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柏拉图》啷当当

11、奈良哪有好玩的

　　又是一个无眠的晚上，林参向来是习惯了的。
　　睡不着就不睡。
　　他没开灯，坐在落地窗前，看下面的夜景。
　　这样的景色这三年来他看过无数回了，场景不都是一致的，但都是一样的喧嚣又冷清。
　　不知是凌晨几点，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点提示，垂眼接起来。
　　“又睡不着？”对面是个温柔的男生，这样的问候也有许多次了。
　　林参“嗯”了一声，“习惯了。”
　　“总这样也不行的。”这样的语气，林参都能想到那人皱眉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复查好吗？”那人小心翼翼地问，声线极尽温柔。
　　“叔盈，不用去了。”他看着楼下的汽车呼啸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亮影，“现在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再说，我也不想再去那儿。”
　　月光皎洁，洒在他的侧脸上，清冷又迷醉般朦胧。
　　“林参，我陪着你好吗，你不能讳疾忌医。”叔盈有些着急了。
　　林参浅笑，“算不上讳疾忌医，再说，叔医生不是说了吗，我要多走走，心情好了，病自然就好了，我打算去奈良来着，听说那儿风景不错。”
　　“奈良？”叔盈沉吟了片刻，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回京城了？”他记得林参说过，要等他妹妹安顿好过后，要去四处走走。
　　“嗯，”他带着笑意说道：“她考来京大了，所以我也跟着来了。”
　　叔盈猛得想起来，京大这一届开学典礼，靳度好像也参加了，他顿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问林参：“你见到靳度了？”
　　“嗯，还差点打一架。”他笑着，语气里听不出来半点别的情绪。
　　叔盈知道这个人什么性子，更知道靳度于林参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更紧张了些。
　　“那你……”会不会……
　　“没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一阵风吹过来，林参吸了一口冷气，“啊，不说了，冷死了，我去加件衣服。”
　　匆匆挂掉电话。
　　叔盈看着眼前熄灭了的屏幕，想起了一个人的模样，眉头皱得很紧。
　　靳度……
　　*
　　翌日风轻云淡，是个极舒爽畅快的日子。
　　这样的好天气里，秦淆却没什么好心情。
　　“燕椿，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一场戏都过不了，今天都NG那么多回了！”他拿着剧本，恨铁不成钢。
　　燕椿顿时脸红不已，连声道歉，“对不起，导演。”
　　刚才与靳度搭戏，那人气势溢出来，他感觉自己就动不了了，想想真是丢人。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要捂面痛哭了。
　　秦淆只得皱眉道，“行了，你好好调整状态，十分钟后再开始拍。”
　　燕椿感激得不行，“是是是，导演，我一定好好努力。”
　　秦淆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这孩子肯吃苦又努力的份上，他也不见得就一定选他来做男二了。
　　不过，燕椿大小也拍了好几部戏了，以前拍戏可从没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这样想着，秦淆端起剧本，信步朝方才与燕椿对戏的靳度走过去。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心里憋着气，撒在燕椿身上了。可怜燕椿，被压戏了都不知道。
　　“没怎么啊，我状态很好。”靳度脸不红心不跳，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道具扇子给自己扇风。
　　秦淆嘴角抽了抽，我信了你的邪。
　　“你适可而止些，到时候拍摄进度赶不上，吃苦的可是你自己。”打蛇打七寸，靳度开出道的时候就和秦淆有过合作，他什么慵懒性子，秦淆还算知晓一些。
　　靳度挑了挑眉，没说话，不过看那个样子，也是默认了刚才的话。
　　秦淆想起了什么，四处瞧了瞧，问：“你那小助理呢，怎么不来了？我可跟你说，昨天好几个人跟我打听他呢。”
　　靳度伸了伸腿，烦躁地将扇子扔在一边，“谁知道哪儿去了。”
　　倒是跟从前一个模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打听，烦死。
　　昨天那个年纪小的造型师也是。
　　秦淆顿时笑了，“哟，你们兄弟俩这是吵架了？”
　　他一看这两人相处的样子，就不像是助理和老板的关系。
　　“屁的兄弟，讨债的。”靳度暗啐。
　　可不就是讨债的嘛，他一腔真心热血付出去，就被他一盆冷水浇下来。
　　“说谁讨债呢？”不远处那个长身玉立，缓缓走来的人，不就是林参吗？
　　靳度下意识缩了缩鼻子。
　　随即又想，是这个逼得罪他了，现在是来赔罪的，他说几句话怎么了？
　　他又挺直了腰板。
　　“你来干什么？”语气略显生硬。
　　林参走到他跟前，“四处走走。”
　　秦淆觉得这场面有点不太对，自己好像略显多余。
　　“咳，我去看看燕椿准备得怎么样了。”
　　靳度偏过头，不去看他。
　　林参垂眉，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窝。
　　“我下个月要去奈良了。”
　　靳度顿了顿，眸光暗了好多，嘴硬道：“跟我说做什么。”
　　林参突然笑了，眉目生辉，“我可能会要很久才回来，现在你也很忙，以后可能就更难遇到了。什么时候，我问问游郗他们有没有空，我们聚一次。”
　　靳度看着林参的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就好像，这人这次聚会过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心头顿时紧了紧。
　　“奈良有什么好玩的。”他垂头撇嘴，不想再看那个人的笑。
　　林参低眉浅笑，“人总要多走走。”
　　靳度气闷，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秦导却已经喊开工了。
　　要说的话就只能憋着了。
　　之后的几天，林参都没有再来剧组。
　　两人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这一天，游郗和苏槿双双到了东海。
