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未隔世》落落草扣

17、归云叙旧

　　归云峰江边两人激战的同时，青城山半山腰也发生着一场激战。白金朴真的觉得清棋落是他的克星，上次他想下山时候 ，被清棋落摁着打伤了 ；今天晚上，他在归云峰被魔尊所伤，调息片刻后，急忙下山打算回妖界，虽说他丢了拂梦，但是他带回了拂归，也不算亏，他还有事情要回去问问清楚，拂梦为什么会对那个人认主。他百思不得其解。结果，他运气十分不好，还没下山，再一次落入清棋落手上，清棋落性子冷漠，根本不欲同他多说，拿剑就是砍，白金朴原本就打不过他，受了伤就更吃亏了。他左闪右避，狼狈的躲开清棋落横七竖八劈过来的剑气，实在不敌，他连忙喊道:“你师弟回来了”清棋落稍微顿了一下，说:“我知道，并不影响我抓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屡次出现在青城剑派？”，白金朴又躲开一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师弟马上要被欺负了”清棋落冷哼道:“编慌也要有个像样的理由”敢问，有几个人能伤的了自己师弟，他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又一剑追了上去，白金朴连忙又闪:“他中毒了，身体根本没恢复，你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清棋落又一剑扫过来，他生气地说:“青城剑派没有人会欺负他！”白金朴用拂归勉强挡住剑气，他着急的说:“他中了媚术，你猜他会如何？”清棋落猛然收住剑，他一把捏住白金朴的脖子，将他逼退到树上，厉声问道:“狐族的媚术？你给他下的？”白金朴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你徒弟也在山上…”清棋落猛的松开手，他神色难看的瞪着白金朴，白金朴一落地就化出原身，嗖的钻进树林逃走了。清棋落顾不上追，他在外游历多年，狐族的媚术他是清楚的，中了媚术蛊惑的人，别说男女不分了，一旦失去神智，可是人畜不分，非得与人交合欢好才能化解。那阿染…清棋落连忙御剑飞向归云峰。结果，他一落地就看见…自己的三弟子清霜，抱着昏睡的清星染刚从荼靡林走进院子里，四目相对…清棋落抓着剑的手都在颤抖，他瞧阿染眼尾的於红和泪痕，就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他终究还是来的晚了，他自责着。清棋落红着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徒弟，似乎想要上去将他碎尸万段。清霜眼神略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跟师傅解释，他动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师傅和他其实一样的，一样的喜欢怀里的人，可是，他又不想解释，动心这种事，从来都不会分先来后到。他侧身让过清棋落，继续将人抱着进了右边的房间，他将昏睡的人眼角的泪痕擦掉，在他唇上轻轻摸了一下，拉上被子，出了屋关上了门。

　　院子里，清棋落拿剑对着自己的徒弟，清霜在院子里跪的笔直，他还没来的及换的红衣在夜风里翻动。

　　清棋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清霜:师傅，弟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师叔，我没什么可说的，

　　清棋落:他救了你的命，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

　　清霜:我知道，可小师叔他身中媚术，除了此法可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清棋落:你…

　　清霜:师傅，我是真心喜欢小师叔的 ，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我也知道，师傅喜欢他 ，这次，是我对不起师傅 ，弟子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

　　清棋落:那你就离开青城山，离开青城剑派，滚得远远的 。

　　清霜:好，我答应你 。但是现在不行 ，小师叔他刚解了蛇毒，他失血过多，需要服药静养，我必须要留下来照顾他，只等他一好，我就立刻离开青城剑派。

　　清霜心想，等我找到机会 ，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将来就以魔尊的身份，来青城剑派提亲 ，将小叔叔接去魔都 ，倘若他不愿在魔都，他也可以陪他在蝶衣谷生活 ，他看得出来 ，小师叔非常喜欢蝶衣谷。

