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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 6 ...

  •   五条悟,继太宰治之后,第二个一见面就被我揍了的家伙。
      起因很简单,这家伙居然敢弯腰看我,还来了一句“这么矮的成年人,完全不想叫他前辈啊。”
      一米九很了不起吗!?
      “没错,很了不起啊,中原前辈。”
      说话的是另一个生长素过量的黑发丸子头眯眯眼。
      我按着帽子,将视线从站在我身旁,居然差不多高的少女身上移开,再一次确定了某个问题——
      我讨厌这个世界。
      看来打招呼完全不需要了,和幼稚鬼站在一起简直拉低我的心理年龄,于是我径直朝山上走去。
      被我揍了一拳但因为术式并没有破相的白毛还怪叫着蹲在地上,余光中另一个家伙双手插兜笑着看对方,只有那个黑发少女一脸尴尬的跟了上来。
      “好了,悟,人都走了,别演了。”
      “欸,那家伙拳头不赖嘛,不愧是人形咒灵。”
      “人形咒灵?怎么回事?”
      “准确来说,是咒灵塞到人这个壳子里,不过看起来咒灵没有意识。能被那群老橘子皮批准入学而不是祓除,大概是封印吧。唔,应该没错,那个壳子就是某个特级咒灵的封印。杰,那家伙和你的术式有点像啊。”
      “操纵咒灵?”
      “差不多啦,大概是咒灵上身?哈哈哈哈!”
      “喂,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背后谈论别人的小鬼,是幼稚园二年级在读吗?”
      后面的声音传到我耳中,我停下来转身,身后的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
      “哇,那前辈岂不是幼稚园二年级插班生!难道说小学二年级的课程都跟不上了吗?这样的话前辈去一年级从头学起比较好吧,是不是啊,杰?”
      “歌姬前辈也就算了,对这位中原前辈还是尊敬点比较好,至少也是个一级啊,悟。”
      看着两个高个少年一唱一和,我反而笑了。
      往前走了两步,石砖地面因承重增加而一寸寸裂开。
      站在离两人不远处,我踢飞脚边碎裂的石块,“是不是一级,试试不就知道了。”
      刚好,我也想活动筋骨了啊。
      不知是否是能力体系不同的缘故,在这个世界中体内异能的运转更加流畅,就像是花御口中,我与「荒霸吐」成为一体。
      测试力量变化的最好方法,不就是实战么?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个所谓「最强」,能有多强。
      我冲上去和白毛缠斗起来,对方面对连续的飞踢,游刃有余的后退,只有速度较快的几脚才没躲过,不过都被无下限术式阻隔。
      我看过这家伙的情报,无下限术式依靠六眼和大脑计算施展,几乎可以无死角防御物理攻击,而将咒力凝聚施展而出的顺转·苍,可以借助强大的吸力造成爆炸型伤害。进可攻退可守,似乎和重力操纵一样属于无解的能力类型。
      但无下限的防御,某种程度上完克物理类的重力。
      不过,所谓的无下限也需要大脑甄别防御对象,总不能连空气和光线都阻隔在外吧。
      理论上,在不开污浊的情况下,将大量迅捷的重击落在对方面部,在要保证呼吸的情况下不可能用无下限隔绝空气。先不说隔绝空气的计算量对方大脑能否承受,单凭一瞬间的窒息就能影响战斗结果,而气流带起的冲击叠加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通过鼻腔将大脑轰烂。
      这是我看到情报后的得出的作战计划。
      事实上那家伙也没想到我的攻击全冲着脸来,即使被无下限隔开,强大的气流也会冲击面部,视线阻隔和呼吸不畅都会影响战斗节奏。
      和预想中一样,白毛不得不阻挡我的攻击并拉开距离。
      对方的体术不错,只不过和我贴身近战根本没有施展咒术的机会。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漏个破绽让那家伙拉开距离,顺便看看所谓「顺转·苍」的威力时,一只大型蛞蝓一样的咒灵从天而降,打断了我和对方的战斗。
      “中原前辈,悟,换到训练场再打吧,继续下去夜蛾老师可是要发疯的。”
      穿着宽大黑色制服的丸子头少年是有着咒灵操术的夏油杰,正用眼神示意我俩看看周围被打烂的地砖。
      想起我所谓的「监视」任务,太能惹事似乎不好,我便收起了攻势。和我隔着蛞蝓的白毛也停了手,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中原前辈太粗暴了吧,关心后辈就是照脸打么,真的不必嫉妒我的帅气,都是爹妈生的好。”
      五条悟说着冲我笑眯眯的摇摇手,手里是被我拳风轰裂的墨镜,湛蓝色如碎冰一般的瞳孔显露出来。
      “说起来幸好有你的术式在啊,要不然拳头贴上这么厚的脸皮我大概是要吐的。做前辈的帮后辈晃晃脑壳里的多余液体,有助于心理年龄提升,所以还不感谢本大爷哈。”
      什么啊,比说垃圾话难道我中原中也怕过谁!
