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冬春交替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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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才是我的荣光。
我可以在伊水河岸淤泥深，你一定要在清池中央芙蓉盛。
（十一年，春天）但目送，芳尘去。
熬过严冬迎来新春，但见草长莺飞，乍暖还寒。老人又要教导孩子们，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新的开始，新的机会，新的未来。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来，再大的遗憾也能弥补。春天给予我们力量与勇气面对生活，学业、工作、家庭等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里没有雪，也不会有所谓的“冰雪消融”。江伊写了一封信写先生，写的是近日无常琐事，最后说：诗文学生已勤学，自知有万分缺漏。仍待先生明检，还望告知归期。
若是寻常已故亲友，至少有一块墓地，一方石碑。有鲜花信纸能烧予，可他不一样，可怜的连许先生埋哪都无从知晓，他想，先生许是觉得自己无需得之。
点燃折纸信件，飘散昔日芬香。青灰色的烟雾缭绕，情谊也已烧尽了罢。
许先生故居与原样无异，不知道是原主人走的太匆忙竟忘了回来；还是延藏法师看透人世也无法做主改动；江伊昨日又去了那看着屋内摆设不愿它变动。延藏问过他，要不要收拾一下先生的遗物，江伊婉言回绝说日后再打算。
今天是初七了，寺庙里来人挺多。江伊照例去帮忙，大门前一位母亲穿着朴素却气质非凡，身旁的小男孩一身颜色五彩斑斓，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一口一口地啃表面的红糖。当跨过正门时，小男孩被母亲牵着，他却没注意，一脚踩在门坎上，再一下蹦哒下去。对他母亲抱怨道：“这是什么地方，门坎建这么高，我…”男孩母亲忙捂住他的嘴，低下头小声地说：“我昨天教你的又忘了？”说完又眼神示意他要谨言慎行，不能向平常一样放肆言语。
母亲拉着儿子快步拥入人群，消失在其中。
江伊没再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免得看起来骇人…他有些不愿与人交往，从小没怎么和人相处交流，延藏几次劝他多交朋友，江伊仍觉无益，说是这样避免了很多麻烦。学校与没人和他玩，上课老师也不点他，课程内容实是简易，对体育又不感兴趣，学习时间每天都有八九个小时，试想过升学但很荒唐，怎么说？如果是和老师校长说，他们怕是会认为荒谬或不理睬你，社交也让他很为难。
同学给他取了好多外号“小哑巴”“白雪”…大多人也只在他不在的时候叫，不过风声还是被江伊听闻，也不恼不怒。同学们当然没有恶意，玩笑话而已。江伊脾气好，没说什么。他们又起了个新的，叫江伊“阿姨”。小学生说话有时候不加思索，但也是无意。像班里的人喜说谁又喜欢谁，谁又在一起了一样，不对他人造成困扰就行。
经过白鹤桥的时候，一道女声打断了思绪。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眼上噙着泪水，看见江伊就好像看见了救星，赶忙问他：“你刚才见过我母亲吗？她?她头发是乌黑的直的，戴了宝*力的项链，手上戴着冰种翡翠的。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呜呜”
“呃，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江伊问。
小女孩开始语无伦次，多了一大堆，却仍是记不起来她母亲到底，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她说母亲今天很反常，并没有穿大牌的衣服，鞋子也是穿的平底鞋。
“哦，那…你们是如何走散的？”江伊也疑惑，首饰贵重，衣着朴素，是为何？应当…有见过此人，描述太少，他不太能记起这个人。
“不是走散，母亲一早就叫我起床，今天是周六，以往每周六，母亲都会带我来这儿。有时弟弟也来。但今天有不同，她让我自己先走路来，她说有事待会过去，说在白鹤桥头等。只是等了这么久，还是没等到她?”小姑娘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呜…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伊没哄过人，没什么经验，他不去去看她，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若是不愿说，只报上姓也行的。”
小姑娘抹去泪痕，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地说：“我姓何。”
他默默记下，在这等也不是办法，要不然打电话给她母亲，或者去找找也行。耐心询问她，何姑娘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江伊：“那我去找找，你在这等我。”
