想追上离之，求证一下他是不是同清霜有些像！

　　匿涔河谷内，清霜与画烛倚在一块残桓旁边打坐，二人额角上的汗珠一滴滴顺着脸往下滑落，衣襟全被汗水打湿了，画烛双鬓青筋暴起。他突然收住手站起来说道:“公子，我们进来多久了？为何天一直没亮过？”清霜闭着眼答:“总得两三天了，早知道就不跑这么快了，也不知秘境何时才开”画烛:“不然，我们在往前走走吧！也没有很具体的时间，大致就是这几天！也许已经开了呢！”清霜站起来说道:“好！”二人摸着黑趟着热气又往东北方向行了几十里，他们觉得这热似乎不太正常，流出的汗水似乎都在耗着他们的灵力！又走了一段，画烛突然被空气中无形的障碍弹了回来，清霜扶住他。二人对视一秒，异口同声的说:“秘境开了，有结界”，清霜脸色微沉，拂梦出鞘，运转周身魔灵之力，凌空一跃，拂梦劈了出去，画烛大惊失色:“公子，你要强行破结界…”话未说完，结界就被清霜硬生生撕开了，清霜从空中落地，身形微斜了一下，说道:“我等不了，进去！”二人一前一后踏入善水秘境，似是峰回路转，眼前突见一片光明。只是二人在黑漆漆的匿涔河谷待了数日，乍一见光，立刻刺痛了双眼，两人不约而同的闭眼打坐调息。好在，秘境之中灵气充沛，不肖片刻，二人就恢复如初，连带之前的灼热感也不见了，清霜觉得他劈开结界耗得灵气都回来了。二人缓缓睁开眼，便被秘境的精致晃瞎了心神。“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晓月暂飞高树里，秋河隔在数峰西。”好一幅晨雾如纱的泼墨山水画，见此情景，怕是没有不流连忘返的人。画烛盯着眼前一颗枯死的树说道:“这棵树还真是伤眼！”清霜心有要务，他没空赏景，亦没空搭理枯树与这般仙境的不和谐之处，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画烛提醒道:“公子，这里灵气充沛，当是可以御剑而行！”说完他御剑追了过去，生怕清霜撇开他，独自去应对即将要出现的一百万种未知可能。二人御剑越飞越远，一路没有任何发现，凭着许多年的默契，二人同时停了下来！清霜:“我们是不是走远了？老头说焚流河可能就在秘境入口周围。”画烛若有所思:“进入秘境后就感觉不到热了，可是一路过来，除了那棵枯树有些不太正常，其余的似乎没什么变化！”清霜:“枯树…是我们唯一见过的死物，秘境中灵气充沛，树不会无故枯死。”“除非树底下有东西”二人同时惊呼！清霜沉眸说道:“原路回去！”二人照着来时的方向，往秘境入口飞去。天上无日无月，秘境却一片光明。他们飞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来时见得那棵树。清霜有些头大，这不合逻辑，明明是按原路返回的，可他们这一路过来所见皆是未曾见过的，这就说明他们可能早就偏离了方向。清霜让画烛站在原地，他纵身飞至高处，以画烛为点，巡视四面八方。试图找一个方向出来！可眼见皆是陌生，他们就像凭空落地的一般，没有一个方向有踏足过的痕迹！就在清霜打算落地时，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只见山脚下一群人打的不可开交。清霜本不欲多管，怎奈人群中那抹粉色的身影实在不容忽视，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位想要他狗命的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他落在画烛身边，说道:“那边有人打架，去看看！”说完头前带路，领着画烛朝着山那边飞去。

　　清霜赶到之时，正好见一名蓝色衣服的男子被一名白衣男子一掌击飞，旁边的清欢炸毛了，她完全没有瞧清楚来的是谁，她怒火冲天的对一干弟子吩咐:“一起上，你敢伤了浩恩，我饶不了你。”白衣男子手持玉笛耸耸肩，无奈的说道:“我看众位仙友不似普通修士，你们到底哪个门派的？我可不打女人”清欢更生气了，她活了百余岁，今日被个小辈屡屡挑衅，她提剑直接上去，怒道:“你管姑奶奶是哪个门派的！今日我要你好看！”白衣男子只好无可奈何的应战，清霜扶住那个叫浩恩的弟子问道:“没事吧？”浩恩努力站直说道:“多谢公子，无事，只是这小子抢了师姐的玉笛！”白衣男子打架之余皱眉道:“好个抢了她的玉笛，碧玉仙鹤是我降服的，你们颠倒是非，不是妖就是魔！”画烛冷声道:“关魔族何事？公子莫要胡乱栽赃！”清霜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真的是一点没改过。话虽如此，但是无论看在谁的面子上他都必须要出手救下这个师姐，清霜看得出来，这一群人加起来也不是那个白衣男子的对手！所以他提着拂梦迎头拦下了白衣男子的玉笛。清欢这才抬眼望过去，只一眼，她就呆在了原地，“清霜…”清霜沉声道:“师姐退回去，你不是他对手！”清欢一步三回头的退到了画烛身边，她依旧怔怔看着白衣翻飞的身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清霜上去之后，没过多久，白衣男子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怒道:“强取豪夺，以多欺少，哼！