      “欸,就此打住吧!夜蛾老师已经发消息催我们了。”
      说话的是二年级唯一的女生家入硝子,之前主动劝阻的夏油杰这会却在旁边看得不亦乐乎。
      看在黑发少女的份上,我瞪了一眼还在对我吐舌头的五条悟,跃上台阶直接走了。
      第一次见面就是灾难,注定了后续我和那家伙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
      二年级班导夜蛾正道的眼睛大概该去治治了,竟然把我的座位安排在墙壁和五条悟之间,理由是扯淡的我们俩话最多看起来挺投缘!
      哈,开什么玩笑,别以为我没听见他嘟囔了一句“课堂打起来就只用修半个教室”!
      咒术理论知识绝对是最无聊的课没有之一,我愤愤的记着那些听都没听过名词,一边还要防着五条悟那混球从我抽屉里抢帽子。出于基本礼节,在夜蛾正道讲课时我还是把帽子摘下了。
      隔壁白毛和我在桌子下手脚并用,我的余光里还有夏油杰那家伙趴在课桌上朝我俩这边笑得看不见眼睛的脸。
      就在家入硝子第三次咳嗽提醒我俩夜蛾正道转过来时,讲台上的男人手一挥,一盒粉笔铺天盖地。
      但是一根都没碰到我和五条悟。
      结果就是我俩被罚站了,还有笑出声的夏油杰。
      三个人面对着墙站在旧式的木质走廊里,阳光照在背后,黑色制服热得发烫。
      然后五条悟的右手戳了一下我的腰。
      艹!这家伙有完没完!?
      最后我俩动起手来,夏油杰放出他的咒灵帮他站在半空战位,我这次用了更强的重力加成一拳就轰碎了这家伙这个月第三副墨镜。五条悟右手的目标很明确,直冲被我戴回头上帽子而来。不过这小子还是太天真,被重力固定的帽子在我头上纹丝不动。
      然后我俩对视一眼各自取消了所谓能力或术式,真正的肢体相贴搏斗起来。
      就在我的左腿踢到那家伙交叉的双臂上时,教室门轰然倒下。
      最终,刚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我被罚打扫男厕所,和某白毛一起。
      如果说这段让我呕血的日子里,最糟糕的是什么,不是打扫男厕所,也不是夜蛾正道的怒吼,而是那家伙的宿舍就在我隔壁。
      想象连续一周早上都有人到挂在外面敲窗户,然后来一句,“嗨,中也早上好啊!训练场约起来吗?”
      约,约个头!
      自从发现我的重力操纵,能通过控制自身和接触物体重力来免疫苍造成的吸力爆炸攻击,那家伙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天天喊我训练场走起,想要找出多大强度的苍才能让我的重力破防。
      早知道这家伙缠人得紧,我当初站在苍的攻击范围里就该意思意思搞出点伤口。
      被烦得受不了,终于我祭出了针对他制定的第二项战术!
      果奔吧,五条悟!
      无下限术式可以无限降低接近物体速度,但无法隔开空气就等着被重力下的气压碾碎吧!能用咒力强化自身并隔绝物理攻击,难不成无下限还能套在那身宽大制服外面?
