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扣》棉帛

7、第 7 章

　　米云站在屋顶上，淡淡的月光照在四周，隐约能听到虫鸣声。良久他都没有回来，米云确定他是真的走了。有点后悔不该激怒他，好歹也得等回去了再说嘛。
　　‘现在怎么办？’沉烟道。
　　‘没办法，只能喊人了。’
　　‘不行。’沉烟道，‘人来了我们怎么说啊？深夜和男子私会，传出去多难听啊。王爷一定会生气的。’
　　米云无奈，道：‘那我们自己想办法下去吧。’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摸索查看，想了半晌，最后决定把衣服和腰带都脱下来连成绳子，一头绑在飞檐上，然后她再顺着绳子滑下去。先前她总觉得古人睡觉还穿这么多真是麻烦，现在才觉出好来。此处不矮，她脱了个精光才连出足够长度的绳子，再三确认四下无人，准备行动。
　　‘那我们下去了之后怎么办啊’沉烟问道，‘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去吧。’
　　米云道：‘我把长袍放在最下面了，一会儿我们下去了，把它解开披上就行了。’
　　‘那这里的.....’
　　‘如果一会儿拽不下来，就让它挂在这吧。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谁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沉烟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上，这如果被人看见了，她可还怎么做人啊，宁愿立即摔死拉倒。
　　偏偏好的不灵坏的灵，眼看着就要落地了，只需要轻轻一跃即可，郁柠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米云全身僵直头皮发麻，她此时□□地紧紧攀在衣服打成的绳子上，完全不敢转身，如果除了他还有别人怎么办？
　　沉烟哀嚎一声，‘完了完了，他一定会把我赶出府去的。’
　　半晌，有柔软的衣服从后面将她裹住。她死死拽着绳子不放，把脸整个埋在臂弯里不敢看他。他试着让她松手，她只不肯。他只得将绳子割断，由她拽着，然后把她打横抱进怀里。她缩成一小团，仿佛越缩越小最后就能消失一般。
　　小金一直睡着，此时才听到响动，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郁柠什么也没说，把她放下就走了。
　　“什么也别问。”米云抢先说话，“你就当是在做梦好了。现在接着睡吧。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好得很。”
　　小金张了张嘴，米云道：“你要是敢问一个字，我明天就让王爷把你调走。”
　　她这才重新躺下。
　　‘完了。’沉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肯定不会再留我了。’
　　米云刚刚一直不敢看他的脸色，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她此时也吃不准他的心思。如果沉烟真因为这件事被送回春宵楼，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米云安慰道：‘我明天去给他道歉，哪怕给他磕头，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留下你的。’
　　沉烟虽仍然不安，但听到米云这样说还是放心了些，她对米云已经有一种莫名的依赖与信任了。
　　该死的林凡，诅咒蚊子只咬他的脚底板和眼皮，痒死他。米云恨恨地想。
　　她天不亮就起了，面对小金疑惑的眼神，她若无其事，仿佛昨夜无事发生过。搞得小金都有点疑惑了，莫非真是自己做的梦？
　　“小金啊，王爷一般什么时候起来吃早饭？”她梳洗好，问道。
　　小金道：“再过一个时辰。”
　　“厨房在哪啊？”米云笑咪咪地。
　　“姑娘，你要做什么？”小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来王府也这么久了，还没去给王爷请过早安呢。现在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了表示我对他的感谢，我想亲自给他做一顿早饭送去。”
　　小金为难道：“王爷之前吩咐过，说姑娘最好不要在府中乱走.....”
　　“我不乱走。你就带我到厨房，我做好早饭咱们一起给他送去。你看，从这里到厨房，从厨房到他的房间，再从他房间回来。线路清晰，绝对不乱走。”
　　“可是.....”
　　米云拉着她撒娇道：“小金小金，求你了，你就让我为王爷做点什么吧。我真的很想对他表示一下我的感激，小金.....你最好了....”
　　“王爷会不高兴的....”
