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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貂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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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再没把李郃当司徒,因为,都看见他在嘉德殿前被王康拦阻,滚下台阶,却未见宋阿母他们有所同情,便觉得他跟秦卫、国祈、守晦一样,都是严氏亲信,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而且,百官都有一个想法,如大家都讨好宋阿母,都为皇帝婚姻分忧,自己却敬而远之,让人觉得自命清高,定然会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更何况,法不责众,从众必赢,所以,都相信跟着分忧没有错。
李郃吆喝制止,明知是空吼,也只是想尽到职责,姑且自保,经国祈、守晦一劝,虽不想再说啥,但也觉得不能回家,一回家便是临阵脱逃,就干脆也趁此机会等着皇帝召见,便闷声不响地席地而坐。
皇帝回到宫中,大家先忙着换了衣裳,然后,皇帝召见华表,见华表惊慌,便叫他不要害怕,说:“朕说了,这些冷血鬼、胆小鬼,朕决不要他们家女子,叫他们都带回去。”
华表想趁机为难宋阿母,看宋阿母究竟有几斤几两,便叹息说:“陛下圣明,百官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阿母,为阿母分忧,为陛下婚姻分忧,所献女子也都合良家子惯例,说起来也是好心好意,如将他们一哄而散,未免不近人情,不如,让阿母亲自出面,向他们解释,劝他们回去。”
易彩一听就着急,觉得百官是为了讨好阿母而来,如果拒绝,便是阿母不给面子,那阿母就得罪人多了,以后便不好做事,但又不敢反对华表,“这这这”地不知说啥是好。
田让便不等易彩说话,就直接反对华表,启奏说:“陛下圣明,阿母不能出去。百官既然都自以为是带着诚意而来,就不会轻易离去,他们定会劝阿母收下女子,而且,他们人多嘴多,阿母定然劝不动他们。”
瓦豆便连忙附和田让,说:“陛下圣明,臣也觉得,百官向皇帝奉献良家子,是忠义之举,不便劝阻。”
可是,皇帝坚持说:“不要不要就不要,他们家女子,朕一个也不要!”又叫宋阿母不理他们,叫易彩、瓦豆去告诉他们,如不赶紧离开,全都罢官免职。
华表又被田让否决,心中咒骂老花田老不死!恨不得一口吞吃。
宋阿母见易彩、瓦豆就要出门,觉得不妥,便叫“且慢”,对皇帝说:“陛下圣明,瓦少府所言极是,百官给陛下奉献良家子,确是忠义之举,如果拒绝,他们便都没了面子,郁闷不快,更无心情为朝廷做事了。”
皇帝急了,说:“难道非要朕收下那些女子不可?”
田让便出主意说:“陛下圣明,臣以为,既然却之伤人,不如,先收下名录,等到以后,再按名录,点选入宫。”
易彩一听就高兴了,说:“陛下圣明,田公这主意实在是高,既给了面子,又不收女子,这可是合情合理,谁也无话可说。”
瓦豆又恭维田让,称赞是好主意。
皇帝便问华表以为如何。
华表没有难住宋阿母,虽心有不甘,恨死了田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点头说:“陛下圣明,臣也以为可以试试看。”
皇帝一听,便叫郭镇照此去办。
秦卫、国祈、守晦及百官都不知道皇帝和宋阿母出宫之事,久等不见动静,都不免心慌意乱,尤其是秦卫、守晦和国祈,更是担心宋阿母和小皇帝要设法收拾他们,都感到时光太慢,烦躁不安。
国祈的小女入厕归来说,她看见秦卫的干女们不光人多,还个个都是肥白高。国祈一听就气炸了,大骂秦卫可恶该死,又找到守晦吼叫,说:“秦卫死到临头,还耍小聪明,还占小便宜,他就不是人!遇上他,我们都倒八辈子霉了!”
守晦也引爆了满腔闷气,拉着国祈去找到秦卫,骂道:“你狼心狗肺,竟踩着我俩往上爬!我们不是傻子,岂能被你愚弄?惹不起你,躲得起,我们这就走,不玩了,不跟你玩了!”守晦边说边拉着国祈就要走。
秦卫连忙拦住他们,惊愕地问他们为何生气。
国祈便叫他退钱,说:“那些垫背女人,我们不要了,退给你!祝你攀上宋阿母,祝你生官发财!”
众官员和李郃虽不知他们为何吵闹,但也落得消遣看热闹。
秦卫估计国、守二人是嫌女子偏瘦,便忙叫国祈不要大声喧闹,说:“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
国祈苦笑说:“还商量啥?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你把我们当啥了?”
守晦是真觉得上当了,便想赶紧离开,免得再给秦卫当垫背,就叫国祈快走,说:“赶紧走,再不走,你我还要被他坑更惨。”
秦卫见他们当真要走,怕留下自己独木难支,只好拉着国祈说:“换换换,跟你换,这就连车一同换过来就是。”又求守晦不要走,说:“你怕垫背我不怕,我来给你们垫背,我让你们踩着往上爬,马上换,马上就换。”便叫手下,连人带车给他们拉过去,把他们那些女子再拉过来。
国祈、守晦见他当真要换,都不禁愣了片刻。又怕没弄明白,国祈就叫住车子,过去撩开帷子看了看,见确实比他的女子肥白,又叫守晦也亲自过目。
守晦把每辆车都看了,还算满意,便对秦卫说:“可以换,但换了也要把话说明白。”国祈也“嗯嗯”称是。
秦卫叹气说:“秦某早明白了,是你们不明白。说说说,要说啥?尽管说。”
百官似乎看出了名堂,都不禁好笑。
李郃便叫秦卫他们注意体面,莫让人看笑话。
秦卫气恼地大声道:“笑笑笑,由他们笑去,他们是五十步笑百步!”更是引得周围百官哈哈连天。秦卫虽被迫换了女子,但见国祈、守晦终于消气了,便权当失财免灾,花钱买他二人当垫背,又怕二人耿耿于怀,就解释说:“肥白高只是世俗之见,可皇上是头回相女人,谁知圣意是挑肥还是选瘦?”
