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花识春》红豆麻薯

27、第二十五章

　　“扣扣扣”外面是舒阳在敲门，他端着手帕和水盆准备伺候新贵君洗漱穿衣拜见陆夫人和陆大人。
　　陆尚元的衣服就在柜子里，百会一早就来了，替他穿戴好之后就先行退下。春商刚刚起床，好在天还朦胧，没什么强光，他困得睁不开眼睛，脑袋倚靠着床边的架子只穿着单衣，光着脚踩在地上，左摇右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床上继续会周公。
　　“再睡一会儿吧，父亲应该也没起呢！”陆尚元把手垫在春商的头上，防止他打瞌睡撞到墙，然后轻声说道，得到了小贵君一声嘤哼，那人不服输地揉搓着自己的脸努力睁开眼睛。
　　“不睡了……成婚第一日…我可不能迟到！”春商让舒阳进来帮他穿衣，他自己穿好鞋坐在镜子前，拿湿帕子擦了脸又漱了口总算活了过来，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陆尚元却已经什么都穿好了，他问道：
　　“习风你怎么都穿戴好了，什么时候起床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陆尚元坐了下来，摆弄着春商垂下来的头发，给他展示自己满是白粉的指尖和微微发红的手掌。
　　“怎么弄的？”春商一下子没看清，以为他的手受伤了抓起来仔细瞧着，一副紧张的神情。
　　“什么都没有，别担心！”陆尚元朝他晃了晃手，解释道：
　　“从小和武小子们一起长大的，也学了两三年基本功。打拳扎马步都算强身健体，但这投射一日不练手艺不精，白粉都是涂在石子上的，一顿动作下来倒也精神！”
　　春商看着陆尚元边说边展示着奇奇怪怪的功法实在滑稽忍俊不禁，他还是轻轻捶了陆尚元一下告诉他以后干什么事都要提前打声招呼，别让自己落不下心来。
　　“看你睡的熟就没叫醒你，下次再不会了！”陆尚元又趁机摸摸自家贵君白净柔软的脸蛋儿，他还建议春商有时间和他一起练，保证半年之内无论多小的缝隙都能做到十投九中。
　　“强身健体是好事，只是我这手准太差，岂非埋没了你这名师？”春商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就能和普通人比比拳脚了。
　　“公子起来穿衣吧！”舒阳绑上发带说道，拿起橙缃相间的直缀外配蟹壳青的无袖搭护，从里往外地系带子。
　　春商又挪到衣架前，他想起昨日看见陆尚元的弟弟，竟是从没听陆父陆母提起过，就连陆尚元也缄口不言，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想了想毕竟以后要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是要知道的，所以开口道：
　　“对了习风，你弟弟昨日面色苍白，可是身体不适？找医师看过了吗？”
　　在春商的印象里，陆尚元从来都是温和儒雅的，有时候又洒脱不羁，从来没对别人表现过明显的不快。可提到他这个弟弟，陆尚元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他倒是不避讳，直接说道：
　　“那是我薛庶母生的孩子，他母亲在他未满一月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便跟着我母亲一起生活。”
　　“至于他为何体弱，还得追根溯源。这薛氏原本是五品小官的女儿，嫁过来之后生下儿子，她父亲却因贪污，草菅人命欺占良民入狱。我父亲从来都不办这种不厚道的人情，所以即使薛氏下跪磕头也没有救回父亲的命，一气之下将刚出生半月的儿子扔进了雪里。”
　　“我祖父知道后震怒，让人打了薛氏二十板子禁闭，念在她救父心切，又未出月子所以草药吃食从未亏待。薛氏精神失常还没恢复好就一头扎进冰湖里冻死了。孩子也因为冰雪冻出了不足之症。所以身体尤其不好，受不得冻也禁不得累，是我母亲抚养长大的。”
　　“可从未听你和母亲说过弟弟的存在。”春商道。
　　陆尚元叹了口气。“我那个弟弟真是半分都没有我父亲的影子，他长的像极了薛氏。二十岁的年纪行事作风老道狠厉，心思深重，腹有算计，全家人都不喜欢他。三年之前他和你这样大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他设计陷害官员之子偷窃聚赌，被皇上知道了狠狠处罚了那个孩子的父亲，他一脸无辜，什么证据都找不到。”
　　“这，这不是养了个豺狼在家中嘛！”春商又气又惊，他不敢相信一个父亲的亲兄弟竟然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父亲也在给他寻亲，只是门当户对的因为他的病不会答应，小门户的他又执意不要，所以一直是一个人住着，平时伺候的人也不多。伺候的老人们都说他是薛氏的魂魄投在了孩子身上，不敢同他多讲话。”陆尚元看春商穿戴整齐，两人准备一起去给父母亲请安。
　　“那你弟弟，他会来吗？”春商有些担心地问道。
　　“应该会吧！他最是注重表面功夫了，我们正常应对就好，不要和他多说话，也不要多看他，知道吗？”陆尚元拉着春商的手直到陆夫人的门前才放开。