      那天的训练场上,家入硝子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尖叫。
      第二天那家伙就换了身修身的制服,没过多久无下限术式就能把衣服也罩在内了。
      啧,可惜。
      就在我本以为可以消停一阵,我放在宿舍的所有红酒,某一天回去时,流淌在地上、墙上、天花板上。
      我挥拳朝那家伙和我一墙之隔的床位打过去,但破开一个大洞的两间屋子里飞满了面粉,隔壁空空荡荡。
      所以啊,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夏油杰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比较恶趣味,但至少大部分时间都温和有礼,而且和幼稚鬼五条悟比起来,道德水准堪称天差地别。
      就在我和三个十六岁的小鬼成为同学没多久后,咒术协会就派下了大堆任务,美其名曰实习。不过这都是小事,家入硝子作为稀有的反转术式拥有者,不要出任务,而另外两个家伙则在一级咒术师待升特级中,至于我,因为体内咒灵达到特级但被封印,暂定为一级咒术师。协会派下的任务虽繁杂但不至于让我们三个为难,倒也算轻松的工作。
      但如果能少见几次倒胃口的场景就好了。
      又一次消灭了某个外表奇丑且术式恶心的一级,我和五条悟的制服全被那鬼东西的粘液弄脏了。不得不承认咒灵和咒灵之间差距悬殊,像漏瑚和花御那样人模人样还爱干净的真不多了。
      对于这些碍眼又肆意滥杀的家伙,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只是偶尔回想起来花御说过的话。
      人和咒灵,真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吗?
      不过现实没有给我瞎想的时间,因为五条悟那个死白毛就在旁边不停闹腾。说什么“中也你居然有闲心护着帽子,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帽子咒灵?因为对奇怪帽子的执念而产生的,一定是吧,一定是吧”,难不成我不护着帽子还护着你!?
      由于协会所谓对我的监视理论,以及我能抵消顺转·苍的能力,高专将我和这家伙安排在一起出任务,已经有三个月了。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监视,是让这个咒术界最强监视我这个特级咒灵封印体,还是借我这把一次性的利刃,随时给会脱离管控的最强一记背刺,但我和夏油杰,无疑成为了那家伙身边离得最近的人。
      所谓「最强」,便是将弱者视为不同层级的存在。夏油杰出于自身的道德准则将其视为被保护者,而五条悟就只是单纯的不在意罢了。
      这种不在意,如同人不会故意去屠杀蚂蚁,但也不会因为走路时踩死而内疚。
      是一种源于实力的,超然的不在乎。
      我不喜欢这家伙的原因,便是这一点。不是因为和我吵架时的幼稚,也不是故意捣乱时的坏心眼,而是这种有能力做到改变世界,却满不在乎的态度。
      接近人类能力顶端的五条悟有实力也有资格随心所欲,但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我行我素。
      可那家伙要是真的不懂事也就罢了,他通晓一切,却因为强大欠缺了拼尽一切去做的动力和决心。
      终有一日,他将毁于自己的「轻慢」。
      出任务的日子和在港口mafia相差不多,区别就是省心的下属和这位浑身上下写满了欠揍的同伴。正是因此,多地出现了要祓除的咒灵就在眼前,但打起来的却是两个咒术师的奇观。就连夏油杰有次提前完成任务,绕路过来找我们吃饭,看到咒灵在我俩打斗间隙里瑟瑟发抖的这一幕,都忍不住给前者仁慈的留了全尸。
      是的没错,在外出任务的时候,我,夏油杰,还有怎么也甩不掉的五条悟经常一起吃饭。虽然我们三个偏好难调,但干着咒术师这个高薪职业,强如我们的业绩肯定相当可观,薪酬也不赖,在一家店花大价钱搞定三个人的口味比祓除咒灵更容易。
      说到这里我必须强调,自称「最强」不是我本意,是那两个家伙坚持要求的。还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夹在中间让家入硝子拍照,说什么高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强一届齐聚,要把照片打印一千份签上名字出售。甚至连赚的钱都被分配好了,给五条悟买甜品和果子,给夏油杰买耳钉和耳环,以及给我买红酒和机车。至于钱够不够用,那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虽说我对这笔钱挺感兴趣,但看到照片里站在中间,一左一右被他俩弯腰环着肩膀的我,就瞬间没了想法。
