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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兄妹重逢揭旧伤 ...

  •   顾良奚、吴念和陈酿秋下马之后把缰绳系在就近的竹子上,然后依次踏上通往这座小山顶部的台阶。
      条形石板铺就的台阶上面已经有薄薄的一层青苔铺开在每一块石板的两端和角落,向上蔓延的台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整齐地排列在台阶两侧。伴随着微风在竹林顶端吹动竹叶发出的窸窣声响,不时有青翠的竹叶在眼前和身后飘落。
      三人很快抵达小山顶端,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小院坐落在几十步见方的小山平顶中间,小院里的一棵银杏树几乎高耸入云。
      一道木门连接着两道包围起小院的黑瓦白墙,只是本该洁白的墙面已经有多处经过了雨水的洗礼,瓦片缝隙里的尘土混合了雨水之后从墙顶向下冲刷成一道道由宽及窄的污渍。除去墙面被洇染的许多污渍之外,两道围墙上甚至有几处的黑瓦已经消失不见,连带本该被覆盖着的墙体顶端也消失了一块。
      至于那两扇木门,更是肉眼可见的破旧,似乎随时都可能从门轴上脱落下来。
      陈酿秋半信半疑地推开木门,看到十几步开外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此时的气候已经是将要入秋,但对比往年十月份才能看到满树金黄,今年的银杏树叶由绿转黄还是来得早了一些。除却数十片黄叶稀疏地铺开在院子里青砖地面上,不时还有叶子从半空中悠悠晃晃地飘落到银杏树旁的房顶上。
      那是一间只有最基本的一门两窗构造的房子,不管是房顶的瓦片,同样洇染的墙壁还有残破的门窗,无不在显示这不是一间适合久居的房屋,只能勉强用来做暂时的遮风避雨之所。
      “哥?”陈酿秋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轻声呼唤。
      陈旌落徐徐转身过来,陈酿秋看到眼前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哥哥。
      陈旌落头顶只留有大约半寸长短的头发,同细长规整的眉毛一样乌黑浓密。如同刨削过的眼眶包裹着明亮却沉静的眼眸,修长的睫毛和黑色瞳仁互相映衬。脸型七分硬朗三分圆润,和鼻梁以及唇角的弧线最为般配。眼神带有几分似乎并不自知的悲凉,若是笑起来却一定会是温润如玉而眉目含情。
      那一身绸缎造就的衣裳虽然看不到破损的地方,但细微处显示出来的老旧明显是经过了许多次的浣洗。
      可是即便是这样一袭已经不能显露富贵之气的天青色袍衫近乎随意地垂挂在陈旌落身上,仍然能让人一眼感受到玉树临风的气息。
      “小妹你怎么来了?”陈旌落的声音如同漆黑眼眸一般温润,沉静的口吻像是早已看过了世态炎凉。
      陈酿秋两行热泪瞬间夺出眼眶,松弛下来的肩膀看上去像是一瞬间卸掉了从头到脚所有厚重而坚硬的甲胄。
      陈酿秋紧接着快步上前扑进陈旌落怀里嚎啕大哭,悲痛的哭喊声让身后慢慢跟上来的顾良奚和吴念都为之动容。
      但陈旌落却对怀里痛哭的妹妹近乎无动于衷,甚至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都没有扶住陈酿秋的肩膀给予她最基本的安慰。
      陈旌落等到陈酿秋心绪平静了一些,离开自己的胸口之后才用依然平淡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爹走了。”陈酿秋努力控制着内心涌动的北上。
      陈旌落没有为她拭去泪痕,看着眼前的妹妹像是面对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甚至自己眼底的悲苦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陈酿秋所说的事。
      看到陈旌落陷入沉默,陈酿秋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为什么哥哥你是这般反应?爹死了,被人杀害了,难道哥哥你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世事无常,人各有命。生老病死往往不是他人所能左右的。”
      “因为你不能左右,所以爹的死就不值得你悲伤吗?哪怕只是在我面前,在你的亲妹妹面前装装样子?就因为出家了,所以亲人死去都不能触动你一丝一毫的情感吗?”
      “我没有出家。”陈旌落淡然道。
      “没有出家?”陈酿秋很是诧异。“可是你半年前口口声声说要出家,甚至不惜和爹决裂。既然你没出家,为什么半年来都不曾回去看一眼,甚至都没有写下只言片语写信回去?”
      “既已决裂,又何必有牵连。”
      “包括我吗?”陈酿秋眼底里满是哀怨。“就连你最心疼的妹妹都忍心抛在脑后不闻不问吗?”
      “有缘总会再见的。”
      陈酿秋含着眼泪摇了摇头。“你好狠的心。”
      陈旌落不置可否。
      “那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没出家,何必剪掉头发?”
      “当时自以为走到了佛家门前,觉得剪掉三千烦恼丝就能踏进佛门脱离苦海,然后醒悟到自己还不能和红尘俗世一刀两断。头发虽然剃了干干净净,但不敢自称佛家弟子,不敢有辱佛门。”
      没等陈酿秋说什么,陈旌落侧身让开陈酿秋被遮挡的视线,一座坟茔映入陈酿秋的眼帘。
      那座坟茔前面的一块墓碑,准确地说是一块插在一个鹅卵石堆上的大约三尺长半尺宽的木牌,自上而下只写了“曾云之墓”四个字。
      而那座已经开始显露陈旧迹象的坟茔上面,数十片银杏树叶散落其上。
      “曾云喜欢银杏树,这里本该是几十年后我和他颐养天年的地方。”陈旌落抬头朝着满树金黄看过去,不时有几片银杏树叶脱离树枝映入陈旌落眼底之后在他周身飘落。
      “到底还是死了。”陈酿秋喃喃地说道。
      “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陈旌落有些出神地说道。
      “所以你还是不能宽恕爹吗?即使爹已经死了?”
      “是啊,我还是不能放下。否则的话我不会仍然守在曾云的坟茔前,而是云游四海,真正地出家成为一个行脚僧。”
      “可是那是……”
      “如果当初身受重伤却被他拒绝救治,甚至在大雨瓢泼的夜晚赶出家门,最后死在荒无人烟的路上的人是吴念,你会原谅他吗?”
      陈酿秋刚开口便被陈旌落一番强忍悲痛的陈述打断,想再说什么却无力反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样面带悲伤的吴念,然后陷入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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