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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第二天,他们默契地都睡到中午才起床洗漱。

      买回双人份的午餐,周以寒找出碗筷:“以后饭我做,家务我干。”

      “不,没有是男朋友就该全权承包的道理。”步之遥拒绝道,“你工作很辛苦,我们轮流来。”

      “我工作辛不辛苦是我的事,和我们两个无关,你不需要考虑。”周以寒坚持他的选择,“我说要给你做就给你做。”

      不,我不是要靠你养的。步之遥想。

      自身财富过多或过少时,她对情侣花钱的看法没变过,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万万不可能被对方养,前者有损她自尊,后者她该花则花不差钱。

      讲原话未免太难听、太生硬,步之遥采取迂回策略,她双手捧着脸,无辜语气发问:“可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凭什么不能考虑你?”

      想给周以寒取个独一无二,只她能用的爱称,她灵光一现,又问:“哥哥怎么这么倔强啊?”

      筷子无意间敲到碗边,周以寒的手一停顿,言语间有着反常的迫切:“你叫我什么?”

      “哥哥。”步之遥唤道。

      他的瞳孔因惊讶而微微放大,神情谨慎到过分收敛,她猜,周以寒想问她项逾泽,没问出口。她对他说:“我只叫过你哥哥,这个专属的称呼你要接受吗?”

      “我要。”周以寒心下安稳。

      吃着饭,步之遥感到脸颊发烫——周以寒在看她,他眼中的爱意极其炽热也极其浓烈,让空气都为他所燃烧。

      虽然不指望他能解除木头模式,她仍调侃道:“你眼睛要长我身上了。”

      她声线偏冷,今天他却能听到她的嗓音裹了甜蜜,周以寒情感全数释放,坦诚道:“我想看你,喜欢看你。”

      “好主动啊。”步之遥双手合拢,贴在脸的一侧,柔柔笑着,“哥哥真叫我刮目相看。”

      餐桌稍小些,一面靠墙,以往他们都对着坐,今天周以寒改坐对墙那面,离步之遥更近。

      “我会更主动的。”他拿她的筷子,夹面条喂她,“快吃吧,一会该坨了。”

      吃完饭,步之遥漱过口,她要去拿快递,被周以寒叫住:“遥遥,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她随他到沙发上坐。

      “给你。”周以寒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握着步之遥手腕,卡放进她手里,“这是我的工资卡,我每个月给我妈打一笔钱,余下的都在卡里,加上我接外包赚的钱,大约有四十万,你拿去交学费吧。”

      “学费……”步之遥恍若失神。

      她知道它几乎是他的全部积蓄,他辛勤工作攒下钱,又要把这笔钱交予她,让她交上学费。

      他把他一颗最真诚热烈的心,全都给了她,它在鲜活地跃动着,诉说他再无保留的爱。

      “对,学费。我听说一年的学费要三四十万,具体的我不了解,多赚些总会够的。”步之遥手摊开着,似乎不想收下卡,周以寒握上她手,屈起她手指捏住卡,“明年开学的时候,你就能返校上学了,你大学还差一年毕业,一定要读完。”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付出到这种程度吗?步之遥的眼睛忽地热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鼻子发酸,心口胀痛。

      她嗓子发涩,对他说:“我拿走了,你就一无所有了。”

      “我有你。”她手心在出汗,周以寒握紧步之遥的手,认真和她讲,“钱我可以再赚,你的学业不可以耽误。遥遥,回去上学吧。”

      “我——”步之遥深吸一口气,“我也有事想和你说。”

      她抽出周以寒强行塞进她手里的卡,拉着他到她卧室。她打开保险箱,和两层叠套的盒子,一对附带鉴定证书的翡翠手镯得见天日。

      它们颜色与水头俱是顶级,翠色欲滴,通常被称为“帝王绿”。

      步之遥再拿第二样,一把有年头的车钥匙,第三样,那顶钻石制成的生日王冠。

      “它们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卖掉任意一件,都够我来交学费。”她按捺着几欲流淌的泪意,“我宁可明天就把王冠卖掉,也不想你把全部积蓄都拿来,供我去上学。”

      “不要卖。”周以寒急切地阻止步之遥,“你能留下它们,说明它们特别贵重,就算卖了能解燃眉之急,将来万一买家想收藏不想卖,你就买不回来了。”

      她是能说卖就卖,卖掉之后,她有了资金,能做起事业,却没百分百的把握再买回它们。步之遥按按眉心,倘若她让父母的遗物都旁落他人,那自责的浪潮会淹死她。

      “家里出事我休学了,注定不会准时毕业,我今年才十九岁,晚个一两年又怎样。”她说。

      她还年轻,不用大牌护肤品也能保持无瑕的年轻,熬通宵也能神清气爽早醒的年轻,人生中最亮眼的一抹注解。

      未经分析,步之遥已得出结论,周以寒是为她好,但他没想过不可抗力因素。

      她动了动手腕,上面有被他握出的红痕:“哥哥,你抓疼我了。”

      看他心疼地揉着她手腕,步之遥按住周以寒的手:“钱你留着,再攒攒,给你妈妈在海南买套房子养老,我的学费我会自己赚,用我这双手。

      你不是说我的水平够接外包吗?我就去接外包赚钱,平时忙点,自食其力赚到钱,不是更好吗?”

      “而且。”她改换口吻,“你知道人一生不可能无病无灾,避开意外。你贸然把钱都给我,没留存款,出意外了然后没钱花的情况,你有想到吗?”

