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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乌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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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US-V病毒在美国大面积爆发,专家表明,该病毒可能不止出现人传人现象,动物也被列为易感群体。专家呼吁大家尽量少出门,少……”
骆玉关掉电视,从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他今年25了,流畅的肌肉线条还保持着退伍前的状态,剃了利落的寸头。
很多人都说骆玉长得特别秀气,哪怕经过训练,身材也不是特别壮,处于纤细与孔武的中间。原本晒了四年有些小麦色的皮肤,经过这几个月待在家里捂着,又白了回去。骆玉从小不喜欢自己的长相,他嫌自己长得女气,尤其是一双薄薄的单眼皮眼睛更像是林黛玉一样的古典韵味。先天的改不了,他只好时时刻刻板着脸,硬凹得冷酷。
他蹲在橱前,打开了一包新的狗粮,倒了大半盆。一只边牧闻到了味道,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湿湿的鼻子拱了拱他的手心,希望把自己的狗脑袋挤在他大腿与手掌的缝隙里。
骆玉喝了口奶,摸了摸这只毛茸茸的东西,它的尾巴立即摇得特别欢。
“小功,”骆玉笑着抚摸那颗狗头,眼神里却满眼落寞:“今天是你爸爸生日。”
他站了起来,拿着牛奶慢慢走到橱窗边,里面摆满了照片。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那是一张合照,左边是他,右边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没有他高,但比他黑,比他壮,他们两在相框中笑得很灿烂。
骆玉的手指在另一个男人脸上停了许久,最终将那罐牛奶轻轻放在相框前面。
“一年了,你还是没长高……多喝点牛奶吧。”
骆玉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然而此刻,空气里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至少等我下去找你的时候,你能跟我差不多高。”
边牧很能体会人类的情绪,它安静地坐在骆玉脚边,脑袋靠着他的小腿。一双乌溜溜的狗狗眼里,除了悲伤,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遗憾,像人一样,它的眼睛不再单纯。
“呜——”边牧在底下发出唔哩唔哩的叫声,想吸引主人的注意,但说到底,它只是一只狗。它所能做的,就是直立起来,前腿扒拉主人的肩膀。
由于力度掌握欠缺,它一狗爪直接甩在了骆玉脸上,骆玉没设防,一下被它甩倒在地。
他揉着脸颊站起来冲边牧道:“好小子,翅膀硬了?当着你爸面打你老爹!”
骆玉瞪着边牧,想把这只破坏气氛的狗子修理一顿。
边牧老老实实地蹲着,两眼不停冲他眨巴,好像在认错。骆玉本来就只有芝麻大点、用来虚张声势的脾气立刻就消了,马上安慰似的揉了揉狗头。
但是,骆玉的注意力一被狗吸引,就发现不对了。
边牧是中型犬,再怎么站,它也不能够到自己肩膀啊!
“小功,站!”骆玉疑惑地指挥边牧做动作。这些指令对于狗中诸葛来说早已烂熟于心,但这条边牧却对此没有反应,只是想把它的狗头蹭进骆玉怀里。
骆玉一把推开,说道:“这是另外的价钱,站!”
边牧还是对此秉着拒绝的态度,这次伸出舌头想在骆玉脸上狂甩一阵。
骆玉眼疾手快地揪住那条粉嘟嘟的舌头,让它耷在外面,边牧立马发出了委屈的呜声。
骆玉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只陪了他两年的狗,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这体型,怕是有藏獒那么大了吧!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小巧可爱的小狗勾一夜膨胀的“惊喜”中,而边牧早就对那条收不回的舌头表示焦急了。它“嗷”
一声,直接把骆玉扑倒在它身下,忘我地舔着他的脸和脖子。
“停!停停停!停下,小功!!!”骆玉痒得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狗屁股上,边牧措不及防地咬到了舌头,痛得直接跳起来。
骆玉总算爬了起来,拿着滚毛筒仔细滚了几遍,徒留这只“小”狗独自一人…一狗默默委屈。
他装好背包,在玄关口冲边牧说:“小功,你爹我要出门,你好好看家。”
边牧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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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一走出门,迎面而来就是隔壁养的一条狗,那狗膀宽腰细,四条腿又长又结实,比普通的家养犬不知要威风多少。但是骆玉却发现自家矮矮的边牧却越长越像它了。
他向狗主人问道:“这是什么品种?”
