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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惊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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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盛夏,洛阳城已连续三月没降雨,宫内宫外一片炎热。
宋娥待到太子熟睡后,四处走了走,对当值的铁笛、邴吉等人反复嘱咐后,回到自己房中歇息。
迷迷糊糊中,宋娥看见李氏推门进来,站在她面前,李氏神色慌乱地说道:“宋阿母,皇后命我即刻送太子入他宫,这可如何是好?”宋娥大惊道:“李大家且等等,我这就去回禀皇上。”李氏道:“皇后有旨,谁能不从?”说着竟转身出门,宋娥急忙追出,李氏已不见踪影。宋娥慌乱中竟直接闯进皇后宫中,一进宫门就看见皇后拿着煮饼正狠狠地往李氏口中塞,又看见太子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不禁大喊,“住手!住手!”又忽地坐起,却听见门外有人急促敲门道:“阿母醒来!阿母醒来!”宋娥这才大梦醒来,定了定神,赶紧出门,却见王男一脸慌张地站在门前,一见宋娥就急道:“太子!太子发病了!”
宋娥一听,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跑到太子寝宫,急忙抱着太子,口中温言安慰,太子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太子刘保九岁时,不知为何患了惊病,白天善惊易恐,晚上多梦易醒。御医御巫,用药施法,都不见效。
皇帝乳母王圣被封为野王君后,奉诏新建了府第,她见皇帝为太子发愁,为了讨好皇帝,便请求将太子接到她新府中居住,说:“旧殿鬼神多,不如新宅子安静,老身新宅刚起不久,兴许一到新宅,太子就不会无故自惊了。”皇帝正自烦恼,加之对王圣一向言听计众,便对王圣道:“阿母所言有理。”
宋阿母担心王圣别有用心,不想让太子过去,就跟田让商量对策,想知道王圣的真实意图。田让认为,王圣既然敢向皇帝请太子,就不敢危害太子,不然便是自讨死罪,所以,他觉得太子去她那里,不会有危险,如果坚持不让去,便与王圣结怨,对己不利,颇为不值。宋阿母虽觉得田让分析得有道理,但还是十分为难,因为,她怀疑王圣是想探她的真假虚实,所以,她不想跟着太子过去,对田让说:“我如过去,十天八天,难免不出纰漏。如果他们想试探我,定然已挖好陷阱,设好机关,我更不能自投罗网。”田让也觉得宋阿母不能去,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被他们识破伪装,自己前功尽弃,而他们群起而攻之,将后患无穷。”宋阿母也深以为然。田让又觉得宋阿母没必要一道去,说:“太子既然没有危险,无须担心安全,‘乐府双铁’都可不去,如此,更显得没把王圣当外人,让王圣他们也放心阿母。”宋阿母一听,豁然开朗,便用田让之计,自称有病不能出门,只叫乳娘王男和厨监邴吉等人陪同太子过去。
出乎王圣所料,新宅子也治不了太子的惊病。每晚,太子都从噩梦中惊醒,吓得惊呼呐喊。皇帝更是焦急。王圣安慰皇帝,说是太子诧生认床不习惯,等多住几天就好了。皇帝只好又依她。可是,住了好些天,太子越发病情严重。
王男、邴吉都生狐疑,觉得新房子犯土禁,太子不可久住,便向王圣禀报。王圣一听,二人竟怪罪她的新房子,不禁满腔怒火,但还是强装笑脸,叫他们再忍耐两天,并答应他们,如太子再无好转,便送太子回宫。二人只好应诺。
王圣的女儿伯永听说后气得直跺脚,叫王圣决不可放走二人,说:“我们先说新房子安静不闹鬼,可他们却说新房子犯土禁,如皇上听信他们胡说,那我们便是欺君之罪,所以,决不能让他们出去胡说八道。”王圣也觉得二人实在可恶,便商量要将二人定罪灭口。
每晚都是王男陪太子睡觉,邴吉在门外守卫,所以当晚,王圣他们便将屋外邴吉和屋内王男一并抓捕,并带上太子去禀报皇帝,说二人合起伙来淫污太子,以致太子有口难言,心生恐惧,才患上惊病。
皇帝正为太子吃不好睡不着,因而,听王圣和伯永一说,气得捶胸顿足。常侍樊丰在皇帝身后,也咬牙切齿地火上加油,说:“两个贱奴,太可恶,挨千刀。”皇帝已经气得发疯,咆哮道:“下狱处死,下狱处死!”吓得皇后他们都瞠目结舌。太子更是吓得尖叫大哭。过了一阵,皇帝稍微冷静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便问太子,到底有没有淫污之事,太子边哭边说,只是一起睡觉,并无其他事。皇帝忙叫带二人来见,可二人已被金瓜击顶。
王圣的女儿伯永也深受皇帝宠信,怕皇帝杀二人后悔,又分析说:“皇上圣明,以太子之聪明,深知此事不能传扬,所以,才不敢实话实说。而惊病之因,是外有恐惧之事,内有虚弱之症,二者相加,才正不压邪,时常自惊。这虚弱之症,怪就怪王、邴二人,所以,二人死有余辜。”王圣也忙着帮腔,说二人罪大恶极,早就该死。
太子听不懂伯永说得是啥意思,所以,无话反驳。皇后乐见太子出事,便也帮着王圣她们说:“就算没做啥,王男卑贱之身,也不该与太子共眠。”太子更不敢朝皇后顶嘴。
皇帝听她们一说,也觉得二人可恶,罪有应得,便叫将二人家属流放到南海比景。太子觉得他们太冤枉,又不禁“呜呜”地哭了,说他要回承光殿,要和阿母在一起。
王圣也怕太子再犯病,不想再留住家中,便对皇帝说:“恶首已灭,祸根已除,太子之病不日就会痊愈,因而,可以重回太子府了。”皇帝点头同意,于是,王圣母女便亲自护送太子回承光殿。
太子一见宋阿母她们,就忍不住放声大哭。王圣母女虽是尴尬,但还是一边劝慰太子,一边告诉宋阿母,说太子生病,都是王男、邴吉之罪,他们淫污太子,使太子心神受伤,所以才惊恐不安。太子更是愤怒,朝她们大声哭吼:“不是不是!他们没有罪,都是你们诬陷,你们诬陷!”