      那天任务结束后,夏油杰替脱了脏衣服的我俩买干净衣物,我和五条悟就光着膀子坐在任务地点继续上次未完成的吵嘴,顺便讨论一下等下先去吃羊羹还是牛排。
      至于杰的意见,哦,不在场的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然而我俩动口没有结果,那家伙又祭出撒娇绝技,被恶心够呛的我因为丧失的胃口要动手之际,夜蛾正道的电话就来了。
      我们三人被安排了一项特殊任务,护送并抹消星浆体——天内理子。
      看完任务情报,我知道那是个将要被同化掉的少女,只为防止守护日本咒术结界的天元进化为超脱人类的存在,因为超脱人类变意味着立场不明。
      夏油杰和五条悟虽然颇为不满但仍接受了,但我却拒绝了任务。
      我不会赞同这种可笑的任务,只因为一个可能性就牺牲一个孩子的未来。而那个天元,抗下咒术界数百年还不够,还要被众人架在献祭台上,用人命苟延残喘吗?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待在宿舍,满脑子都是对咒术协会的厌恶。
      但我还是被一个电话叫了过去。天内理子自愿被同化,但有人想毁了少女的决心。
      我到达时,杰刚解决了一波敌人,他在原地守着少女,而我去支援悟。并不是担心那家伙安危,只是单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我还是来迟了,敌人是被消灭但半条街道也被毁了,甚至没有放下帐,目击的普通人无数。
      给辅助监督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我实在不想理会喊累吵着要吃和果子的五条悟,可那家伙直接趴在我肩上死活要我请客。再三确定天内理子还在学校上课,而杰也完全能应付过来,我就拖着五条悟这个长手长脚的甜食粉碎机去加餐。
      那时的我可能对那家伙还有一点点容忍之心,结果被对方得寸进尺,出任务不打架一天三顿甜食,打架就要加两顿,我在的话基本都是我付钱。堂堂五条家的大少爷,出门不带钱蹭吃蹭喝,写进高专秘事录里绝对销量翻番。
      不过想到我的卡里,是咒术协会通过禅院家主打给我的,监视五条悟的酬劳,我索性放任那家伙随便吃了。
      就算五条悟再聪明,也猜不到我拿以他为目标的任务金养他吧。
      想到这一点,我失笑,但又迅速收起表情。让正在点单的那家伙看见,又要说“中也妈妈越来越爱我”这种鬼话了。反正每一次听到,我都管不住自己的拳头。
      五条悟,一个让人心情复杂的小混蛋。得天独厚的天赋给了他超越所有人的地位,小小年纪已经拥有了一切,世家背景惯出来的狗脾气也是让人又爱又恨。不得不说我偶尔都会嫉妒这家伙,明明什么都有了,却目空一切,实力也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或许假以时日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现在,我看着点了满满一桌,挨个盘子尝过去的白发墨镜少年,高挑的身材总是容易让人忘记这家伙还是个未成年,但不过也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罢了。
      他的实力被人觊觎,他的思想被人干预,就连他以为出于自愿而走上的路,都可能是被人设计好的。守护弱者的夏油杰影响了他的观念,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可以确保最强存活,而缔结咒缚的我则是情况急转直下时的最后保障。
      二年级的三个人,无一不是围绕「五条悟」设置的最佳选项。
      但事实真的会如那些家伙所愿吗?我用不到半年时间就能参透的东西,六眼不会看不穿,只是这家伙不愿承认罢了。
      五条悟,你有足以掀翻一切的底牌,却在犹豫着什么?
      我第一次用这种理智到有些冷酷的思维去考虑某个人和事,甚至开始期待我必须执行咒缚的那一天。
      我想撕碎这家伙的冷静,打破他的轻慢,按住他的头让他好好看一看此世之事,人与咒灵都挣扎的活着,而嘴上喊着不甘现状的最强却还没找到方向,更没有豁出一切却付出的决心!
