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镜湖孽火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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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白衣公子带着紫衣少女走远后，紫衣少女颇为不满地抱怨，“主人！人家刚要动手收拾他呢，为什么就不让我收拾那个痨病鬼？”紫衣少女越想越气，“他那个步法，好生滑溜，讨厌得很！”
白衣公子凭栏远眺，“就凭你，能在流云九宫步下讨得好去？”
紫衣少女有些疑惑，“流云九宫步？是哪个门派的？”
白衣公子收回了目光，神情之中露出一丝怀念，轻轻说道：“四季山庄。”
镜湖湖畔
一船夫靠在岸边，用草帽挡着脸小憩。周子舒用自己手里的草帽掀掉船夫的，那船夫立刻惊醒了，叫喊道：“谁呀谁呀谁呀！”
看模样，船夫是个约么五六十岁的老头，口音甚是奇特，他拿着草帽眯眼看着周子舒，“你个孬孙弄啥嘞，没看老子在睡觉。”
周子舒也不在意船夫满口粗话，“做生意吗？我要去镜湖山庄。”
船夫把草帽盖回脸上，状似要继续小憩，故意赶客道：“做！三钱银子一渡，走不走。”
周子舒答应的很果断。
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冤大头，老船夫惊得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对周子舒比划道：“你个傻孙，三钱银子够二十个来回嘞。噫！”
“你开价了，我答应了，便是买卖，你管我傻不傻。”周子舒不以为意。
“噫，等等，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看你这随时蹬腿儿的痨病鬼样儿，你是不是憋着啥坏主意想讹老子我呀。”
“滚你的蛋，我不做你的生意。”老船夫坐下对周子舒扬扬手，“滚吧。”
周子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佛且不度有缘人。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兄台若不见弃，何不与在下共渡。”
对面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周子舒望去，是那有着一面之缘的白衣公子和紫衣少女，正慢悠悠的走来渡口。
还没等周子舒拒绝，先前对他嫌弃不已的老船夫先急了，站起来指着那白衣公子说：“弄啥嘞，弄啥弄啥！酸文假醋的臭小子，你想干啥，跟老子抢生意呀？你懂不懂啥叫先来后到。”
船夫看起来很是生气，朝白衣公子吼了一通，转头就接了周子舒的生意，周子舒见状连忙跟着船夫上了船，临行还对白衣公子招招手敷衍说道：“江湖有缘再见！”
白衣公子面上没有丝毫不快，对站在船头的周子舒行了个别礼，目送他乘船远去，“但度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紫衣少女揪着辫子问，“主人，那痨病鬼到底什么人啊？”
船已行远，白衣公子却仍盯着那方向，“变数。”似是在回答紫衣少女的问题，又似是在告诉自己。
镜湖碧水青山，两岸郁郁葱葱，风景秀丽宛若人间仙境。
行至湖中，视野更显开阔。今日天气也十分不错，微风轻拂，春水涟漪。此等美景让周子舒早已闭塞的心也感到有些雀跃，心中不由感慨，“这便是传说中杏花烟雨的江南！”
他看这美景看得太入神，没听到身后船夫的叫喊。一跃跳上岸边栈桥，默默想着，“若真死在这里，倒也值当了！”
回过魂后却听见老船夫操着方言骂个不停， “娘了个腿嘞，小鳖孙你别走，你还没给钱嘞！”
“天杀的痨病鬼，你人模狗样地出来招摇撞骗不是？人家吃霸王餐，你坐霸王船，你去尿泡尿照照你哪有那个霸王的样儿你，顶大不了就是一个丧家的癞皮狗，赶快给钱！”
“你要不给钱，今天老子砸了你的骨头熬汤喝！”
周子舒本已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子，但老船夫这连珠炮般不停输出的辱骂把周子舒也骂出了几分久违的火气，拿着钱袋子回身，“你说我坐霸王船？”
那船夫生气喊道：“对，说的就是你个孬孙！”
“那我就坐霸王船了！”周子舒故意在老船夫面前抛了抛钱袋，转身将他扔在身后，施展轻功飞入镜湖山庄。老船夫还在身后叫骂，只恨却追不上这家伙。
镜湖山庄外围种了万树桃花，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美不胜收。可谓是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周子舒站在桃林中，也学着老船夫怪腔怪调的方言讲了句粗话，“娘了个腿嘞，老鳖孙！”学完觉得甚是有趣，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郁气都消散了些，少有的感到快活。