二人都吓了一跳。宋阿母忙叫太子息怒,又问王圣母女,王、邴二人何在,一听已被皇帝处死,也吓了一跳。
“乐府双铁”和朝雨、夕照他们也都怒不可遏,觉得是王圣她们诬陷,都大声嚷嚷,说王、邴二人不可能有罪。宋阿母虽知事情蹊跷,但详情未明,无凭无据,也不能说啥,便忙叫安静,对“双铁”和朝雨、夕照他们说:“既是皇上圣裁,就不会有错!”众人这才闷声不语。
王圣母女早吓出一身冷汗,趁宋阿母说了话,稳住了场面,便连忙告辞,说:“太子也辛苦了大半天,需要早些歇息,我们就不叨扰了。”又祝太子安好。宋阿母便做出要送她们的样子,二人忙叫留步,说照顾太子要紧,又向众人招了招手,就惊慌而去。
宋阿母向太子问明了情况,虽深感王男、邴吉死得冤,但人死不能复生,只有隐忍才是上策,对太子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殿下长大成人,王、邴之冤,不难昭雪。”太子深以为然地“嗯嗯”点头。
江京发现了对付太子的机会,向皇后献计说,王男、邴吉因王圣而死,太子定会记仇,王圣如不趁早对付太子,迟早会死于太子之手,所以,可让王圣先下手为强。皇后大喜,觉得既能收拾太子,自己又能避嫌,乃上上之计,表扬江京说:“这回算是用心了。”便叫江京赶紧去请王圣来商量,可江京又叫她不急,说:“如着急怂恿,王圣定会以为皇后娘娘有私心,想要借她之手,收拾太子,不如,等王圣登门拜访之时,再稍事提醒,方显皇后娘娘完全是为她着想。”皇后满心欢喜,连连“嗯嗯”,并叫拿酒来,预祝成功。
没过几天,王圣母女便去向皇后磕头请安,寒暄之后,皇后便叹息说:“太子真让人担心啊。”王圣忙问:“太子又犯惊病了”皇后摇头,”唉”一声说:“惊病倒是好了,可忧病又来了。”王圣又问何为忧病。皇后说:“不是发呆发闷,就是老念叨王男、邴吉,表姐姐想了许多耍事,想哄他开心,让他忘掉王男、邴吉,可都无济于是。我是担心,长此下去,会忧坏身子。”王圣一听,不由得想起太子回府时,对他们愤怒的情景,顿时吓得心惊胆战,脸色发白。
伯永忙问皇后,太子之事,有没有告诉皇上。皇后又“唉”一声说:“皇上天下事都愁不完,谁还忍心再给他添愁”伯永一听,皇帝尚不知情,便暗自庆幸,觉得还有机可乘,便安慰皇后说:“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也要保重,不要太过忧心,以免伤了身子。”
皇后话已说完,见王圣神色慌张,便知已经中招,坐不住了,却又故意留她们喝酒,说:“尽遇些忧心事,今天要喝个开心酒。”王圣如坐针毡,早想走了,可又不知说啥是好。还是伯永比较镇静,笑容满面地向皇后揖道:“禀娘娘,近些天,妾身和母亲都有些肠胃不适,原想先拜望了娘娘,就赶着回去服药,所以,今日只能以汤代酒陪娘娘,还望娘娘恕罪。”王圣也连忙附和,只能喝汤,不敢喝酒。皇后感觉好笑,顺水推舟说:“唉哟,既然身体不适,不能喝酒就不喝,何必要以汤代酒那就留着这樽开心酒,下回肠胃适了再喝不迟。”王圣母女连忙作揖谢恩。皇后又叫她们赶紧回去服药,说:“身体要紧,要多保重。”二人求之不得,连忙告辞而去。
见二人出门去了,江京便激动地祝贺皇后说:“娘娘太妙了,娘娘太妙了,祝娘娘大功告成。”又要去拿酒,说:“她们不喝,娘娘要喝,该祝贺该祝贺。”皇后更是心花怒放,异常兴奋地说:“好!拿酒来,喝!”
王圣已惊慌失措,关着门对伯永说:“太子念王、邴,便是记恨我们,日后定会报复,这该如何是好”伯永虽然知道要先下手为强,但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因为,太子府中没她的人,而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索,太子很难再出门,想来想去,除了斗到底,再没有便捷之法,便对王圣说:“只有分步走,第一步,先让皇帝对儿子失望,最好是先废他太子位,然后再相机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