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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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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微射,天际边缘处泛起一丝鱼肚白,让沉寂在昏暗中的龙州城重见了一次光明。
昔日繁华的城州如今只剩的断壁残垣,被阳光照射的更为荒凉,遍地的尸骨,一丁点的绿意与生机都没有,想必若是到了晚上,应该有的不只是荒凉,还有阴森诡异。
沿着这处荒迹走个三四里的路便可寻得一处破破烂烂依然伫立在这片土地的茅屋。
一行人沿着这处一直前进,停在这所茅屋前,一个个身着都是不俗的,紫色绸缎便可知是官家的人,为首的是当朝宰相嫡长子魏琅,而后的皆是手下。
魏琅抬起一只胳膊挥了挥手,手下便领会其中意思,身后两人出列,右手习惯的握着腰侧刀柄,警惕而又谨慎的进去探看。
茅屋内里与外面的土地一样,十分荒凉又破败。
只是屋内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她衣着整洁,算不上华贵,却是干净的很。
少女听见脚步声右手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起身,屋内现下不止那两个手下,魏琅也走了进来,少女的目光直接奔向魏琅,眼里一扫而过的惊艳,随后又归为平淡。
“施长庆的女儿?”少女暗淡无光的眼眸在听见魏琅出口的声音中沉寂,她快速的在脑中思索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然而她的印象里根本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你是谁?”她带着警惕的目光狠狠的盯着魏琅,魏琅难得的出声低低的轻笑了起来。
“看来是的了,带走。”面对少女的问题,他只字不提,有些答非所问的回道,便吩咐着手下将人带走。
此时的少女未曾有过什么惊慌,很多大风大浪她早已见识到了,现在被不知名的人带走无非就是死,面对死,她都已经漠然了。
只是少女还在与他的目光对视。
像个狐狸,还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这是少女对魏琅的总结。
——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处亭楼坐落在荷花池中央,正时冬日,荷花池里的荷花与莲叶早已凋谢枯萎,水里的鱼儿也瞧不着半个鱼影子。
亭楼名为汀兰水榭,是宰相府嫡二公子最喜欢寄居的地方,夏日便在此处乘凉,冬日就披着大氅端坐在此处下棋。
宰相府是出了名的才子府,单说宰相府的两个儿子就是扬名天下的有才人。
嫡大公子魏琅掌武,弱冠已满,而立未达便已经坐上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嫡二公子更是了不得,也不过比嫡大公子小个两三岁,却也是连中三元,他不以父亲宰相身份入朝为官,就以着自己的能力考了个状元,如今在户部里的刑部从官,只不过身子骨却是赢弱的不行。
再说这宰相府里的门客一个个也都国之栋梁,如今的宰相府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今日休沐,也因着一到冬日,魏琮身子会更孱弱多病,一连在府内休息了好几日。
秋季那些边关徘徊发起战争的匈奴与羌人早也被打的大败皆退,冬日怕也是不会再次进举。
魏琅便也回府休养,再过个几月便是又一新季了,此时的汀兰水榭处正坐着两人,一个是魏琅,一个是魏琮。
二人正惬意的在石桌上下棋,汀兰水榭的的廊道上拿着魏琅的大氅的施西淮站定在一处停顿,她美眸怔怔的望着汀兰水榭的两个人,兄弟二人生的都不俗,二人长得极致俊气,此时倒是让这有些凄凉的风景更添一丝别样风韵。
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见着了定会脸红心跳,而她不一样,她瞧见了只觉得冬日的寒风更为刺骨。
她是施长庆的女儿,曾经龙州城城主的女儿,人人皆说龙州城城主有谋逆之心,一夜之间,繁华的龙州城化为一片废墟。
而她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个谋逆臣子的罪女。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如此的身份,他又何至于将自己收为他的徒弟?
