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太后重生记》浓浓里

6、青梅恋

　　羲和堂地处卞府内明心湖湖畔，丁洛灵与卞枝刚至羲和堂，就见卞枝的贴身丫鬟锦心火急火燎跑过来。

　　“三小姐，妇人叫你去一趟内室呢，大小姐二小姐都被叫去了。”

　　不等卞枝反应，锦心便已经催着卞枝走了，卞枝转过头，喊到：“等会儿再见啊灵儿，我先走一步了。”

　　丁洛灵以点头回应。

　　其实丁洛灵心里还在想着那宁国公主的事儿呢，卞枝虽然知道的多，与冀侯甚至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可是两家几乎从不往来，况且冀侯如今业已袭爵，早就与她们这等小辈不同了，于是乎卞枝也从不敢称呼冀侯为“表哥”，只是恭敬地称为冀侯。

　　想着想着，眼见着丁明旭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你在此处做什么？”

　　丁洛灵迅速捕捉了他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眼底的一丝悲痛，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方才卞三被卞夫人叫走了，我便留在此处。”

　　“你又是何必留在此处，等会儿便是寿宴了，卞三定是等会儿随着卞夫人出席宴会。”丁明旭的声音略有颤抖。

　　“哥，你怎么了？”

　　“无妨，方才同高公子闲聊，渐入佳境，可能伤着了嗓子。这里人多，你还是快回到母亲身边吧。”

　　一听就是搪塞她的借口！

　　不过丁洛灵无心追究，听从吩咐就去找王若娆了。

　　刚见到母亲，就见王若娆携自己走到一盛装贵妇的面前，这贵妇与王若娆的气质截然不同，如果说王若娆是气质高贵典雅但平易近人，那么这名贵妇的气质便可用冷艳而孤芳形容，她的眼角上挑，表情却始终都颇为严肃，似乎宴中的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掀起她心底里的波澜一般。

　　“宋夫人看，这便是我常向您提起的女儿洛灵了。”

　　王若娆以眼神示意丁洛灵向这位贵妇人问好，丁洛灵遂向其请安：“夫人安好。”

　　见宋夫人眼神颇有玩味地看着丁洛灵，看上去很是欣赏的样子，王若娆立即说道：“丁府不才，洛灵前些阵子闹出的动静都让您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无妨，今日一见，我倒觉得贵府千金是个好的。”宋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丁洛灵。

　　丁洛灵不解，这宋夫人怎么总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凝视的感觉呢，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丁洛灵瞬间感到一阵阴寒，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

　　众夫人如众星捧月般捧着宋夫人，倒好似显得此场宴会的主角—卞夫人颇为冷清了，不用多说，这看似和谐平静的宴会实则暗流涌动，丁洛灵凭借自己的经验即可断定，只是，她最好奇的是这场宴会矛盾的焦点在哪里。

　　宴会正式开始，丁洛灵随着王若娆坐在了女席，丁明旭则与他交好的少年郎坐在了男席，男女席相互隔绝，互不打扰。

　　卞枝跟在卞夫人和两位姐姐身后亦步亦趋，好不正经。丁洛灵玩味地看着这“大家闺秀”的姿态，私底下心里早就决定要好好调侃一番。

　　原是这宋夫人是老冀侯的亲妹妹，也就是如今冀侯的亲姑姑，年轻之时便名动燕地，只是天意弄人，据说宋夫人及笄之年便与皇室太子有着不成文的亲事，只是不知为何太子毅然决然要退婚，最终皇帝拗不过太子的意愿，让两人的亲事作废了。后来太子登基，便是如今的大周皇帝。说来有趣，宋夫人作为当朝皇帝的前未婚妻，自己的侄子却娶了当朝皇帝和情敌的女儿，此等尴尬，闻所未闻。

　　不过宋夫人还是有傲气的资本的，如今的皇室倾颓，诸侯势力旺盛，自己作为实力最强的冀侯方的成员，只有把头高高抬起的份。况且后来她也嫁给了老冀侯的手下大将兼知己好友严申，据说她的御夫之道相当厉害，那严申早就以“惧内”闻名于燕地之间了。

　　话说回来，这宋夫人与卞夫人虽有一点亲戚关系，但绝不至于大老远专程跑到兖州来祝寿的道理，这其中定有什么隐瞒，不过具体的丁洛灵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是卞夫人大喜的日子，我宋氏便谨代嫂子晁氏来祝寿了，嫂子身子多有不便，还望卞夫人这个当妹妹的体谅了。”宋夫人笑言。

　　晁夫人何曾身体有过不便？在丁洛灵的记忆中，晁夫人总是那么身体健硕，就算在昭武帝宋祁当上皇帝之后，作为太后的晁夫人依旧精神气十足，只是不太常言语罢了。可如今宋夫人此言？丁洛灵直觉便是宋夫人在骗人，但细极思来，面对在场这么多宾客，宋夫人即时再目中无人，再高傲自大，也不至于如此啊。

　　难道晁夫人真的病了？丁洛灵觉得自己作为她上辈子的儿媳妇还是有照顾她的责任的，纵使目前的自己与她没有半分钱关系，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替她担心。