      “遥遥,那你也拿去保管吧,你急用钱就花,我的钱归你支配。”她肯收就够了,周以寒给步之遥她最想要的方案,“项目我帮你接,你能做的我都会交给你。”

      步之遥顿感舒心,不是她有外包可接,而是周以寒终于与她达成一致,沿她选定的方向前进,像星体遵循星轨运行,她的舒适区。

      “说定了,哥哥,我要当一阵子的程序员。”她小指勾住他的,“第一步,是该起个花名吗?你的花名是什么?”

      “Cold.”周以寒答道。

      “我最常用的id是‘知鸢’,不过没人知道。”步之遥给自己取好花名,“就叫Zhiyuan吧,别人会当成‘纸鸢’来解读,认不出是我。”

      对周以寒而言,向步之遥上交他的工资卡天经地义,是他作为恋人的责任,他摸摸她的头:“好,遥遥,我会把我的经验都教给你。”

      “我爸妈有不少朋友说想帮我,我都拒绝了。”步之遥向周以寒说起零碎的过往,“他们说会投资我,可我不习惯受制于人,仰仗他们的财力过活,我想有足够的自主权。”

      “我妈告诫我,叫我别轻信他们,他们惧怕养虎为患,会暗地里、明面上给我下套、使绊子。”她笑容微冷,“我算‘虎’吗?在你们老家的方言里,算吧?”

      “虎”在方言里有“莽”的含义,周以寒对步之遥郑重道:“不,你才不是。”

      为了庆祝她开启副业,步之遥提议道:“我们下午出去玩吧。”

      “好啊,我们去逛街,吃个饭,再看场电影。”周以寒先提要求,“我请你,你别说要AA了。”

      “好。”我会记账的,步之遥点点头。

      她换上针织衫,周以寒已穿了件棒针毛衣,黑色的,起球明显。

      “你妈妈织的毛衣吗?”步之遥顺手揪掉小球,“花样不错。”

      “你等我两分钟,我把球剪掉。”周以寒拿了小剪刀来,他脱掉毛衣,修剪起它起的球。

      往年要么穿成衣,要么穿当季超季的高定,以及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都只穿一季。今年步之遥留了定制的衣服,另有两套压箱底的,是原定要送父母、在她生日时穿的西装和晚礼服。

      换句话说,她没见过会穿到起球的毛衣,即使纯手工织的,也穿不到它起球那天。她再观察,周以寒的秋衣也磨得起小球。

      “能修剪毛球的工具,有电动的吧?”步之遥盲猜道,“买一个多省事啊。”

      修剪完毕,周以寒摘眼镜套上毛衣,他捋捋弄乱的头发,对步之遥笑:“你看我这手速,还用买吗?”

      “可它有漏网之鱼啊。”步之遥手伸向起球处,“喏。”

      她动手一揪,才发觉它的位置不太妙,刚揪下,手下就……

      而周以寒从脖颈到耳垂再到整张脸,都已红了一大片。

      他太容易害羞,步之遥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故意挑那儿揪的。”

      “我知道。”周以寒声压得极低,在嗓子眼艰难挤出后续,“我用手剪的,有漏网之鱼,也在所难免。”

      “可是,好多啊。我来帮你摘吧。”善良的步之遥逐一摘除毛球。

      “胸口。”

      “腹部。”

      “侧面。”

      “后腰。”

      “后背。”

      “肩膀。”

      “上臂。”

      她半嗔怪半埋怨道:“起了好多球没剪掉,你好粗心。”

      “……遥遥。”喉结再三滚动,周以寒嗓音低哑,脸上热意烧灼。

      “今年冬天暖气给的很足,哥哥,你脸好红。”步之遥站起,她拉住周以寒的左手,“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走。”

      方便剪毛球,周以寒在腿上放了靠垫,来垫高毛衣。他胳膊按着靠垫,温声道:“遥遥,我腿抽筋了没法动,等我两分钟。”

      待退潮到正常面色,他才起身穿外套。

      戴上贝雷帽,步之遥拎着包,她关上门,手被周以寒牵住,十指相扣。

      主动的,她喜欢的。

      他们都戴了手套,空气仿佛也跟着变暖,暖意自空气渗进又扩散,要他们真切感受恋爱的实感。

      她喜欢他,他爱她,假以时日,步之遥相信自己会彻底爱上周以寒,心甘情愿栽进去。至少目前,她真的很喜欢他。

      省时间坐的地铁,出地铁到商圈,周以寒说想买两杯热饮,看电影的时候喝。

      出了奶茶店,对面有家宠物店,步之遥常和夏初柔带她们的狗来,给它们洗澡剪指甲。

      她驻足观看,周以寒牵着她手问:“要去宠物店待会吗?”

      “不,走吧,我们去商场。”步之遥意兴阑珊。

      提着航空箱的人刚出宠物店,一只博美犬紧随其后冲出,趁门没关横跨马路,绕过在等红灯的车辆,奔向这边。

      身后蓦然响起小狗熟悉的叫声,没等步之遥回头,周以寒已在她身后挡住它。

      “汪汪汪!”金豆冲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狂吠。

      随即,宠物店的方位传来女孩的高声呼喊:“金豆!别乱跑!等我来找你!”

      是夏初柔。

      情急之下,步之遥一狠心,头都没回拉周以寒跑路:“走!”

      阳光更像摆设,他们奔跑在街巷间,冬日干冷的风刮过面庞,呼出的白气四散。穿过一道道铜墙铁壁,两人钻进最偏僻的侧门,到达商场的楼梯。

      楼梯基本没人走,声控灯亮起又灭,楼道暗下来,步之遥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我们先缓缓。”

      他们站得太近了,纷乱的呼吸交缠,她的耳边,心跳声在奏响。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眼里,捕捉到暗巷般迷离的、捉摸不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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