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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题 三 ...

  •   我终于还是没再进去,吩咐人好茶好水的招呼着,倒把卧室让给了他。

      道上已经传翻了天。都说徐家那无用惫懒的江少爷终于做了回大事业,借题和孙家翻了脸。这日后,龙争虎斗,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也有人说,徐家那小子是见色添了熊胆,连三爷的人都敢动,真他妈上不了台面。

      可事实真相是——徐家少爷我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房里,长吁挨着短叹,绞尽脑汁的想把这桩无妄之灾给平下来。

      手边的电话嗡嗡响起来,我接起来一看,屏幕闪烁两个灰字——阿卓。

      我大喜,忙不迭的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耳边就悠悠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唷,还活着?”

      眼下顿时挂起两行面条泪,老天,我有救了。

      我紧紧攥着手机:“阿卓~~~~”

      电话那头嘲讽的语气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听说你新近看上一个美人,立时拔了刀,豁上命的跟姓孙的抢?”

      “没,没,“我额上一滴冷汗,前因后果又给倒了一遍。

      妈的,这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

      “我说也是,徐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心肝了,也肯费心去抢个人。”电话那边微微带笑的语气,把本少爷嘲笑了个十足十。

      闭上眼也能想出他现在的模样,又是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手里玩着他那把宝贝刀。

      我知道他一向不说好话的脾气,倒也习惯了。

      “说起来,这事还要请你帮个忙。”我在心里盘算着,阿卓是道上一等一的高手,老爷子既然拘着不肯放人,他悄悄把夏安生劫出去,可不就万事大吉了?

      “你管的闲事倒是越来越多了,孙晟致的人,你也这么放在心上。”略顿了会儿,他开口,细条慢理的说道。

      我眉开眼笑,少不得得谦辞一番:“哪里,谁叫本少爷菩萨心肠——”

      还不等我说第二句,电话那头啪的挂了。

      ……

      这小子打电话来是干啥的?


      认识阿卓那年,我十五岁,性子骄纵乖张,正是水嫩嫩的青葱一棵。

      那会儿孙家老大还活着,是年轻一辈顶顶有名的翘楚。老爷子在外面看着别人孩子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再瞅瞅自家孩子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样,气不打一处来,脑子一热不知听了哪个不要脸的挑唆,把他宝贝儿子送进了漠北监狱,美名其曰——历练。

      这历练,硬生生的把一棵青葱练成了厚着老脸的洋葱。

      漠北其实是西海上的一个孤岛,与世隔绝,里面的人大抵都是监禁终生的重刑犯。七座塔楼和四十二张电网,双层螺旋梯,一些特别牢房的外面还有德国牧羊犬把守。

      很荣幸的,本少爷的门口就蹲着这么一只威风凛凛的牧羊犬。

      那天是个下雨天,我被两个狱警拷着押进走廊。相比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儿的气氛更加压抑。四点是囚犯们放风的时间,铁门里都空着,走廊静悄悄的,狱警脚下的皮鞋跺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格外响亮。

      我被带进窄小的方格房,狱警按规矩训了几句话,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倒没什么传说中的“棍棒教育”,看来老爷子还算厚道,事先把我的身份放了风。

      狭小的天窗半开半闭,渗进点微微的潮气,让人觉得舒服了些。

      我长吁口气,把发麻的腿搭在下铺的床上捶两下,觉得自个儿十分憋屈。

      老天作证,活了十五年我连只鸡都没杀过,居然被那个黑心的法官扣了个“连环杀人罪”的帽子锒铛入狱,这让我怎生不心酸。

      门口那只棕黑色的牧羊犬一直盯着我,喉咙里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我瞪了它一眼,伸手比了个中指。这下可炸开了锅,它噌得站起来,弓着背,没命的冲我扑来,脖颈上的链子被扯得笔直。我吓了一跳,看见中间的铁栏才微微放下心来。手里的枕头泄愤的摔过去,隔着铁门和它对峙怒视了半天。妈的,出去老子就找人宰了它,拎到朝仙居去涮锅。