　　清棋落:那他呢？阿染呢？你打算怎么办 ？

　　清霜:我自是要带他一起走的 ，

　　清棋落心里猛的一揪，自己不小心引狼入室 ，拐走了他最爱的小师弟 ，若是真的放他们离开 ，将来想要再见阿染恐怕就难了吧？

　　清棋落:就因为他替你挡了雷劫？你就喜欢他 ？

　　清霜:不是 ，我的喜欢可能更早 ！

　　清棋落:你撒谎，他之前从未下过山，你在哪里见过他 ？

　　清霜:有的 ，云台山云镜宗…我听说有位美人打败了魔尊，就跑去凑热闹 ，或许从见到他开始 ，我就喜欢了

　　清棋落:那你为什么要隐瞒年龄 ？

　　清霜:因为青城剑派收徒规定二十岁以内，我迫不得已 ，找人要了能让人返老还童的丹药，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师傅，请你相信我

　　清棋落:那你呢？实际年龄呢 ？

　　清霜:弟子二十六岁了，

　　清棋落:你可知他整整大你十岁 ，你这点点所谓的喜欢能坚持多长时间 ？就算是修道之人 ，只要没有飞升成仙 ，不管几百岁，终有死去的那一天

　　清霜:我没有办法确定这份喜欢具体到什么时间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只要这颗心还在我身体里跳动 ，他就依然是这颗心里的全部

　　清棋落轻轻收回了剑，他眼里一滴泪流了出来，从眼角流进嘴里，太苦涩了。从何时开始，自己尽失去了站在阿染身边的资格，是自己太过小心，将喜欢藏了太久，久到没有机会再开口…半晌，他沙哑地说:“你若负他，我绝不轻饶 ”。他转身往院外走去，然后又停住脚步，对仍在跪着的清霜说:“他是我青城剑派的人，我不许他离开青城剑派”。清霜猛然抬起头看着清棋落说:“师傅，你不逐我出青城剑派了？”清棋落御剑离去，没有回答他。但是不回答，清霜也知道，这是不打算赶他走了。或许只是因为不舍得小师叔离开吧？不管怎么说，师傅这一关他总算过去了。他从蝶衣谷开始，就在想，万一将来师傅知道，他要如何交代的？而且，根本瞒不住，早晚都会知道的。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他师傅，他这是抢了师傅的心上人，换做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师傅那样吧，清霜心想着。他继续跪着，师傅那一关过去了，那明日屋里的人醒来后又当如何？他中了媚术，可自己是清醒着的，他明天醒来会不会直接拿剑杀了自己？杀了也好…