      那家伙的注意力还在甜食上,我却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一刻我想起了独自离开的漏瑚,以及目送两位友人的花御,如果他们未来有一天发现,在自己拼命努力的道路上,竟然有五条悟这块强大却不作为的拦路石时,大概会哭的很惨吧。
      我来得及细想,那家伙就解决了战斗,笑嘻嘻的对我这个付账人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好话,又故态复萌嚷嚷着不想回高专。幸好杰的电话来了,我们必须去解救天内理子被劫持的朋友。
      事情顺利得出乎我的预料,在我们三人面前每一个能打的敌人,人救出来后我们五个居然还有时间在海滩冲浪。
      我觉得不对劲,但这两人又自负实力不惧任何阴谋。虽说我过去也是这个想法,但人总是在不断成长。
      没有找到证据,我选择暂按下不表,年轻人的兴致不该被打扰。玩乐结束后,我们三个送天内理子走完这最后的旅程,直到高专门口。我和五条悟没有进去,是杰护送了这最后一程。那家伙说他不想看天内理子最后哭哭啼啼的样子,而我则是因为更特殊的原因,本以为可以借机甩掉这小子,却没想到他也留下来了。
      我在高专外围,感受到了花御的咒力。花御能冒如此风险,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我想去找他,但五条悟正盯着我。
      糟糕,这家伙发现了花御!
      来不及细想,我确定花御不是五条悟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
      我来拦住他!
      就在隔着墨镜和他对视的一瞬间,我出手了,没有任何保留,下的死手。
      我不能让花御死在这里。
      那家伙对我的突然攻击并不惊讶,只是脸上的笑意完全消散了。我虽然有些失落,却清楚这是早晚的事。我和这家伙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同,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发动异能毫无保留的攻击着五条悟,在我和他沉默之间,周围的森林被尽数破坏。
      站在破碎的地面,我和他对峙般同时停下了动作。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这种愚蠢的问题,只问了一句:
      “那个咒灵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没错啊,仅仅是短暂的相处,就可以让我和半年多的同伴翻脸,也是我没想到的。但我不能看着花御无知无觉的送死。
      我的动作便是答案,我可以放任何咒术师过去,但唯独不能是五条悟!
      我放弃了克制,忘记了咒缚,更放下了已获得的身份,又一次冲向站在原地抬起右手的白发少年。被我打飞墨镜后,露出了那双溢满了愤怒的眼睛。
      他是在生气吗?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虑了。
      但就在我冲过术式苍造成的破坏范围后,我的视野恢复,看到的不只是向我攻来的五条悟,还有一道他来不及躲避的刀光。
      那一瞬间我甚至没想任何东西,那家伙被我踹了出去,刀划破了我的侧颈,血溅了我一脸。
      我捂着自己伤口后退,温热的液体带着体温从指缝间流逝。面对偷袭者迅速到不输于我俩的攻势,那家伙只来得及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将战场拉离了原地。
      人体在大出血时是很难维持住清醒意识的,但我却看到五条悟转身前的口型——
      「等我」
      我不知道事后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是家入硝子的杰作,但眼前的一切却陌生至极,空荡的封闭室内只有星点烛光,从天花板到地面都是锁链和符纸。
      动了动被束缚住的身体,我意识到我这是被封印了。因为勾结咒灵的缘故吗?还是说咒术协会终于意识到我也是一枚不受控的棋子?
      这些玩意确实限制住了我的行动,就在我思考对策时,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在我记忆中,上一秒脸色还惨白得要死的某个小混蛋。
      “我打算去和上层做个交易。”
      “和我这个背叛者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吗?”
      我不由自主的说了嘲讽的话,但五条悟的表情还是一片死寂。随即他笑了,没有被遮挡的瞳孔映射着烛火的暖光。
      “我会跟上层保下你。”
      他蹲在我面前说着,而我是第一次以俯视他的角度注视着那双眼睛。
      于是我恶劣的撕破了最后一层平静,“五条悟,你该不会真傻到以为我是个插班生吧。我体内的特级假想咒灵意味着,我是唯一可以杀死你的人。”
      “我根本不是什么高专的学生,更不需要你来救,因你整日惴惴不安的上层只会握住我这把刀不放手。”
      五条悟的笑意不减,无视了我的话自顾自说着,“中也你没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掌握了一直没成功的反转术式,袭击者伏黑甚尔也被我消灭掉了。虽然过程惊险了点,但总归还不错。不过理子那丫头我没来得及救下来,硝子倒是及时赶来救了你和杰,而且天元大人也没事,可能还有别的星浆体吧。”
      所以呢,你要为我这个以杀你为目标的敌人白费什么力气?