      晚饭铃响,有狱警过来开门,喊我去大厅吃饭。

      大厅里人头攘攘,出于必要考虑,灰色的桌子和椅子是钉在地上的,连汤匙都是软性塑料材质。每个人盘里都是一样的东西,两片面包,一勺菜和一份汤。看得本少爷十分纠结,一点胃口也无。

      看见我,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蓦然安静下来。所有人或坐或站的立在原地,各式各样的目光看过来,带着冷冷的审视和敌意。

      “徐家江少大驾光临,真是让人惊喜。”囚犯们迅速分成两堆,有一人把玩着匕首,慢慢走出来。

      我盯着他指间灵活飞梭的刀片,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咧嘴笑了笑:“我以为监狱里是不准带凶器的。”

      “没错,”他笑了起来,刀片稳稳停在两指间,指甲修的很齐整,干练利落。

      下一秒,倏然射出去。

      我下意识的一让,刀片擦过脸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铿锵声。他扑扑手,扬眉笑起来:“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脸颊火辣辣的,有什么液体流出来,渗进嘴角,腥甜腥甜的。

      那人抱着胳膊打量着我,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折射下染了点温暖的蜜色,眼瞳却是冰冷一片,微微兴奋着。

      他在期待我的反击。

      这是一个追求刺激和血腥的人,暴力对他来说是一种美德。

      又一个喜欢血的疯子。

      我恨恨的擦擦嘴角,从他身边走过去。

      爷爷的,谁他妈给老爷子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等老子解脱了,非扒了他皮不可!

      那时我不知道,在漠北,这样的反应无异于示弱。

      囚犯里嘘声一片,像是解除警戒般,所有人都松懈下来。有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淫靡。

      靠。我在心里咒骂了声,阿良说的没错,监狱里的人都是些不分场合发情的猪。

      旁边有只肥手伸过来,用力捏了一下我的屁股。

      第二片刀子疾箭般射出,有冰凉的东西溅在我脸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尖哨声顿时响起,十几个警卫冲过来,分开人群,命令所有人都蹲在地上。

      那个胖子捂住手,叫得像杀猪一样响。血疯狂的从他指间涌出来,几秒钟工夫,地上已经是稀薄的一滩。

      有狱警径直向我走过来,用力把我顶在桌子上,反手铐起来。

      “嘿,嘿!”我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不关我的事,OK?”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无辜。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唔,谦虚点说,是个不错的人。

      可惜没有人相信。

      比如现在,我被人拷上手铐,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享受这该死的禁闭。

      还顶着一个滋事伤人的罪名。

      还跟一个喜欢血的暴力美学人士关在一起。

      所以就算本少爷风流倜傥文质彬彬,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他妈的。

      “怎么,觉得无聊?”有人靠在墙角轻笑道,挑眉看着我,暧昧的压低声音:“要不要找点事情做做?”

      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勾人的呵气,语境风流颇有意境。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杀手先生,如果你不是被拷着蹲在墙角的话,这话听起来会更有风情。”

      他大笑起来,连同脚边的铁链都带动得哐啷作响。

      修长的手指掩在唇上,干净素洁,看不出一点血腥。

      这样的人,却制造了新德里的一级爆炸案。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么厉害的人,如果是徐家的江少,锋锐如他,一定能做出些成绩。

      可他偏偏是生在十三街的混混。

      所以说,上帝总是不公平的。

      可上帝最不公平的是,从来不给你你想要的,只给你他想给的。

      谁知道呢,也许上帝是个恶趣味的神。

      他慢慢止住笑声,看着我,兴味盎然:“你真有趣。”

      我恶寒。天知道老头子上哪儿挖来这么一个宝来保护我。

      ——他就是阿卓,不混任何帮派,七岁一人从最底街打拼,三十年来出过的最好的杀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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