　　夜沉沉的，上弦月一点一点划过暗淡的乌云，朝着山另一头慢慢坠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 ，一大早，清棋落又御剑来了，他来的时候 ，清霜还跪在院子里 ，清棋落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推开门走进屋内。隔着屏风 ，清棋落在屏风外坐着，一动不动，隔着屏风打量着里面的人 ，他心想:以后可能就会越来越远吧 ！过了好一阵了，清星染才醒来。他醒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奥…”全身疼的跟被车碾压过似得，听得动静，清棋落起身，转过屏风向床边走去，他嘶哑的声音好像哭过一般 :“阿染，你觉得怎么样 ？”清星染怔怔的看着三师兄 ，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三师兄？是你？昨晚上？小狐狸？清霜呢？”乱七八糟乱说一通 。清星染想坐起来 ，可是腰像断成了两半，他起了一半又跌了下去 ，清棋落连忙伸手去扶住他 ，他扶着清星染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你觉得怎么样 ？”清棋落看得出他不太好，于是又说:“不然我去请师姐来看看你 ？”“不要，绝对不行…”清星染觉得自己快要急哭了 ，昨天晚上江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难道他要跟师姐说他是被人睡了吗 ？清棋落沉默着不说话，清星染连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委屈地说:“不能告诉师姐 ，我…我被…我昨晚被…”天啦，要怎么说出口？清星染的脸埋进被子里，又开始抽抽噎噎的。清棋落看他那样也不好受，连忙伸手拍拍他的背，说道:“不怪阿染，你是被媚术迷惑了神智而已。没事的…”清星染又把脸抬起来:“师兄，你，你都知道了？”清棋落垂下眸子，隐去眼里的难过，轻轻说:“我昨晚来过了，你睡着之后…”清星染羞得无地自容了，「三师兄知道了，可怎么办？以后没脸见人了，作为一个男人，让男人给欺负了，而且还是他三师兄的小徒弟」，他一下子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清棋落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哄孩子般地说:“阿染，酥记的红豆蜜酥”。清星染在被子里咽了口口水，还是没有把头露出来。清棋落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以前阿染做错事就会把自己藏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捂着自己就以为别人也看不见他。他也每次都明知道他在哪藏着，也不说出来，等着他自己出来。这次也是，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清星染终于忍不住了，他慢慢掀开被子，漏出脑袋，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怯怯地喊:“三师兄，你”清棋落微笑着打开纸包，拿出一块点心，递到清星染嘴边，清星染双手抱着膝盖蜷在床上张开嘴咬了一小口。清棋落说:“无碍，你若是不喜欢他，我就带他下山去，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清星染抬眸问:“清霜呢”，清棋落拿着点心的手抖了一下说道:“外面跪着”清星染往门口瞟了一眼没有说话。清棋落又将剩下的那半块喂给了他，清星染边吃边说:“三师兄和别人家的哥哥一样 ，”清棋落:“为什么是和别人家一样的 ？”清霜:“因为从前我没有 ”清棋落:“我难道不是吗 ？”清霜:“是，三师兄当然是，而且是最好的”清棋落苦笑着，还有什么是比没有说出来，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的感情 ，更让他难过呢？也好！只要还能看着他，也是一种安慰，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守着他就好！清棋落的难过清星染没有看出来，他总是这般后知后觉。清星染自己从清棋落手中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他说:“三师兄，你之前渡劫没事吧？”清棋落:“没事，没有雷劫！”清星染:“那你怎么没有回来？”他心想「三师兄如果在山上，他就不必下山买点心，不下山就不会遇见那只该死的狐狸，就不会中毒，就不会去蝶衣谷，也不会被死狐狸惦记，不会被种下媚术，也不会被…」他一问，清棋落才想起来今天特意来做什么的了，他把点心递给清星染，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剑，剑上寒意森森，剑锋争鸣，是把绝世的好剑。清棋落将剑递给清星染说:“去了趟昆仑雪山，锻了这把寒冰铁剑，你体质特殊，这把剑很适合你！”清星染怔然看着清棋落说:“给我，我的？”清棋落:“嗯，看看能不能将就用？你说你的剑断了，我就想着帮你弄一把！”清星染连忙把点心放在床上，伸手接住剑，喃喃的说:“所以，三师兄专门去为我锻剑去了？”清棋落:“也不是专门，反正我也闲来无事！”清星染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清棋落，拉着哭腔道:“谢谢三师兄，师兄是最好最好的师兄。”清棋落被清星染环着脖子，他手臂上的淤青和红痕彻底刺红了清棋落的眼，清棋落将情绪压了又压，才没被清星染发现什么。清星染拿着剑翻来覆去的看，太好了，有了这把剑，以后再也不用从体内抽冰魄了，他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最后他对清棋落说:“师兄起个名！”清棋落说:“你自己取”清星染撒娇的抱住清棋落的胳膊说:“师兄取，不然我就不松手了。”清棋有一丝无奈，心道:「臧否在归云，雪映青衣人」，他苦笑着说:“那就叫‘臧雪’如何？”清星染坐直，举起剑，二指并拢从剑身划上去，激动的说:“听见没，臧雪！”