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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温风至,鹰始鸷,时序的变化藏匿在夏日炎炎的浮浪中,窗外渐浓的绿意里,一点一滴,幽深而不留痕迹。
      君临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枕巾微褶,尚有人体的余温,心弦没来由的一颤。披衣下榻,束发整装,正要出门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苍迹持剑走进屋来,肩头的薄衫依稀缀着晨露。
      “许久不曾练剑,生疏了不少。”回手将门掩上,苍迹随意把剑放下,而后望着君临浅浅笑弯了唇角,“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君临莫名感到眼角有些湿润,说不清楚是因为感伤还是其他什么,他突然很想上前拥抱眼前这个形容清冷、眼神寒傲的男子,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发生什么事了?”苍迹顺势揽住他柔软的腰,语调带着淡淡的困惑。
      君临却答非所问:“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太硬,这辈子只能一个人过,否则和谁在一起都会是祸害。”
      苍迹沉默了一瞬,道:“然后呢?”
      “我把他的摊子砸了,天天派人去闹场,逼得他在城里待不下去,不得已离开了扬州,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说这番话的时候,君临眸中闪过一抹阴狠的戾色,但马上又回复了潇洒自若的神情。
      “……他只是个算命的。”苍迹很冷静。
      君临摇了摇头,笑容带着无力的惨白:“一开始我不信什么天命,可慢慢的我信了。”
      “因为慕风?”
      苍迹说得如此平静,君临却如受了极大的震动,身体瞬时僵住。
      “不用这么惊讶。”苍迹轻抚着他的发,“若有心,要知道你的过去并不难。”
      “……他死了。”只有三个字,可是要说出口,几乎用掉了君临全身的力气。
      苍迹执起他的手,温暖的握紧:“可我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君临低低的重复着他的话,不安的心跳声鼓噪着像要震破耳膜,“封千里为了帮我坐稳栖凤庄主的位子,不惜多次动用杀手密令,结果封天府发生内乱,他差一点就死在那场叛变里。”
      “那为何他还没死?”
      “因为那次以后,我不再见他,也不接受他任何好意。”
      “这又能说明什么。”
      君临一字一顿认真道:“苏青澜对我真心实意,但他现在连小王爷的位子也未必保得住。”
      “权势争变,原就没有什么定论。”苍迹在他耳畔低低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有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了。”君临顿了顿,又喃喃补了一句,“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苍迹笑了。
      他不常笑,但一笑的时候,眼里的淡漠和冷傲都消失不见,像长期凝冻的河面倏然破冰,涌出的清流脉脉沁凉,使人一望就忍不住要欢欣鼓舞。
      “你的预感对了一半。”
      乍闻此言,君临的身子不觉僵住。
      “但我不在乎。”
      “……”
      “我现在活着,以后会比现在活得更好,你也一样。”
      细碎的风声从窗外簌簌传来,屋檐下的一列花灯随风摆摆荡荡,如泣如诉,如歌如舞。
      苍迹的吻浓烈而炽热,绞缠的唇舌甘甜至美,一点一点淡去了刺入骨髓的疼痛,温暖的鼻息铺天盖地的来,像潮浪吞日,像赤霞没海,引诱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应整改要求部分情节已删减]……
      虚脱的感觉尚未退去,苍迹却似仍未满足,君临绛唇微张,水色潋滟,他已经记不得上一刻在为什么哀伤,也忆不起前一瞬承受的强烈痛楚,苍迹与他离得那么近,那么暖,伸手就能紧紧拥住,让他觉得即使把自己全部交托出去,大概……也是无妨。

      七月中元,皇上胞弟燕亲王毒伤未果,猝逝瑶母山,所有医官引咎自杀,消息传出,朝野震颤。丧礼那日,燕国府举目悬白,城内权贵尽皆赶往吊唁,灵堂案前,素烟袅袅,王府四兄弟身着孝衣,侍立两侧。当中苏青蕾年纪最小,看来不过豆蔻芳华,眼神安静,带着些许懵懂,苏青弦站在靠近角落的位置,神色隐在幔布之下,苏青莲则协同苏青澜维持奠礼,两人的表情都尚算镇静,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当堂外唱名的侍者喊到寒剑山庄时,苏青弦神色不变的抬眸,看到一身素服的苍迹缓步踏近前来,而后颔首致意。
      ——其实仍是有变的,他的眼睫微微一颤,眼尾出现小小的褶痕,动作极其微小,但苍迹早已瞧了出来。
      捻上一炷线香,行过祀礼,苍迹将线香递予苏青澜,苏青澜接过,把它插在香炉里。
      后面仍有许多人等着上香,因此苍迹没有在灵堂久留,不多时,苏青弦低低朝苏青莲附耳说了什么,旋即身形隐入幔布,消失了。
      王府中苑,绿亭如盖,树下一道素白人影,乌黑的发,清冷的眼,正孤傲的负剑而立。
      苏青弦走到那人面前,眼角不觉泛红。
      “人死不能复生。”苍迹语调低沉。
      “嗯。”
      “节哀顺变。”
      “……嗯。”
      初时,苏青弦只能点头或者发出单音节的字眼,慢慢的情绪平复,渐能说出话来。
      苍迹与他在凉亭坐下,聊的内容与城中市井所传大同小异,显然苏青弦对父亲死于毒发猝亡的说法深信不疑。
      “你亲眼确认过王爷的尸身吗?”
      “……前日运回的时候见过。”
      “只是见过,却未曾确认?”
      在一个人悲伤的时候,旁人的冷静不是安抚,恰恰如一种挑衅。
      苏青弦眉头蹙着,情绪几乎失控:“爹已经死了,我要确认什么?”
      苍迹仍旧不为所动:“确认尸身死亡的准确时间,究竟是在月前还是日前。”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苏青弦震惊的抬眸。
      “如果王爷早就过逝,那么其间必有阴谋,我不能放你独身在此。”
      “不可能!虽然不曾仔细探查,但爹的身体是完整的,绝对不可能是在月前丧生。”
      “是吗。”苍迹不置可否,“传闻西域有奇果,将果实放入地热温泉,可保尸身不腐,要做到这点并非不可能。”
      苏青弦摇头:“不会的,二哥不会骗我的,他为什么要骗我?”
      说到最后,口齿也混乱起来。
      半晌,只闻苍迹一声轻叹:“也罢,或许是我多心了。”
      苏青弦默默不语,眼眸中有水,那是伤心至极的泪,可他硬是咬牙强忍着,不肯让它掉下来。
      “还是那句话,寒剑山庄永远是你最后的堡垒,若有麻烦,切记不可硬撑。”苍迹说完就站起身来。
      “你要走了?”苏青弦心慌的问。
      “嗯。”
      “不能再待一会儿吗?”
      “……抱歉,我已出来太久了。”
      沉默,无声的在空气中蔓延。
      苏青弦心里闷闷的,眉眼紧蹙,似乎下一瞬就要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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