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生命中的那些人》薛小戚

1、我的曾祖母

　　3月15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正一边写作业一边和旁边的同学说笑。

　　突然，班主任走了进来，她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她叫了我的名字，我以为她要训我了，但是紧接着，她让我赶紧收拾好东西出去。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出去时，老丁才将将把手机扔进兜里。她一见我出来就说：“你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祖祖快不行了，你赶紧回去。”

　　这句话我都还没有听完就跑了。跑到楼梯口时还听到老丁在后面说我妈让我直接去地下车库。因为书包是单肩背着的，并且跑得急，所以在楼梯上不得不停下来弄书包。修正带中途也掉过一次。

　　我家就在学校对面，我跑到地下车库时，我爸妈还没有到。

　　车子逐渐驶出市区，我取下眼镜，风一吹过来眼睛下面的皮肤冰冰凉凉的。是不是因为我们不去陪她？是不是因为今年没有在她家做年饭？是不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放孔明灯许愿时没有在上面写下她名字。

　　我的祖祖躺在床上，周围围了3、4个人，是谁我没有看清。我如此要面子的人，站在床边抓着我祖祖的手“呜呜呜”得就哭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心竟然平静下来了，再没有一点波动。

　　我细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瘦，太瘦了！这是我唯一的想法。她瘦得来只剩下一身的骨头。老人的下嘴唇轻轻抖动着，我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她头骨的形状。

　　突然，她急促地喘息起来，像是喉咙里有一口浓痰，上不来下不去。我听着听着，一下子分不清我的祖祖究竟是在艰难地呼吸还是在哭泣。

　　我的手攥着被子，脑子里闪过曾经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以往每年的大年初一，我和堂姐堂妹都会去买一堆菜到祖祖住的房子里去，我们自己煮饭烧菜。那时，她嫌弃我们姐妹几个毛手毛脚的做不好饭，我们姐妹几个不肯让她插手，坚持自己做饭。我们围坐在小桌子旁，祖祖倒一小杯酒，我们争抢那道最好吃的菜。吃完饭，我们总是挑选祖祖的衣服换上，摆各种pose，她就坐在一旁，眼眸含笑地瞧着我们 。

　　今年祖祖摔了好几次，但好在没有大碍。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四爷爷，他回来照顾我的祖祖。祖祖信佛，念了一辈子的佛，我以为这是佛祖和菩萨在保佑她，但是噩耗的说来就来，委实把我弄懵了。

　　我把目光投在我祖祖的身上。她的手臂上下晃动，大拇指在其余手指上游走。二奶奶跪在床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我妈快点好起来，去就快快去，别让她受苦。”

　　今天是清明节，我们回到老家。在路的转角处，我下意识地看向左边。那儿没有人。以往每次回来或者离去，祖祖总坐在路的转角处看着我们的身影。

　　烧完香，我们起身离开。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望向路转角处的屋子。门上了新的大红油漆，落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