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4章 田让 ...


  •   朝霞满天,车来人往,尚书仆射易彩在南止车门外候望已久,远远地看见了一辆轺车,就急忙快步趋前,扶住从车上下来的老者,开心地说道:“三年不见,田公愈发矍铄了。”这老者是曾经的谏议大夫,刚从任上回来述职的辽西太守田让,但见他须发皆白,身着赤色官服,腰板笔挺。易彩陪礼说:“早听说田公今朝会到,可在下公务在身,不能远迎,还望见谅。”
      田让高兴地说:“宫里还有你这位莫逆之交,老夫已经深感欣慰了。”二人边走边寒暄,田让问:“听闻宫中出了个奇女,行事做派引得朝中沸沸扬杨,老夫远离朝堂,不知真伪,但愿只是道听途说,不知仆射如何看待?”易彩笑道:“这事蹊跷,田公素有智者之称,兴许会有独到见解。”便将宋阿母和一群太监成日厮混等事,被宫中人当成最大笑话,悉数讲给田让听,又称赞说:“田公虽身在边境,却心系朝堂,为国操劳之心丝毫不减,真是我等楷模。”田让笑道:“你我之间,这些奉承虚礼就免了。”又说:“无论如何,太子关乎国本,身边之人关系重大。下来之后,还望仆射多告知一些。”
      二人手拉手,边走边说,十分亲切,不知不觉到了述职的地方,即明光殿尚书台。田让便正冠整衣,在易彩的陪伴下,进殿述职。
      当晚,易彩备酒招待田让,还邀了几个朋友陪酒,又说到了宋阿母的事,说得俯仰喷饭。田让表面听笑话,心里却在想,这事非同一般,因为,那失意阉人不受人待见,大都性格古怪不合群,而宋阿母却能把他们玩得神魂颠倒,决不是疯婆子,疯婆子可没有这般手段,便想让易彩陪他去看究竟。可易彩不愿意,为难地“唉哟”一声说:“田公啊,你最知易彩胆小。那宋阿母不是有争议,是尽让人嫌弃,易彩可不敢去惹上闲话。”可几个陪酒的见田让好奇,便乐于奉陪,说他们也只是听说,也想看个究竟,毕竟眼见为实。田让便欣然接受。
      宋阿母本是想装傻喂奶,吓走那些投机取巧的官员,可没想到,来的人更多,而且,好多都不是真来拜望太子,只是想看她喂奶奇观,因而,一听说又有所谓大智者田让和一群官员同来求见,就十分厌恶,不想理睬,便先拉着太子喂奶,还干脆裸露着上半身,说:“看他们还敢不敢睁眼,还敢不敢进门”
      可是,田让却是有备而来。见其他人都羞得扭头就跑,他却若无其事地走到宋阿母跟前,而且,两眼直直地盯着太子站在宋阿母跟前吃奶吃得“叭叭”响。宋阿母虽是奇怪,但也不慌不忙,抬眼问道:“你就是大智者太守田让?”田让高兴地说:“正是在下。”宋阿母也含笑问他:“他们都走了,你为何不走,难道有啥指教?”
      田让忙说不敢指教,解释说:“在下为拜见太子而来,没有拜见,自然不能离去。”说话时,还是目不转睛。宋阿母冷笑一声,责问道:“你一把岁数,还看女人喂奶,难道就一点也不害臊?”田让高兴地说:“在下不但没有害臊,还心潮澎湃,想起了古诗‘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他已看出宋阿母是故意装傻,见宋阿母好奇地看着他,便干脆明言说:“恭喜阿母,贺喜阿母,自古养恩大生恩,何况阿母为太子费尽心机,羔羊跪乳,乌鸦反哺,阿母之恩,太子将来定会厚报。”
      宋阿母虽觉得他与众不同,但还是不放心,便把太子交给朝雨、夕照,然后,从容整衣,笑问田让:“你在家见夫人喂奶,是否也吟诗祝贺?”