两人一个坐在床上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一个坐在床边隐忍情绪，沉默不语。清棋落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可能又要忍不住眼泪了，他起身说:“你好生休息，择日我再来看你！”清星染放下剑，挣扎着下床要送他，他全身都是软的，腰都快要断了，腿是虚的，清星染虚虚晃晃的姿势，让清棋落又是一阵难受，他到底经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清棋落没有说话，开门打算出去，清星染又拽住他说:“三师兄，大师兄那里…”清棋落温柔的对着他一笑:“大师兄那里我去说，你安心养伤，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我让清霜留下来照顾你！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清星染热泪盈眶的点头，还是三师兄懂自己，随后他又摇摇头，让清霜留下来照顾自己？那自己别想好了，他昨晚那么过分。清棋落看着他几变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于是说:“好，我将他也带走，可是你这样自己一个人行吗？”清星染低下头不说话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清霜在身边了…清棋落莫名的更难受了，他看到了清星染眼里的不舍，那是对清霜的不舍。于是，他不再看清星染，打开门走了出去，清星染脚步虚浮的跟着出门，靠在门边上，他眼角扫了一眼跪的笔直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差点摔倒。清棋落厉声对清霜说:“还跪着做什么，扶他进去，留在这里，照顾好他，不然就滚出青城山！”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清星染，然后，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了。清霜站起来，他跪了一晚上，腿都麻了，走了两步，他运了运气，保证自己不会摔倒了，才伸手去扶清星染。他一碰到清星染，清星染咻一下缩回了手，用劲太大，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清霜眼尖手利环住他的腰。他见人还在躲，就吓唬到:“小师叔要是再躲，我就像昨晚一样…”清星染立刻瞪大眼睛摇摇头，不敢动了，由着清霜扶着自己进屋，他坐在床上命令清霜:“你跪下”，清霜没说话跪在床边。清星染拿起剑顶在他喉间，清霜看看他，然后身子往前一倾，臧雪剑立刻划破了清霜脖子上的肉皮，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清星染吓得连忙收了剑。他只是心里气不过而已，昨晚的情形，他都记得，根本不怪清霜，相反，如果不是清霜赶回来，估计他也会被那死狐狸吃干抹净…横竖都是被糟蹋，清霜好歹是自己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清霜在蝶衣谷就亲过他了。所以清星染现在只是太羞愤太难为情了，才拿剑对着清霜的，就想给自己个台阶，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谁知清霜自己撞过来受伤了，他就有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他！清星染说:“你干嘛？碰瓷吗？”清霜:“我怕星染你难过，你说一声，我自己动手！你别沾血！”清星染小声嘀咕:“也不怪你，是我主动招惹你的！”清霜:“可我明知道你受了媚术蛊惑，还那般对你，我就是…我真的太爱你了，没控制住，对不起，星染，对不起！”清星染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地上眼睛泛红的人，说:“不许叫我名字，我是你师叔”清霜说:“是，小师叔”，为了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气氛。清星染说:“我的药呢？”清霜起来准备去煎药。清星染用手轻轻拂去他脖子上的血。淡淡的荼靡花香让清霜觉得异常舒服！
　　“等等”清星染突然发现一件事，清霜愣了一下问:“怎么了”，清星染:“扶我起来”。清霜连忙扶着他站起来，清星染仰着脸看了看他，用手从自己的头顶滑倒清霜的鼻子上，「鼻子！！！」清星染惊呆了，难道自己缩水了？卧槽！太惊悚了，他摸不着头脑。紧接着他又拽了拽清霜的红衣，对清霜投去一个杀人的眼神，问道:“又怎么解释？”清霜知道，自己突然恢复二十六岁，样子只是更成熟了些没怎么变，个子却高了许多，以前清星染勉强和他平高，现在猛的高处这么多，他惊讶也正常，于是他不打算说谎了，他想全部说出来，谎言太多，终归是不好的。于是，他大着胆子说:“我吃了尤鸣奕给的藏芜丹，吃了会变年轻，然后我就变小了，药效刚好过了，就又变回来了！”清霜又坐回床上问:“那为什么突然穿红衣？我最讨厌穿红衣服的人了！”清霜惊讶的问:“为什么？”清霜咬牙切齿的说:“如果那是那个嚣张的魔尊去闹事，我就不会下山。不下山就不会被他折断了剑，那三师兄就不会去给我锻造寒剑，三师兄不出门，我就不用自己去买点心，我就不必去买点心，就不会碰见该死的小狐狸，就不会中毒。更不会给种媚术，那就不会…哼”。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清霜一眼，清霜听完差点没有一头栽过去，这是把所有的错都放在他身上了！这让他怎么往下解释？于是清霜又弱弱的问:“那你是不是恨透了魔尊？”“当然了，上次我就不该留手，我应该直接弄死他。再让我碰见他，我一定要剁死他”清星染毫不犹豫的回答，语气全是杀气腾腾，说完还拿着臧雪剑比划了一下。得，啥也不用说了！清霜这回彻底不敢说了。他又往后退了退，生怕剑认出他刺向他。
　　于是，就这样，清霜留在了归云峰。但是，心头却哽着跟刺，他换回了白衣，再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尤念白，他生怕:他若是知道了身份，只会更讨厌自己，永远也不会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