国祈、守晦听秦卫一说,也觉得是疑难,便叫秦卫接着说,圣意究竟是挑肥还是选瘦?
秦卫便“嘿嘿”一笑,说:“说不定,皇上年少,驹犊天性,还就喜欢瘦小娇。”见二人又听傻了,便无奈地叹息说:“这下,你们便知是误会秦某了吧。”
周围众官也觉得秦卫言之有理,再无肥瘦之虞,又都嘲笑国祈、守晦多此一举。
国祈、守晦也觉得应肥瘦兼顾,便又给秦卫赔笑,想要重新调剂。
秦卫也是经他们一闹,才歪打正着,茅塞顿开,便忙着调剂,将肥瘦高矮又重新分配。大小女子花枝招展,无不喜人,这让众官员看得心潮澎湃,无不啧啧称赞。
这时,郭镇出宫说,明诏已到,叫百官跪听。
众官慌忙下跪,并大声回应:“臣遵命”。
郭镇见全都跪了,便打开书简,大声宣读:“听说百官献女,也算祥和,虽有唐突,朕不怪罪。所献女子,先录下姓名、年岁、轻重,造册备查,然后,各由百官护送返回,尊养府第,以候宣召。”
众官听了,又大声回应:“臣遵命”,便赶紧起身,忙着带领女子们去排队,等候过秤登记。
秦卫、国祈、守晦都怅然若失,觉得未能进见皇帝和宋阿母,不光白忙一场,还倒给自己添了麻烦,但又不敢违抗皇命,也都规规矩矩去过秤登记。
李郃又没能等到皇帝召见,甚是惆怅,觉得录名造册这种奇招怪法,八成出自宋阿母,更加相信宋阿母在幕后干政,见众官都懵里懵懂地跟着郭镇去登记,深感大势已去,无奈地摇头叹息,喃喃道:“复有如王阿母耗乱政事者也”,嘀嘀咕咕,怏怏而归。
听说百官都已登记散去,田让、华表他们都舒了一口气,皇帝便责令华表说:“定是国祈、秦卫他们带头闹事,如再不收拾,定会闹出更多花样。”
华表应诺,可田让忙叫皇帝息怒,说此事无须着急。
宋阿母一听百官散了,也松了口气,见皇帝又商议政事,便借口要换件衣裳,就告辞暂回房中去了。
朝雨她们以为宋阿母嫌衣裳不好看,一进屋就忙着挑选。
可是,宋阿母连试几套都不满意,便不禁叹息,似乎觉得无衣可试。
朝雨也觉得宋阿母没有鲜艳服装,说:“皇帝都已穿上龙袍,阿母也该穿好看些,那些暗淡旧衣再也不用穿了。”便叫夕照和铁笛、铁箫把她们所有新衣裳都拿出来,想让宋阿母接着再试。
宋阿母却摇头说,她不是嫌衣裳陈旧,而是嫌衣裳让人不安,她想让人看了衣裳就安心。
大家不解其意。
朝雨想了想,便高兴地说:“他们不安心才好喂,就是要他们不安心!过去,阿母弓腰驼背,让他们笑话,如今,大功已成,自然要昂首挺胸,让他们见识见识啥叫真正肥白高!让他们个个眼馋心跳。”
夕照和铁笛、铁箫也都激动不已地表示支持。
可宋阿母却说,她想穿个“宽心衣”,问朝雨她们有没有办法,又解释说:“众人担心我会干政,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歹心,我都想让他们放心,所以,这‘宽心衣’既宽自己心,也宽他人心。”
几个便明白了,就是让人一看,便再不觉得有干政之嫌,但都摇头叹息,说这种衣裳难找,不知啥样才合适。
宋阿母笑道:“平时你们都会穿会挑,却想不出个‘宽心衣’。”又问她们知不知啥叫“土鱼”。
几个都诧异,以为她要收拾那些背后叫她土鱼的人,所以,朝雨就先气愤地说:“那些浅薄之人,自以为是,竟敢诬蔑阿母,这回要一个一个收拾,叫他们连土鱼也当不成。”几个也都点头称是。
宋阿母却莞尔一笑,说:“叫个土鱼,也算不上诬蔑。听说,京城人都把乡下女子,或小地方女子叫土鱼。阿母也是从小地方来,所以,土鱼就土鱼。”
朝雨不服,说土鱼是对那些乱穿衣裳臭美女人之称呼。
宋阿母一听就哈哈大笑,夸奖朝雨一语言中,高兴地说:“这就对了!这个臭美女人乱穿衣,正是阿母所说‘宽心衣’。”便叫取貂襜褕来,说:“看来,我还要接着当这个土鱼。”
所谓貂襜褕,原是北方胡人貂袍,对襟系腰,宽大暖和又轻便,但不是外出礼服,一般只穿在家中。没想到宋阿母竟贴着肉穿,里面除了小衣啥也没有,还觉得十分惬意,又换上皮靴,戴上银狐大帽,问朝雨她们以为如何。
几个都不禁惊喜,觉得虽是奇绝怪异,却美艳之极。
朝雨建议说:“这貂襜不能空穿,还是加个厕牏好,免得通风漏气受寒凉。”
厕牏即衬衣。宋阿母摇头不加,两臂一张,高兴地说:“如此这般,岂不更像乱穿衣裳之土鱼?而且,人在衣中浪,越浪越舒畅。”
几个虽都欢笑,但也疑惑,说:“这貂襜未必能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