“站在那处要待何时?”魏琅缓缓出口,他仅是轻启朱唇,半个眼神也未给她,她垂眸,一副十分低下的模样走去。
魏琮抬眼轻看了自己的兄长,嘴角又是勾起一丝笑意,“对着美人,兄长还真是冷情。”
魏琅依然垂眸看着眼前棋盘,并不理会魏琮的打趣,只是修长的手指指着一处,轻轻道,“你这,又成了死局。”
魏琮定眼看去,一阵懊恼,自己一个打趣的功夫便误了棋局,魏琅看着他的懊恼样,眼里有着点点轻视的笑意,“女子,多是误人之物罢了。”
话定,魏琮也不恼了,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便向缓缓而来的施西淮看去,一只手撑着下颚,有趣的打量着她,“比我院里的那几个丫鬟好看太多了,兄长不如将她借与我几日?”
魏琅拿起一旁泛着热气的茶杯饮了一口,眼神向施西淮看去,审视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薄情,将茶盏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袖,“你我二人谈什么借?若是喜欢,留在你那处就是了。”
闻言,魏琮笑了笑,“那就谢过兄长了。”
施西淮将大氅披在魏琅身后,纤手替他系过绳带。
“只是,别玩的太厉害,你身子重要。”
魏琅对着魏琮轻轻说道,便起身离开,施西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羞愤,却也无可奈何。
待魏琅走远后,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这亭楼廊道时,魏琮站起身来,将身上所披的大氅解开,继而又披在她的身上,一双目若秋水般的眸子带着丝丝笑意,嘴角轻蹭她的脸颊,一股热气袭来,“可别着凉了。”
施西淮僵住身子,耳边传来魏琮的那句话,脑子里却还回荡着魏琅的那句“别玩的太厉害。”
魏琮瞧着她这副吓傻了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有趣,兄长不过是说笑,我这身子骨你觉得我会与你行云雨之事吗?”
施西淮怔怔的看向他,“罢了罢了,叫什么名?”
她再次低眸,“施西淮”
“施西淮?施长庆的女儿?”她点了点头,心里弥留着一丝胆怯。
“不要怕,来了魏府,总归都会保住你的。”
听着这句话,她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魏琮,魏琮嘴角带着笑,“你爹是被冤枉的,都清楚的。”
不知是这时的风景好,还是话语之间触动了她,她只觉得,此时的魏琮,让这冬日没那么的寒冷了。
魏琅将自己从龙州城带到京城永安城时,遇见的每一个人,没有谁会问她你的父亲是不是被冤枉的,他们大多带着鄙夷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也从来不会想象,那个爱民如子的父亲是如何有谋逆之心的,可如今,却有着这么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会保住你的,你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她如何不震撼不感动?
“谢谢”她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美眸里的泪水打着转,说完二字,便死咬唇瓣,魏琮不语,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青丝。
像是一个兄长对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与怜惜。
———
自那日之后,施西淮便一直跟随魏琮,但也并不完全是,夜半三更时她会潜入魏琅的院落,这几日也不知为何,魏琅更深人静才回府,还总带着大大小小的伤,魏琅是个极致多疑的人,就连处理伤口这件事情,也不让旁人来伺候。
而施西淮每每半夜而来并不是为了看他伤口,而是来习武。
魏琅将自己带回来便是要教她习武,到底为什么,可能看她可怜教她保命,或是将她磨练成一块铁刃为他斩断荆棘。
不论是什么原因教她习武,她都十分的乐意去学。
而白日便跟在魏琮身后服侍,除去一些琐碎的小事外,魏琮也会教她读书识字,偶尔遇到朝廷上的事也会和她攀谈一二。
她的思想十分新颖,每次交谈施西淮的回答总让魏琮眼前一亮。
又是一个夜晚,月亮被云朵包围着,若隐若现的月光洒在院落里,显得十分寂寥。
施西淮早已坐在魏琅的院子里等待魏琅,已经是子时一刻了,冬日里的一些物种早已窝藏起来冬眠,院子里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寒风吹过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当”的一声,突然起来的声音让施西淮一惊。
抬头向院落的高墙看去,魏琅有些困难的用长剑支撑站立,他这次好似比前几次伤的都要厉害,以至于他身形不稳,仿佛下一刻又要倒下去,果然如此,刚站起的身又再次倒了下去。
施西淮赶忙跑去扶住他,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有些艰难的扶着他向他的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