最好有本事杀了我，否则，我定要你们加倍奉还！”清霜剑指他面门，收手说道:“我无心伤公子，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白衣男子冷笑:“呵，你们一伙的，谁听的进去我的原委？”清霜也冷声道:“你说，我自会判定！”白衣男子:“我入秘境两日，追了那碧玉仙鹤许久，才将其收服，他们就横空出世，抢走了玉笛，我这才出手将玉笛拿回来！”清霜冷冷地看向清欢等人，清欢依旧呆愣着，浩恩垂头小声道:“秘境中宝物当然是谁先拿到手就算谁的…”白衣男子:“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凭本事抢回来你们也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是非对错，清霜心里已然明了，怕是这个浩恩赶着讨好大小姐，夺人所爱吧！清霜转过身对白衣男子抱拳说道:“玉笛自是公子的，师姐多有冒犯，清霜替师姐给公子赔罪了。”白衣男子笑道:“总算是有个能讲理的了！若不是临行前爷爷嘱咐我不可伤人，他们早就死了一个遍了！”清霜:“敢问公子可是博古弟子？”清霜暗想:此人瞧着绝非等闲之辈，他提及爷爷，怕就是俞戍家的小辈！白衣男子如沐春风般微微一笑，调侃道:“不是，我现在还没什么名头，不过很快就有了。我是即将要成为云镜宗少主的人！”“什么？”清欢还没从清霜活着的这个震惊中醒来，就跌入另一个震惊中了！同时惊呆的还有浩恩，浩恩惊讶中微带怒火:“大言不惭，我怎的不知道我们云镜宗即将有位少主？”白衣男子瞄了一眼浩恩，眼睛弯成一道曲线:“切！云澜是我爹，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做少主？”这时，同行的一名弟子惊讶的问:“你是失踪多年的书舟师兄？”云镜宗的弟子都知道，当年三滩一战以后，云宗主回去发现老宗主云浮影带走了年仅五岁的云书舟，一直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没想到如今在秘境中居然碰上了，而且还干了一架，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他们几个都开始担忧自己的前途了。云书舟假作大派的摆摆手说道:“无碍，我不会计较的，除了你、”他指着云浩恩！云浩恩甚是后悔，他怎么就把师傅的宝贝儿子给得罪了呢，明明人家开口问了好几次是哪个门派的，结果他只顾一门心思枪玉笛，没搭腔，这下好了。好在他心眼转的快，急忙辩解:“师兄息怒，浩恩知错！”云书舟懒懒的看向清欢，他看见她张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便问:“所以你也是父亲收的便宜师妹？”清欢还未开口，眼泪就出来了，她猛的扑过去差点撞倒了云书舟，云书舟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粉衣女子，心里有些模糊的记忆，但记不起来了。他手足无措的想要将她扒拉开，却听见她三分责备七分悲痛的说道:“臭小子，我是清欢啊，欢姐啊。”云书舟脑子嗡的一下停止了思考，他记不得那个样貌，却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名字啊，曾儿时领着他在云台山玩的姐姐，总喜欢抱着他给他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的清欢姐姐，她甚至不许他喊师姐，所以他从来都是叫她姐姐的！云书舟有些自责，自己方才险些就伤了欢儿姐姐！他故作镇定的捋了捋清欢的头发，少年老成的安慰道:“姐，多大个人了还哭？清乐哥哥该笑你了”清欢这才抬起头，她边擦眼泪边吵吵道:“哼，你还记得啊？一走几十年，月姨眼睛都要望瞎了！”云书舟笑笑:“爷爷说三族之乱乃是天数，正道有大劫，所以带我躲进了淄尽深林，他身体又不中用，时好时不好的，我自己出不去！干脆就在淄尽深林修炼了。我们早都不知山中岁月几何了，也是今年觉察到秘境开，爷爷才说让我来找个合适的兵器，然后他就带我回云镜宗看看去。我也是在秘境中遇见了几波人，才知世事平五沃安。你们一上来就抢东西，又不肯报家门，我这才出手的”清欢有些不好意思的岔开话题:“那我们一起回去！”云书舟:“出去之后我得去接爷爷！”…清霜和画烛冷静的看完这一出姐弟相认的戏码，然后一起悄悄离开了。他们可没工夫闲情逸致唠家常，归云峰还有个生死未卜的人等玄菩果救命呢！危险难测，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同去。所以他二人走了许久，清欢他们才发现，清欢安慰自己:只要人没事，早晚，我们青城山见！于是，云书舟理所当然的做了这一队人的主心骨，带着他们在秘境中继续寻找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