　　“叁儿呢？”游郗直奔《权谋》剧组，见到正在休息的靳度劈头盖脸就问。
　　然而，某人丝毫不清楚自己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哇，那是游郗吗！”某女工作人员痴汉捧心。
　　“那头标志的红棕色的卷毛！啊，真的是儿子！”
　　“啊啊啊啊，儿子！看这边！”
　　工作人员们很想往前边儿涌，但是碍于导演秦淆对她们那颇有嫌弃的嘴脸，以及游郗身后那个长得漂亮极了，却浑身冒着冷气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男人，还是止住了脚步。
　　一个个只能远远地看着，含羞带怯、望穿秋水。
　　“去里面聊吧。”苏槿手插在兜里，抬眉瞅了瞅那边就快要冲破猪圈跑出来一样的痴女们，秀眸微眯。
　　“给你半个小时休息时间。”秦淆与两人打了招呼，知会了靳度一声，转身就朝那些工作人员们走过去了。
　　“都好好干活，你们一个个的，真是丢老秦我的脸。”秦淆很是郁闷，凭他的身份，找的也是些很敬业的工作人员了，这下一看到游郗就都疯了。就跟当初看到靳度来剧组没什么两样。
　　真是造孽。
　　“秦导，游郗是不是要来客串啊？”影后张璋的造型师连忙打听消息。
　　身后的一群女工作人员们同样巴巴儿望着秦淆。
　　“不是。”秦淆立马打破她们的幻想。
　　众人顿时痛哭无泪，“导演，游郗热度很高，流量也是杠杠的。你为什么不请他呀。”
　　“就是呀，不是说靳度和游郗是大学室友吗，他们关系那么好，导演你让靳影帝也帮帮忙呗。”
　　要是游郗来剧组，她们每天就能看到儿子了！
　　简直幸福到炸裂！
　　秦淆冷眼瞅了她们一眼，“每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快去干活。当心我扣你们工资。”
　　他转身，老脸上也是热泪横流。
　　你们以为我不想把游郗拉过来呀？特么没看到苏槿那副臭脸吗？
　　苏槿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一个导演，导的戏虽然少，却也是部部大火出圈。游郗这个火遍全国的新晋偶像男神，就是苏槿一手捧起来的。
　　在苏槿面前，秦淆再是老前辈，也不敢轻易挖人。
　　毕竟，那俩可都是京城根正苗红的太子爷啊，他老秦可惹不起。
　　老秦满含热泪地走了。
　　这边的三人也进了化妆间，彻底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之前叁儿给我打电话说要见面，我就拉上苏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游郗一屁股坐在一个椅子上，像个大爷一样瘫着，脑袋上有一撮羊毛卷儿翘起来，“我说，老子跑了这么远过来，结果叁儿居然不在你这里。”
　　他本来还在南城拍戏，听到有好友的消息，立马就兴致勃勃赶飞机过来了。这一下没见到人，可不给憋闷坏了吗。
　　靳度轻飘飘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游郗顿时怂了。
　　“不是，大哥。你倒是说叁儿在哪儿呀，我特么三年没看到他了，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呢。”大学的时候，游郗和林参是玩得最近的。
　　游郗甚至想，要不是靳度来横插一脚，指不定就是他和林参修成正果了呢。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当着这两人的面说出来的。
　　会死。
　　“不知道。”靳度语气有些淡。
　　“不是说跟你一起在东海吗？”苏槿皱了皱眉。
　　这两个人搞什么。
　　“之前是。”
　　“那他现在还在东海吗？”苏槿问。
　　“在吧。”对面的那个酒店已经退了，但是林参说了要聚一次，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东海。
　　“那我们赶紧去找他！”游郗是个急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厢才站起来，就被苏槿给按住肩膀压下去了。
　　“急什么，”苏槿丹凤眼瞥了他一眼，“先打个电话。”
　　“对对对！”游郗仿若醍醐灌顶般，立马想从裤兜里掏手机。
　　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想到了什么，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那撮高高翘起来的羊毛卷也跟着萎了下去。
　　“坏了，手机落飞机上了！”
　　靳度递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苏槿翻了个白眼，别人做这个动作是不雅观，可落在苏槿这个大美男身上，却偏偏多了几丝嗔意出来。
　　只见他素手一番，一个熟悉的手机就出现在他手里。
　　“卧槽！爷的手机！”游郗赶紧一把夺过来，末了不忘“谢”他，“大爷您真是牛逼！”
　　苏槿懒得和他说话。
　　靳度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这烂摊子你都跟着收拾了多少年了。”这话是对苏槿说的。
　　苏槿知道他说的什么，“爷乐意。”
　　游郗赶紧怼靳度，“什么叫烂摊子！老子大小也是个国民偶像！老子可是苏槿的摇钱树。”
　　“国民偶像？”靳度挑眉，“是国民儿子吧。”
　　游郗最开始是和一个老戏骨搭戏，演的是个儿子的角色。因为演得很传神，所以大爆了，但也因此，他收获了一个“儿子”的爱称。后来不管他接拍多少偶像男神剧本，他的粉丝们还是喜欢叫他儿子……
　　这是游郗觉得他粉丝最不乖的一点。
　　奈何其他家粉丝都是宠着正主，游郗的粉丝嘛……虽然也宠，但也喜欢怼他。
　　游郗……游郗欲哭无泪甩手帕。
　　“哼，反正老子就是流量高。”游郗知道自己怼不过靳度，冷哼一声，开始给林参打电话。
　　三人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等着对面人接起电话。
　　“喂？”林参还没睡醒，声音有些哑，还带着一股子娇意。
　　游郗开的外放，靳度听见这声音，眸色深了深。
　　“不是吧叁儿，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游郗半是嫉妒半是哀怨。
　　他都好久没睡过懒觉了呢。
　　林参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仅剩的一丝睡意也没有了，“昨晚上熬夜了。你们到东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