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转千帆》一直迷路

6、第 6 章

　　蛇上半身缓缓直立，一颗黑金色的倒三角状的头，定定的悬在半空，整个蛇身油滑的发亮，黑色和金色的鳞片相互交错，使蛇身上布满金边的图案，毫无规则的大大小小顺着光滑的蛇身扭曲了一地。
　　千帆全身的汗毛顺时炸起，大脑一片空白，背后的冷汗忽的就下来了，一颗一颗顺着少年的脊椎滚落在地上。
　　嗒，嗒，嗒
　　蛇和少年谁也没有动
　　就这么安静注视着对方
　　两道冰冷的眼神顺时间在空中交汇，一方竖瞳杀气横，一方凤眸黑白分明，两道不同生灵的灵魂生刹那间穿插，碰撞，交织。
　　他们仔细将对方的身影映入脑海，一寸寸地寻找对方的弱点，生或死，两方的脑中不断的推演出新定论，他们企图将对方将沦为午餐，换取活下去的权利。
　　千帆死死盯着前方，一时四周的声音，画面通通不见，河流远去，鸟虫消失，连饥饿的感觉都不再在千帆的脑中出现…他目光所及之处，静默的极白世界只剩一条近在咫尺金黑莽蛇在阳光下与他相互对望。
　　千帆缓缓转动手中的木棍，将尖端对准蛇身七寸，他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黑莽缓慢升起上身，蛇引伸吐一遍遍摩擦着毒牙，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少年的脑中瞬间预演出许多自己死亡的方式，毫无疑问，没有一种是他喜欢的。
　　他想活着。
　　少年背部肌肉绷起，将全身所有力气集中在手臂，然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猛地把木棍脱手刺向蛇身。
　　几乎在同时间，黑莽下身用力，近乎飞起，冰冷的獠牙，直奔少年纤细颈部。
　　千帆顺势向旁边草丛一滚，堪堪将黑莽的毒牙躲去。而他扔过去的木棍擦过蛇身七寸，却将蛇尾钉死死盯在地面，黑色蛇整个身体弯曲，挣扎，却没有将木棍丝毫移动。
　　成了!
　　千帆心中狂喜，却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倘若黑蛇挣脱木棍，他将没有再战一次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大腿外侧的匕首，望向因为疼痛不断剧烈扭动的莽蛇，用力压下对蛇本能的恐惧，抓准时机，忽的接近蛇身，将匕首双手紧握狠命向下刺去，金属刺入皮肉的触感从双手上传入千帆大脑，他没有停下，一下，两下…用力的刺着蛇身。
　　恐惧使千帆的眼帘剧烈颤抖，冷汗从少年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冒出又随着少年大幅度的动作甩向一旁，他手下的蛇神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但少年还是发泄一般不受控制的一遍一遍将身体张开，又拼命落下，使匕首末入早就狼狈不堪的蛇身。
　　直至少年脱力，颤抖的手再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他才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呼”
　　千帆的意识回笼才发现蛇的上半身已经近乎被他怼成了碎末，零星肉末的散在地上和草丛中，他自己的四肢也因为用力过度不住地抽搐着，脱力到起身都有些困难。
　　“哈”
　　千帆突然裂开嘴角笑出声来，他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做到了!
　　他活下来了!
　　千帆忽的感觉眼泪不受控制的打湿了眼眶，和原来挨打时不同，这回他可以随意的笑，随意的哭，他忽然发现原来一个人用力活着是迫不得已，是无可奈何，但这时做的每一件事都将被纪念，都会心生满足，那怕是很小的一件事，都可以使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安定，热爱着自己创造的每一段回忆。
　　那些曾经触手可得的，如今都会是他千番欣喜，如安心的慢慢吃一顿饱饭，如没有顾虑的驻足描绘着阳光和蓝天的纹路，或发现自己明天生存的可以更好一点，或有时间还可以发发呆，吹吹晚风，看看星空。
　　但是他未曾有一丁点后悔他如今的选择，他不想被命运裹挟着前进，生死由他人决定，过着还在少年就能看穿到头的人生，他想他就算失败要死的像烟花那般，壮丽而绚烂。
　　很多年后，千帆发现他是如此幸运，如果没有少年的这段经历，他将会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无法从生活中感知到幸福和满足。他将永远的不满现状，又或者永远麻木地满足着现状。
　　他可能会很仔细的制定目标告诉自己一定要实现，但却忘了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曾经也是一个目标，他应该留一点心来庆祝这个小小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