　　宋夫人将这番晁夫人生病不愈的消息散播出来后，众人脸上表情略有怪异，卞夫人更是脸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青，尴尬无比，毕竟，姐姐生病在床作妹妹的却大摆生日宴，在外人看来，总归是对她们姐妹的关系有诸多猜测的。

　　“兖州与冀州相隔甚远，我卞晁氏在此谢过宋夫人为我传递家姐的消息了。”卞夫人恭敬回答，装作自己先前好似不知道任何消息一般，撇清了自己冷漠的责任。

　　丁洛灵总觉得这宋夫人是故意在卞夫人的生日宴上掀起风波的。王若娆亦感觉到危险的讯息，眼神示意丁洛灵不要到处乱瞟。

　　宋夫人笑了笑，冷艳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狡黠，“今日能来参加卞夫人的生辰宴实乃我宋氏的荣幸，早闻卞氏三姐妹柔嘉德淑，今日一看真是百闻不得一见，听说卞大姑娘要嫁给京城的司空公子了？”

　　卞大姑娘卞杉闻言，低头回道：“回宋夫人，是的。”

　　卞夫人笑了笑，“都是父母之命定下的婚事，没有什么特别的罢了，不过杉儿毕竟要嫁去洛阳，人生地不熟，还望宋夫人多多担待。”

　　都是一番客套话，但卞夫人说得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宋夫人身在兖州，如何照顾嫁到洛阳的卞杉大姑娘？这卞夫人怕不是在嘲讽这宋夫人忘记这天下谁为主了，都还没取得天下呢，就如此嚣张，不把如今最尊贵的皇室宝地洛阳放在眼里了？她宋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洛阳皇城去，皇室再倾颓，只要宋家一日没有推翻皇室，这天下可还是姓唐呢。

　　宋夫人笑了笑，好似没有听懂一般，“还有卞二姑娘，也要嫁给晁家那边的公子了？”

　　卞柳卞二姑娘闻言也上前回复道：“回宋夫人，是的。”

　　说到与晁家的这桩亲事，这卞夫人可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笑容了，眼底一片温柔与自豪，“晁子恒那孩子虽然我没有看到大，不能亲眼得知品行如何，但卞柳她外祖母也说了，那孩子是个可靠的，不枉我给他们从小定下的婚约了。”

　　卞夫人对大女儿和二女儿出嫁的态度相差不可谓不大，不知是她对女儿的态度相差大，还是对女婿的态度相差大呢。丁洛灵思索着，就被宋夫人的话打断思绪。

　　“真真是极好的亲事了，卞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我嫂嫂听说晁家和卞家的亲事也是高兴万分呢，可不像前些年自己儿子的亲事一样，忙的昏天黑地还生一肚子气。”

　　这宋夫人还真是个藏不住话的，这么轻易地就把晁夫人对自己媳妇不满意的态度透露了出来，也不知是因为大家早就知道所以就随性敞开了说还是故意爆出的。

　　卞夫人就不方便接这话了，见卞夫人不语，宋夫人连忙道歉：“瞧我这张嘴什么事儿都敢乱说的，那你们家三姑娘呢？如今几岁了？可许了亲事？”

　　卞枝卞三姑娘遂不急不慢地回复道：“回宋夫人，我就是卞府的三姑娘，如今十六了，还未许亲。”

　　“也是个极好的姑娘，瞧着多水灵。”宋夫人不住地夸赞道，把卞家三姑娘吹到天上去了，哄得寿星卞夫人笑得开怀，闹得宾客无不热闹似火。毕竟这些夫人如今比的除了夫家的身价就是儿女的亲事，能聚集到这里的，夫家的地位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可以用来攀比的就是儿子的前途和女儿的亲事了，虽然听来可悲，女儿的用处仿佛就那么一个，却终是受时代所局限，徒增叹惋。

　　宴会上女方这边有歌舞献礼，有欢声笑语，男方这边则是觥筹交错，畅饮无边。

　　卞家家主卞荣向在座的同僚宾客敬酒道：“今日内人举办寿宴，能邀请在座的各位前来实乃我卞辉暮的荣幸，在此，给大家先饮下一杯了。”

　　同僚闻声都十分和气，有的甚至打趣道：“卞大人这话说的，您的内人寿宴，怎么只饮一杯，怕是十杯也不过瘾啊！”

　　丁明旭作为小辈自然不敢随意打趣，只是拿出对长辈的恭敬也饮了一杯酒。望着互相客套的男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孤独，他有些后悔，今日自己原是可以不来的，毕竟自己的父亲也因有要事而未能前来，可是因为妹妹的那么一句话，再加上自己的那么一点隐秘的小心思，才促使他的前来。

　　与高公子的交谈固然有趣，与妹妹的约定固然重要，可在他心底里的深处却难免寂寞。回想今日自己“有意”地见到卞府大姑娘，看到卞杉她虽受惊吓却满脸欢喜的样子，丁明旭这颗心就仿佛被爱意填满，可终是令人怅惘，男要娶，女也嫁，有情人未成眷属，这也算是与她临别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吧，也不知她未来过得好不好，能不能一直快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