狗主人是个矮墩墩的阿姨,不在意骆玉语气,热心答道:“呀,这伢子是山东细犬,草狗,漂亮着哩。”
骆玉点点头,下了楼。
天空是铅灰色的,看不见太阳,但也不至于太阴,街上行人无一不带着口罩,或是防毒面具,反倒是营造了一种阴翳的氛围。
一辆小出租已经等在楼底下,骆玉没有戴口罩,快步朝车子走去。
坐进车里,司机问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两人无言,空旷的立交上车辆稀稀拉拉开过,因此骆玉他比预料中更快到达了目的地,
硕放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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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盛顿DC。
白宫前的街道上堵着一群人,各个肤色的,他们拿着宣传的标语牌子,挤满了整条街。
一小堆人围着一个戴红帽子的女人叽叽喳喳在讨论着什么,越说越兴奋,说到后来就变成了女人的激情演讲。她踩在路障上,高昂地抒发自己的见解,周围来了更多的人,说到激动处,她说一句,群众也会激动地附和,她们对着白宫竖起中指。
还有一些人显然是已经累了,他们坐在地上,但还是坚持立着写着“FREE MASK”、“FREE THE AXE”和“SCIENTISTS ARE SUCKERS”的标语牌。
整个街道上充斥着喧嚣,暴力,与反动。
至于警卫,他们只守在白宫的周围,防止暴动的人民入侵。当然,如果有人挑衅他们,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开枪也不是不可以。
一辆黑色的轿车向这里开来。道路被堵着,只能在不远处停下。
一个任然保持着20世纪穿着特征的中年男人在护卫下下了车。他身旁的西装男恭敬地将他扶至路边,说:“先生,不必理会这些暴民,我们从边上走过,警卫会保证您的安全的。”
被尊敬地称呼为先生的人正是最有名的生物学家,麦谢尔乔。他这次赶来正是要同总统讨论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位德国籍科学家从芝加哥“THE AXE BAR”的第一例病症出现起,就密切关注着病情走向。
从脱衣舞娘Angle,到芝加哥毒枭,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了那个酒吧,而且,每一个新出现的病例,都伴随着着更加恐怖的症状:皮肤像老树皮一样快速皱缩;血液中血细胞含量极速下降而出现了大量果胶成分,血液粘稠度提高;然而细胞表面的糖蛋白却不断减少,这导致人体的一些器官会像与□□切断联系一样自主脱落,出现了呕吐时会从口腔中滑出整个消化系统,眼球从眼眶中掉落,皮肤整块从肌肉上滑落的现象……
“滚开!总统的走狗!!”街上的人们显然是发现了混入其中的麦谢尔和他的同伴门。
“去死吧!虚伪的科学家!!”
“赶紧离开美国,你们把美国毁了!!”
“你们剥夺了人民的自由!!”
“带着你们毫无用处的口罩和面具下地狱吧!!!”
群众叫嚣地越来越激烈。一颗石头直接砸中了麦谢尔的右眼框。
“啊噢!”麦谢尔捂着眼睛,痛得叫了出声。顿时警卫将他围住,面朝群众给枪上了膛。
他们的愤怒一下子被激得更高,呼声又起一浪,鸡蛋,石子一波一波地朝这里扔。
警卫见势,开枪击毙了一个闹得最凶的人,引起一片惊呼。
没错,正是那个戴红帽子的女人。
一时之间,竟无一人说话,但很快,人群就像爆炸了一样,直接涌了上来。枪声震耳欲聋,前仆后继的人们毫不在意地踩着前方的尸体,只为了朝一个素不相识的“敌人”扔一颗石头。
场面一片混乱。
突然不知道谁大吼一句“总统出现了!”,一部分人停下了动作看向白宫,剩下的也慢慢被同伴拉住。
白宫的一扇窗打开了,总统罗纳德站在窗前,窗台上不知何时已经装好了一排话筒。那些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政客们站在总统身后,沉默着,不知在哀悼着谁。
罗纳德拍了拍话筒,他低沉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街区,一些躲在家里人们也不知不觉打开了窗户,听着总统的发言。
“人民们,”他轻微俯下身子,说道:“我很抱歉地通知各位。”
“一分钟前,我接到了来自麦谢尔学士,拜厄上校以及福克斯州长的消息。”
罗纳德顿了顿,换了一口气,与人群中的麦谢尔对视,看到联络人员从他身边离开,继续道:“芝加哥受到感染的人民们,我们已经无力救治,并且到现在,没有一种医疗方法可以缓解,和治疗这种疾病。”
不知何时,白宫门口的星条旗停在了一半的位置。罗纳德深吸一口气,道:“2044年,7月9日23:04分,芝加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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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放机场
骆玉站在接机的栅栏外,他立得笔直,这种站姿已经成为了习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无锡的7月伏旱难扛,汗珠如热浪留下的吻,从额头到脸颊,缠缠绵绵。骆玉低头看着手机,不小心在联系人里翻到了“他”的头像。
是小功鼻子的特写,放大看鼻孔里各有一个字——“渴、望”,十分可爱滑稽。
骆玉的视线停留于这个头像,良久,汗珠滴在屏幕上,他用拇指一摸,将它放回口袋。
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散开!赶紧散开!”
突然冲出,吹着警哨的警察把人们向出口驱散。骆玉虽然立刻就反应过来,但还是来不及。
四角,瞬间被爆破,天花板像是被拍碎的饼干,边角料伴随着两整块碎片直直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当时他身边有一个小姑娘,他在钢板下坠的最后一秒,将小姑娘拥至身下。万幸,他所站的地方有东西帮他缓冲抵挡了大部分硬物,只有几块完整的板把他拍倒在地,鼻腔里的血管脆弱地裂开,鼻血止不住,一直流到了小姑娘的头上把她吓哭了,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阵雨,或许真的要来消散伏旱的酷热了。乌云卷着铺盖而来,在机场上方扎寨。
骆玉努力将身体撑高些,他们现在被废墟掩埋,他想尽量留给那个小姑娘一些空气。
恍惚间,他看到了废墟上耀武扬威的猩猩。它们人手一只狙击枪,还有一些重型武器,骆玉看见它们身上的毛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脊梁一点一点挺直,最终就是和人类毫无差别的外表,不,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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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白宫前那个被击倒的戴红帽子的女人,身体慢慢扭动,她的手撑着地,将自己翻了一个身大口大口喘气。她一手紧紧摁着腹部流血的伤口,一手手心里攥着一个带着血肉的子弹。一只路过的野猫视线与她相遇,对视片刻,野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她消失在灌木丛中。
而白宫的夜晚,却是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