　　二人进门行礼奉茶，陆越行和夫人满杯饮尽表示对新贵君的夸奖，陆夫人对春商说道：
　　“希望我陆家日后家宅和睦，人丁兴旺，尚元事业有成，日子蒸蒸日上。”
　　“是。”春商应声道。
　　转身又要让陆尚元和弟弟陆尚应相互敬茶。陆尚元看良人大大方方地一口喝下，再瞧陆尚应先喝了半杯，又看看自己才满杯饮下，顿时心里对他印象就大打折扣。
　　“弟弟愿大哥哥契哥哥白头到老，生活顺利。”陆尚应阴柔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让春商看着很是不适，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也和陆尚元一样装着点点头。
　　“尚元将安，你们回去吧，不必一起吃早饭了，新婚初始，你们也要好好休息。午间的时候我会让岳管家把陆府的事宜和将安讲清楚，有不明白的可以来找我。”陆夫人说说话就让孩子们都退下了。
　　陆尚元内院

　　“尚应确实看着不磊落，声音竟也有气无力的。”春商扔出一颗石子没中。“我看他说话的时候父亲母亲脸上都没了笑意。”
　　“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他做了许多损阴德的事，还想指望身体好起来？谈何容易！”陆尚元一举击中了靶心。
　　“他心中不忿，身体不好不能读书。又因为母亲离世增生怨恨，你在家里也要小心一些，不要刻意疏远了他，也不能不做些防范。”春商看着陆尚元道。
　　“将安深思熟虑，还知道为我着想。”陆尚元抓着春商的手拿起石子用力一投百发百中。“他若找你麻烦尽管告诉我，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我在春家长大也经历过人心向背，下人们因为一些杂活食物会使出不少阴谋诡计。当冬眠的毒蛇还在沉睡的时候必须早早地盯紧它的七寸才能不被尖牙所害，如今我预感你弟弟也绝非善类，你我不加害别人，也不能被贼人所害。你是我良人，我自然要为你着想！”春商总能说出让陆尚元感动又欢喜的话语，大中午的陆尚元心甘情愿地端着果子在树荫下给贵君打扇扇风。二人又开始聊府中的人事。
　　“好自在啊……一会儿岳管家就要来了，我恐怕不能在这里休息了…”春商抻着懒腰。“不知道莹儿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人给她送糖吃了…”他看着天空道。
　　“下午我去宾客家还礼，不如出去路过帮你问问，再给你带酥梨可好？”陆尚元哄着将安高兴。
　　“真好！回来奖励你一副我即将收尾的春日行舟图，用这个换小酥梨。”春商可可爱爱地点着头。
　　听到岳管家的声音，他又端庄地走过去，一举一动让陆尚元忍不住笑。
　　“这个将安，小猫儿似的，还有两幅面孔呢！”陆尚元收了扇子，起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