      他站了起来,似乎个头在不知不觉间又拔高了。
      “我会和上层立下咒缚,中也你作为我的恋人,五条家未来的家主夫人,由我为你担保——担保你不会主动伤及任何无辜者,不会站到咒灵那边成为人类的敌人。”
      “开什么玩笑!?”我想给这疯子一圈,我为了咒灵背叛了他,这家伙竟然还敢拿我的立场去赌!更何况,什么恋人什么家主夫人,不要随心所欲的自己决定啊!
      “中也你肯定知道违背咒缚的后果吧,各种无法预知的灾祸。那咒缚条件无法达成会怎么样呢?我相信中也不会让我去送死吧。”
      他弯下腰,如初见一般露出恶劣的笑容,注视着我的瞳孔里是极度的冷静和极度的疯狂。
      那一刹那,我甚至失去了思考,知道他贴着我的额头落下一个冰凉的吻时,我才压着嗓子说。
      “蠢货,你就不怕我和上层已经立下咒缚了吗?”
      五条悟笑着和我头抵着头,两双蓝色的眼睛互相照映着彼此。
      “我猜到了,不就是杀了我么?也许我要感谢伏黑甚尔,让我在生死之间掌握了反转术式,不就是死了再活过来嘛,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中也你尽管来,我可是最强啊!”
      这个傻子,傻透了。
      他没留多久,就算是最强也不能在咒术协会的监狱里过多逗留。
      他走之前忽然问我,“中也,我会救你出来,你不会狠心的让我去死吧?”
      会,我当然会,还要揍得夏油杰都认不出你!
      然而,我在被封印了不到一周后,重新回到了东京高专。
      教室还是那个教室,同学都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夏油杰的头发长长了点,家入硝子学会了抽烟,唯一毫无变化的那家伙,招着手冲我打招呼。
      “嗨,老婆!”
      艹,这个五条悟爱谁要谁要,我要不起还不行吗!
      他立下咒缚,我成为半个五条家的人。
      高专的生活依然一成不变,多得数不清的任务,无聊且乏味的理论课。而本该和过去一样在桌子下打个不停的我俩,却因为那家伙腿过分长而膝盖抵着膝盖,脚跨过整个过道挤到我脚边。
      打架的次数变少了,升到三年级的这个班的气氛却越来越古怪。
      掌握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开发出了威力更大的术式反转·赫,以及除我外无人能敌的虚式·茈,离咒术界最强的巅峰更近了一步。
      然而,那年夏日的午后格外闷热,我和夏油杰站在那家伙一左一右,无声的对视着。
      “杰,最近怎么瘦了?”
      “大概是苦夏吧。”
      夏油杰笑着说,我却觉得他笑得太难看了。
      这个夏天,总是过于难熬。
      「夏油杰叛变」的消息传到高专,五条悟当场就冲了出去,教室里只剩下撑着头打瞌睡的我,和拿出烟抽的家入硝子。
      “中原前辈,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我侧过脸,视线里的黑发少女更加成熟了。
      “啊,也许是因为我看过杰的任务报告吧。硝子,你不是也有预感了吗?”