何奚低着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摇着头，“我不要！你别走…”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滴落下来，打湿了江伊的衣服。她又恳求道：“不要走，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江伊虽然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在这，但处于客观角度，还是说：“不行的，何姑娘。你如果不在这，你妈妈找不到你会伤心的。答应我，不要乱走好吗？”
何奚仍是倔强地不放手，说：“我妈妈才不会担心我，为我伤心。我不管其他的，让我跟你走吧……”
他看见了她手上一大片的淤青和几道隐显的鞭痕，想问又觉得僭越。
江伊呦不过她，最后还是带何奚一起走。
“小姑娘，你家住哪里？先回家也是好的。”
何奚：“东汇路那边，还挺远的。”
江伊：“嗯？这么远你走路来？”
何奚：“是啊，不听话会被打的。”
他心里已有了猜侧，冥想中脑海里浮现出那对母女，先前是有想过，只是那位母亲并未佩戴饰品，与何姑娘说的不一样。抱着一丝希望，江伊仍是带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走过白鹤桥，踏过阶上苔，穿过楼阁间。
途中何奚对寺庙里有景致很感兴趣，指着清池中还不见影的莲花问，“哥哥，为什么这里种那么多绿叶，像…一把小伞。下雨天可以折下遮雨呢。”
一池莲叶墨绿，映入眼前明朗。阳光反射叶上珠，闪动晶莹清雅。
江伊：“到了夏天莲花就会开了，很漂亮的。”
何奚：“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看吧！”
江伊：“……”
他断不会轻易许诺，无论事情大小时间长短。何况是对一个不熟的人，再见面都难，何淡几月后的夏呢？“走吧，别耽误了。”江伊自顾自地走了。
她看着这样的背影，竟觉悲凉，是那个年纪还未体会过的，也感受不到的悲凉。也许多年以后，她仍是不解当年江伊所为。无关风月，尘世喧嚣，身在无忧，怎看残云。江伊为什么不理她呢？哪句话说错了吗？何奚这样想。她默默地跟在江伊身后，什么也没说。
闷闷不乐的两人就这样前后走着，绕来转去走了半个寺庙，还是没看到那个女人。何奚灰心地叹气道：“哥哥，还是不麻烦了……”
与此同时，佛堂内。
何太太带着唯一的亲儿子去佛堂拜了又拜，双膝跪在柔软的拜垫上，不停地与神佛诉说着心中愿景，可惜想要的太多，身份，名利对于她来说如生命般宝贵，却没想过求身体康健家庭美满。
她一边催促着儿子真诚跪拜，对佛祖要有敬畏之心。一边又虚伪地闭上眼，“家中贫寒，只能穿粗衣来见佛祖。我何琳知育有一子，名曰何辛柏，就读于临安一小二年级十班，平日勤奋好学，还望今后能成才，金榜题名。我别无它求，只愿财源滚滚，好运连连，年华永驻…
小儿子没什么心愿，只求妈妈健康平安。手上的香快烧到中段，何太太才诉完心愿，他把香递给母亲，陆琳知用力把香插进香炉里，险些折断。
何辛柏看母亲心满意足神采飞扬，也跟着开心地问：“妈妈，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陆太太仰头望天，露出一抹难以查觉的笑意，“都会好的，总有一天…”
母子二人准备离开寺庙，从小道走后门出，江伊也正要送何奚离开。
江伊：“这样也好，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一转眼又看到那对母子，思考了一会儿，指着他们问：“那个女人是你母亲吗？”
何奚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妈妈拉着弟弟的手，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有事，在忙的都是借口，让自己先来不过是弟弟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再开车来。自己还吵着要快点去，妈妈总是不理他。虽然是春天，可南方的春天天气变化无常，她竟一点也不关心吗？
自她弟弟出生，家里的关爱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了。父亲只是个白领，工资也不多，母亲生下弟弟后，父亲向着她，要什么给什么。因此自己的零花钱少了大半，她也不怨这个，弟弟还小，也算懂事不会争抢，常常要自己陪他玩，看弟弟高兴，她也盼着他长大。
为什么变成这样呢？我难道不够努力吗？她想要的从来不多，可依旧没有人施舍给她，短暂的余温在消逝后，只剩冰凉。她内心是柔软的，也不坚强，遇到事情第一个哭。会有人责怪她，说她性格不好，但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有父母可以依靠，她才踏实。当有一天何奚发现没有人能依靠，她会学着坚忍，学着冷静。
江伊：“何姑娘，别去了。”他看出了这复杂，拉住何奚颤抖的手。
直至何太太走远，何奚一步也没走，她母亲只把她当外人，而外人怎配得到温暖与爱呢？
何奚：“知道了，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冬春交替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