　　“不会的。我保证他吃了我做的早饭心情只好不坏。”
　　小金半信半疑惑，但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
　　厨房里十分热闹，各种粥和小菜差不多都做好了。米云的出现让他们面面相觑。
　　她笑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理会我。”
　　话虽如此，但大家还是都看着她。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心一定要做一样现代的他没见过的菜来让他尝个新鲜，先讨得他的欢心，别的话就好说了。
　　她最拿手的菜是红酒炖牛肉，可这里即没有牛肉也没有红酒，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好多菜她竟然都不认得。最后只凉拌了个茄子，炒了个豆腐。
　　“就....这样？”小金看着成品，非常后悔答应了她。
　　来到郁柠住的院子，他正在练剑，一袭青色劲装，身形轻盈动作有力，剑出如电有嘶嘶破风之声，一道银光划过带起纷纷落叶，剑光如网，将那些叶片尽数搅碎。
　　“好剑法。”米云大力鼓起掌来，小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剑自郁柠手中脱出，“唰”地一声刺进了米云身后的柱子里，堪堪贴着她的耳朵划过，她鬓边的发丝就如那院中的落叶一样，细碎地飘落在她肩上。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她一时不敢动弹。
　　景星递上帕子给他擦汗，他并不看她，道：“小金，本王说的话你当成耳边风吗？”
　　小金立即跪下，道：“奴不敢。”
　　“不敢？本王让你看着她别乱跑，你还把她带到这里来。这叫不敢？”
　　米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王爷，这事不怪小金，是我求她带我来的，我给你做了早饭。”
　　他只当没听见，仍对小金道：“自己去领罚吧。”
　　小金身体一凝，道：“是。”
　　“等一下等一下。”她急忙按住小金，道，“怎么就要受罚了，是我硬要她带我来的。要受罚也该是我。”
　　他这才看她，道：“我让她照顾你看着你，她没做好，当然要受罚。就算错的是你，她身为奴婢，代主子受过也是应该。”
　　“什么奴婢主子的.....”她可从来没有把小金当成奴婢看待啊。
　　小金道：“姑娘，别说了。”
　　郁柠道：“看来你对现在的新生活还不是很了解。来人，就在这院子里罚吧。也好让姑娘看看，犯了错的下场。”
　　“你.....”
　　“你多说一句她就多挨一下。随你。”他始终淡淡的，“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早饭吧。”
　　早餐已经摆好了，各种粥菜面点摆了一大桌子，厅门大开，他们在厅里吃饭，小金在院中挨打。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变态啊。米云暗骂一句。
　　小金趴在一条长而宽的凳子上，一声不吭地任由鞭子落在背上。米云如坐针毡，那鞭子一声一声的闷响似打在她的身上。
　　“这是你做的？”他指着茄子和豆腐问道。
　　她点了点头。
　　“听说你嫌弃王府里的厨师手艺不好，你自己做的也不怎么样嘛。”他说着夹了一片茄子吃，“味道也有点怪。你不吃吗？”
　　她哪有胃口，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他并不介意，道：“小金负责照顾你的起居，可是你半夜不见了她都没察觉。今天又无视我的命令带你到这里来，这二十鞭她挨得可不冤。以前你生活的地方有些什么规矩，我不管。到了王府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提到昨夜的事，她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讨好他。她调整情绪，勉强挂起一个笑容，道：“王爷想喝什么粥？我来帮你盛。”
　　好不容易用完早饭，小金已挨完鞭子被人送回小院了。
　　他道：“说说吧，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半夜睡不着，然后上去看看风景，结果下不来了。”
　　“你怎么上去的？”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就那么爬上去了。”她笑得尴尬。
　　他并没有追问，只道：“看来确实是把你闷坏了。真这么想出去？”
　　“倒也不是......”
　　“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也有空，走吧，带你出去转转。庆云，备马车。”
　　米云没想到他这时候要带她出去玩，但见他神色柔和，想来是不会赶她离开的了。暗暗松了口气，但这件事就这样轻松过关了？她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晖都城热闹繁华，一路走来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米云从车窗往外看，见街道宽阔干净，两边商铺林立，进出的客人有男有女，都衣着光鲜亮丽，看来大宇是一个强大繁盛的国家。
　　“等一下等一下。”她忽然看见一个药馆，想到了小金的伤，“王爷，我可不可以去买点药给小金啊？”
　　他道：“王府的药不比这个好吗？”
　　米云尴尬地笑了笑，道：“对哦，我忘了。王府的药自然都是好的。”
　　马车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走吧。”他率先下车，米云紧跟其后，这是一座装修豪华的酒楼。
　　一进去小二就热情把引他们到二楼一个包间，也没问他要些什么，但很快就有茶水点心陆续送来，看来郁柠是常客。
　　‘啊，是，是撒金桥。’沉烟惊呼道。
　　撒金桥不是真的桥，是晖都烟花之地的统称。
　　这房间的窗户和撒金桥之间，有一条宽阔的大河，河面上飘着零星船舶，有大有小，都慢悠悠地荡着。米云来到窗边，对岸一大片区域好像刚刚发生过火灾，烧得一片焦黑。
　　‘好像是春宵楼。’沉烟道。
　　“十多天前，对面忽然就烧了起来。当时那火势大得，真是见都没见过。”小二给他们送小吃上来，见米云站在窗前看，便道。
　　“怎么烧起来的？”米云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客人喝多了发酒疯。那种地方，怎么烧起来的都有可能。本来以为撒金桥都要遭殃呢，火实在是太大了，结果就只烧了他们一家。自个儿倒霉吧。”
　　“烧死人了吗？”米云又问。
　　小二颇觉奇怪，她一个娇贵小姐听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怎么还问死没死人的，但贵客问话又不能不答，便道：“那么大的火，能不死人吗？烧死好些人呢。楼里的姑娘客人都有，听说还有贵人。那老鸨当天就被抓进衙门里去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呢。二位贵人慢用，有事随时唤小的。”
　　他客气地笑着告退。
　　“你今天是特意带我来看的？”米云看着郁柠，他正气定神闲地喝茶，“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