      田让没想到宋阿母还会开玩笑,便也玩笑说:“在下惭愧,拙荆虽也喂奶,可在下从未看明白,只有今日才大开眼界。”宋阿母不禁好笑,问他为何从未看明白,他却说:“拙荆之奶,形小而色暗,处再近也看不见,不如阿母这左右灯笼,明明晃晃,一看就让老眼放光。”竟惹得宋阿母哈哈大笑,在场人也都忍俊不禁。
      宋阿母见他幽默而直爽,有些好感,便穿好了衣服,起身问他:“既然有智者之称,为何年逾古稀,才做了个太守?”不料,田让却说:“在下并无智慧,不过,有一个字,却跟阿母相同。”宋阿母问哪一个字。
      田让神秘地说隔墙有耳,要附耳相告,宋阿母真还让他靠近来说,听他说了个“装”字,便连忙警告说:“此话可不能乱说,不然,便是个死字!”田让便连忙作揖道:“阿母胸怀大志,不拘细行,这才是大智者,令在下佩服,令在下口服心服。在下如能常来拜望太子,常听阿母赐教,相信在下官运便会大为好转,决不会只当个太守,还望阿母不嫌弃。”
      宋阿母自然能看出他的投机之意,但也觉得他颇有城府,不会到处瞎说,便还揖道:“田太守悄悄话倒是说得直爽,可接着又打马虎眼,我不想听你打马虎眼,你如真想常来拜望,那就再说几句明话真话,我才知晓该不该答应。”
      田让连声称是,说:“阿母啊,凡狩猎者,都是一边藏好自身,一边看清猎物,但不知阿母是否如此”宋阿母一听,这是在提醒她要多长耳目,但又疑惑,难道他愿意当耳目而且,他一把岁数,又是外官,也当不了耳目,便不禁一笑,直白地说:“田太守如能帮我们看清猎物,那常来走动,我们不但不会嫌弃,还十分欢迎。”田让激动不已,赶紧作揖道:“有阿母这句话,在下豁出去就值了啊!”宋阿母还不敢相信,疑问道:“你当真能帮我们”田让知道宋阿母还是嫌他年老官小,便自信地说:“阿母放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阿母承诺不变,在下定能成功做到。”宋阿母也觉得,田让既有智者之称,兴许真有奇异之法,便也高兴地答应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田让叫一声好,便告辞说:“在下这就去办此大事,如无意外,半月之中,便能见效。”宋阿母见他信心十足,也高兴地祝他一切顺利。
      田让回府,立即上了辞呈,声称年老多病,要辞去太守之职,辞呈递出去后,一直未获准。这田让却不管不顾,每日雷打不动地跑太子府。一时间人人皆知,百官都讥笑他老不收心,想看宋阿母喂奶,说起田让,言语之间满是讥诮,到后来都以“老花田”作为田让的代名词了。
      皇帝听尚书台说了情况,却不禁欢笑,问他们以为如何,该不该准辞。尚书令和尚书仆射都说,无聊之人,不配为官,可皇帝笑道:“你们说他无聊,可朕却说他有趣。”他叫二人留下辞呈先回,说:“朕有些好奇,想见一见这个田让再说。”便拿着辞呈去给皇后看,问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接受了前几次教训,再不敢对太子和宋阿母的事贸然发表意见,虽也觉得田让无聊,但知道皇帝袒护宋阿母,便推口说:“皇上圣明,官员任免乃朝政大事,臣妾岂敢掺言”可皇帝不以为然地“唉”一声说:“朕不是要你说该不该免官,朕是想听你说这事有没有趣”皇后还是不敢先表态,又推口说她不知详情,所以,啥也说不好。
      皇帝本想让皇后也笑个开心,可皇后却谨开言慢开口,便只好高兴地说:“朕以为,不管他是喜欢太子,还是喜欢表姐姐,都没有错,朕都喜欢。朕觉得此人颇有趣,所以,想当面问一问。”又问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这才顺着皇帝的意思,说:“皇上圣明,臣妾也觉得他是喜欢太子,才天天过去,因为,即便是表姐姐好,可这个田太守已年过古稀,照理不该还有这番花心。”皇帝不十分赞同,说:“如果,他真有这番花心,那当如何”皇后见皇帝并不反感有花心,便笑道:“那实为难得,而且,古人云‘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所以,如他真有这番花心,臣妾以为,随他做啥都可。”皇帝欢笑点头说:“等他来了,一问便知。”正说着,田让已到殿门外,皇帝便叫请进。
      田让一进门就赶紧跪拜。皇帝叫他起身上前,好奇地上下打量,见他目光明亮,身板硬朗,便问:“看你不像是已过古稀呀”田让连忙作揖道:“托陛下鸿福,微臣受孝明皇帝隆恩,入朝为议郎,迄今已为臣四十五年,宫中朝中都有记录,不敢假冒。”皇帝“嗯嗯”点头说:“这个朕也知晓。”又对皇后说:“你看他矍铄如此,竟是古稀之人,实在难以置信。”皇后频频点头。田让又忙说,都是托陛下和皇后娘娘鸿福。皇帝又问他,天天跑承光殿,是为了看太子,还是为了看太子阿母,不料,田让却说:“陛下圣明,微臣不敢说谎,其实,既不是为了看太子,也不是为了看太子阿母。”皇帝、皇后都不禁诧异。皇帝呵问:“那是为何”田让不慌不忙,又作揖道:“回禀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太子阿母要微臣天天前去,而微臣也求之不得,所以,才辞官响应阿母。”
      皇帝、皇后都不敢相信,问田让敢不敢当面对质。田让又发誓,说有半句谎言,愿伏欧刀。皇帝便叫人立即请表姐姐,又叫田让先到殿外等候。
      宋阿母一听情况,先是吃了一惊,但马上就全明白了,知道是田让在自卖自夸,便也高兴,就叫皇帝派来的宦官帮她回禀皇帝,说:“这种事,对起质来,都会尴尬,所以,臣妾不好意思去拜见皇上,但确是臣妾叫田太守每天都来,如有不妥,以后不叫他便是。”宦官见宋阿母真不愿出面对质,也不敢勉强,就照原话回禀了皇帝。
      皇帝、皇后这才信以为真。皇帝感慨说:“古稀之年,竟有如此福分,不但古稀今稀,后世也稀。”皇后也禁不住啧啧称奇。皇帝便又召见田让,说:“你果然没有说谎,既然是表姐姐叫你去,朕就准你辞官。可是,没了官职,便不能在宫中行走,所以,朕再赐你金牌一面,你便可以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田让激动地连忙跪谢皇恩,可皇帝又叫他好自为之,警告说:“千万莫负表姐姐,不然,老命休矣。”田让连声应诺,接了金牌,又连磕三头,才欢喜而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