      回答我的是昏暗教室内一闪一闪的火光。
      不难想象,杰经历了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被摧毁,尤其当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时,强大带来的未经挫折只会让一切崩塌得更快。
      曾经高专的最强三人分崩离析。
      夏油杰已经无法再拯救那些嘴脸丑恶的弱者了,他选择站在咒术师这一方。
      而我会祓除咒灵,但也会因咒灵与他人刀剑相向。
      只留下五条悟,站在原地,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
      就在杰离开后,我预感到了故事的结局,如同那个夏天,热烈却惨淡收场。
      禅院家主来了高专,带来了五条悟违背协会命令放走夏油杰的消息。
      我表示自己明白了,到了履行咒缚的时刻。
      出发之前,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叫住了我。
      “监视五条悟是上面给我的命令,我通过咒缚交给了你,这本是不应该的,用一个身份换取你的命,这个交易不公平。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和你解除咒缚。现如今五条悟为你和上层达成交易的事不是秘密,没人会因你是特级咒灵的封印而怀疑你。”
      “不,不必了。我想这才是咒术协会的目的吧,不是杀了五条悟,而是我,脱离了他们预计且影响了所谓「咒术界的未来」的我。”
      男人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猜的没错,上面秘密招呼了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以确保最后活下来的不是你。”
      “啧,这是在小瞧我吗,只派了一个特级?”
      “……你可以选择不去。”
      “不,”我拒绝了,“我想揍那家伙很久了,自从杰离开以后。”
      那年夏天,我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五条悟手下。
      那场战斗中,我开了污浊,无下限术式无法抵御重力子黑洞坍缩般的毁灭力,五条悟很快遍体鳞伤。
      那家伙不愧是最强,在致死的伤害下第一次展开了生得领域——无量空处。
      在足以令大脑炸裂的无效信息中,我的意识从黑暗中清醒了一瞬,身体似乎已经无法负担荒霸吐超负荷的能量了。
      虽然头疼得要炸开,但我还是清醒了过来,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施展污浊,那扇门似乎被我不知不觉间推开了。
      发现我竟然恢复了意识,那家伙愣住了,居然敢在战斗中发呆,真是够傻的。
      我往他的脚边丢了个重力球,五条悟瞬间清醒过来解除了领域,满脸血污的走到我面前。
      “为什么不说,你会失去意识的事?如果不是刚才的意外,你会死。协会拿什么威胁你,让你来送死!?”
      我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太够。
      深吸口气压下嘴里的血腥味,我没有回答五条悟的话,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除了杀人之外,人和咒灵,究竟有什么区别?”
      “你问这个干什么,别说话了,我去找硝子!”
      我抓住了五条悟的手,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余力施展无下限了。
      “回答我,五条悟!”
      他的瞳孔里满是不解,似是惊讶又似是气愤,“咒灵和人当然不一样,中也你别闹别扭了!”
      “可我并不是人啊,悟。”
      我露出手套下的一截手腕,占满了血污的皮肤上有一个明显的黑点,伴随了我十二年。
      “就算有人帮我找到了这幅身体的生身父母,证明了这是非人造的躯体,但我只是诞生于十二年的一个被抓取的人格罢了。这幅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是我吗?还是说我就是荒霸吐,如被制造出来的荒霸吐一样,是被制造出来的,与荒霸吐为一体的人格术式?”
      “所以,用咒术界的定义,我是咒灵吧。你的六眼,看到是人,还是一个人形咒灵?”
      第一次,叫五条悟的家伙眼露茫然,像是被我的话吓懵了。
      他半晌才继续说,“这就是你和协会立下咒缚的原因?就因为你觉得你不是人!?”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蠢。人还是非人,我都是我。”
      我嗤笑了一声,“我只是来找一个答案——关于咒灵能否变成人的答案。”
      “你是为了那个咒灵?”
      “没错,那是我的朋友,叫花御,一身肌肉但是个女生。她冒险来高专找我,因为我们另一个朋友失踪了。”
      “他们不会因你祓除咒灵而怨恨吗?”
      “咒灵和咒灵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们也没有泛滥的同胞爱。”
      “中也,你究竟想做什么?”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死。我只是认识了那两个家伙之后,想提他们找一个答案罢了。因人而生的咒灵,被咒灵杀死的人,这是一个注定的轮吗?我不相信啊!所以,五条悟,做给我看吧!杰选择了他的道路,而我也背弃了你,被我们抛下的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我一直都想,推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一把。
      把他推进世界的洪流里,从天上掉落到淤泥中,亲身去感受那些无言的灾厄。
      残忍的将无法避免的痛楚,堆积到这个夏天,再引爆。
      夏天过去,他将会是真正的「最强」。
      像我十六岁一样,如获新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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