看着眼前桃林落红纷飞的灼灼春色，周子舒心中快意，便解下腰间酒葫芦想饮上一口。倒了半天却发现酒葫芦早就空了，只葫芦口残余一滴水迹。
忽地似有风吹过，那滴酒朝前飞去。
周子舒眼神一凛，脚下毫不犹豫地运起流云九宫步，转身向后飞掠。只见一把折扇带着锐意向他袭来。周子舒步履变换，不断躲闪，似燕子穿纵。
刚匆匆躲过了折扇稳住身形，身后又有掌法向他打来。
来人武功不差，周子舒与之缠斗了一番，还没待看清对方面容，扇子又飞旋而来。他折腰翻身躲过，再一回头那人的身影却倏然不见。
二人打斗激起落英缤纷，周子舒却再没心情欣赏这景色，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突然，扇子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出，袭至他身后，他连忙运起流云九宫步上下翻飞躲避。
从空地破船上翻身而下时，半空中看见那偷袭之人从船后飞出，甩手便将草帽打向偷袭之人。
那人轻松旋身躲过，草帽钉在了他身后的树上，摇下一树桃花。
匍一落地，周子舒立刻扶上藏于腰间的剑，待那偷袭之人转过身来，定睛一看，竟是那位一日见了两面的白衣公子。周子舒观他似是并无继续打斗之意，才把手从腰侧剑柄移开。
白衣公子微笑看向周子舒，抱拳致歉：“得罪，莫怪莫怪。”说完又摇着折扇踱步凑近解释道：“兄台这步法翩翩若仙，小可一见难忘，这才特地想来再见识一番。”
周子舒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很是不屑，“翩翩若仙？”一甩衣袖学着那老船夫的语调骂了句，“娘了个腿嘞！公子，可有眼疾啊？”
白衣公子似是没想到周子舒会说如此粗鄙之语，愣了片刻，又重新挂上笑容：“不不不，我眼光好着呢。这步法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甚美，甚美！”
周子舒虽讨厌他这咬文嚼字的样儿，却也有些惊异于他认得四季山庄的流云九宫步。
白衣公子越凑越近，“我见兄台亦是好酒之人，春色正好，何不与我移步船上喝几杯。所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哪。”
周子舒没什么心情与他拐弯抹角，“公子一路尾随，究竟有何目的，不妨明示。”
白衣公子故作疑惑，“尾随？不是兄台吩咐的说，有缘江湖再见？我这不就来见你了。”
周子舒见这人满口鬼话，撂下一句，“放个屁都是香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运起轻功远去了。
那白衣公子还在身后呐喊，也不管根本没人会回答他。“哎，那咱们下次还江湖再见不！”
待周子舒到了镜湖山庄门口，却发现顾流云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
顾流云语带调侃，“周兄，幸会呀！”
刚遇见那刻意同他缠斗一番的白衣公子，现在又遇到这位有些自来熟的顾姑娘，周子舒实在有些疲于应付，装作没看见一般从顾流云身边走过。
顾流云也不羞恼，跟在他身旁一起进了山庄。“我可没缠着你啊，张小公子那名帖说的是赠与咱们二人，你自己拿走了，我自然得来找你蹭名帖喽！”
话是这么说，顾流云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事实上，左右她下山就是为了游历，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好不容易遇到个从没见过的疑难病症，她就是想近距离全方位观察这个“活标本”罢了。
二人踏进山庄便有小厮来迎，一边领路，一边介绍山庄的景致，只是语气中对状似乞丐的周子舒颇瞧不起，暗暗讽刺，连带着对与周子舒同行的顾流云也没什么好脸色。
穿过好几个庭院又绕了个弯，小厮将二人带到一破旧屋前，推开屋门带起了一地灰尘，原来竟是个柴房。这时，恰逢管家来此找这小厮去前厅办事。
管家看到顾流云的样貌，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姑娘可是无面神医？”
顾流云没想到，逃离扬州，到了越州竟也有人识得她，“你如何听过我名号？”
管家弯了弯腰，“神医美名传遍扬州，在整个江南都有些名气，我家老爷也有耳闻呢。”
抬起身又说道：“近日来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总是体虚乏力，老爷叫了好几个大夫来却都查不出什么病症，不知可否请得神医今日先在山庄休整一夜，明日帮我家夫人看看？”
顾流云思虑片刻，“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待到明日，你们夫人大概就不需要了。”
管家听她说可以，只当她是答应了，也没深究后面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周子舒倒是想起她在桥边叹的那声可惜。
管家回头斥责小厮，“你这小奴，怎能让两位贵人住柴房！”转头又对顾周二人陪笑道：“不若我给二位贵人寻个更......”
周子舒突然大喊了一句，“柴房好啊！”
这中气十足的一吼震得顾流云眉毛不自觉抖了一下，她颇觉生气，斜眼看着周子舒，却见他面上没有丝毫异色，只得对管家说：“听他的，就柴房吧。”
管家应承道：“哎，好。那二位贵人若无别的......”
周子舒又突然喊道：“确实还有一事相求！”震得顾流云又是一个激灵。“这个酒葫芦啊，内里空虚，腹腔高鸣......”
管家马上反应过来，“明白！待会儿就差人就把酒菜给您送过来。”说完便带着小厮关好门离开了。
周子舒转身走向墙边放了不知多少年头的破罗汉榻。
顾流云刚被他大嗓门震得耳朵痛，气的牙痒痒，心想，“这可真不像一个只剩三年活头的人该发出的声音！”忍不住走上前咬牙切齿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触手却觉颇有些拧不动，硬邦邦的。
周子舒未设防，一时不察被她掐了个正着，一个趔趄歪到榻上，“顾姑娘这是做什么？”
顾流云冷哼一声，坐到榻的另一边，“我看你个短命鬼，中气这么足，一开口简直是余音绕梁，帮你按摩放松下，提点你省着点儿力气活着。”
话音刚落，只听咕噜几声响起，原是周子舒的肚子叫了。
顾流云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大笑了一通，眼泪都笑了出来。看着周子舒低头羞赧的小模样，刚才生起的气瞬间消得无影无踪。
“你饿了？”顾流云拿出油纸包，“这是我刚去糕点铺买的糕点，买了太多都吃不完，你先垫垫肚子。”
顾流云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边介绍，“有桂花糕、龙须酥、枣花酥、豌豆黄、驴打滚还有荷花酥。”
糕点样式精致，香甜扑鼻。周子舒真觉得有些饿了，也没客气，朝豌豆黄伸出手去。
顾流云又补了句，“我最喜欢枣花酥和驴打滚了。”
周子舒伸到半空的手转而拿起枣花酥，一口咬掉半个，“没想到顾姑娘是个颇有名气的神医呢。”
顾流云摆摆手，“哪里来的什么名气。我下山不久，只曾在扬州行过医，大概是多待了些时日混了个脸熟，未想过这越州城里也有人认得我。”
二人没聊几句，小厮就将酒菜端了来。顾流云只简单吃了两口，周子舒却是吃了不少，可见是真饿了。
顾流云见他喝酒喝的过于频繁，忍不住开口道：“酒，你还是要少喝，要喝也最好喝我酿的。”周子舒答到：“顾姑娘已赠我两回酒，还帮我免受一鞭之苦，周某已然无以为报，就不再多麻烦顾姑娘了。”
顾流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时间过得很快，吃过饭天色便黑了。柴房昏暗，只有几盏小灯微微亮着。
周子舒吃饱喝足，倚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肚子，顾流云百无聊赖地靠在另一边看着他揉肚子，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周子舒开始咳嗽，他发觉浑身剧痛，渐渐又觉得脑袋发晕神志不清。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发病，心想，“子时已至，三秋钉催命来了。”
在周子舒咳嗽的时候，顾流云便睁眼醒了过来，只是一动未动。她瞧着周子舒坐起身，拿起桌上的酒不要命地往嘴里灌去，然后又一口都喷了出来，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顾流云看他浑身发抖，额上身上很快汗如雨下，估计他是发病了，不再观望，迅速起身将周子舒扶好，点住他几处大穴定身，一只手放在他背后运气，用自己的内力助他压制病状。
才将将压制住经脉的躁动，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二人立马出了门，听得刀剑碰撞之声，只见一帮鬼面人正在放肆砍杀，这镜湖山庄内早已血流一片，火海连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镜湖孽火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