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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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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迹。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
那天傍晚去爬山,梅子一路上都没有停下休息。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登山健将,脚步如飞。跟在后面的几个女伴累得气喘嘘嘘,直叫梅子是不是疯了。
梅子很乐意,心里想,唉呀,看来陈安之那句话还挺管用的。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没想到我这一疯,本小姐竟然拔得头奖。看你们以后还敢小瞧我,叫我格格?从今以后,我就是宿舍里的大姐大。
梅子站在半山腰的亭子上,可以看到上山的石梯一路盘绕,再下去,是车站。远处,闽江像一条带子把这个城市一分为二。那些平日里压得人抬头就倍感渺小的高楼,现在全在眼皮底下。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此情此景令人心胸开阔,早忘了那个该死的负心男。
正当梅子为自己如释负重,向往着重回单身的美好未来情景之时,一个女伴的一句话立即就给她泼了一盆冰水。
女伴说,看来失恋还是有好处的,爬起山来特有劲啊梅子!
梅子大好的心情立减。她恨不能换张脸皮像他的偶像周星弛那样骂她一句---梅你妈个头!
有的人就这样,本意是要安慰他人,却勾出别人一大堆的回忆。
梅子说,你们几个听好了哈。要是谁在老娘面前再提失恋两字,俺就废了她。
这就是梅子的风格。可是她有一年的时间不像这样。她把向来泼辣的自己装得就像个大唐的公主,满清的格格,就差没套个小脚走一步摇三摇。这脱胎换骨的改变,只为了跟那个号称XX师大第一才子的郭俊彪谈恋爱。
郭俊彪说,梅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笑得特有气质。没法形容。
梅子才不在意,还觉得恶心。这些男生为了把漂亮的女生猎到手,尽说好听地话糊弄小女生。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第几次对第几个女生讲。总之,离我远点。我梅子可不吃这一套。
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谈恋爱的。梅子对她的好朋友倩儿说。
倩儿说,你来读书,人家却是来谈恋爱。何况美女这种东西呢,就像花朵,注定要惹来密蜂。
你才是东西呢?梅子说,我不是东西。
倩儿说,你不是东西!可是你自己说的。
两个人玩弄着东西、不东西这两个词,好不容易才静下来睡觉。
这天夜里,梅子鬼使神差地梦到那张俊朗的面孔,开始的时候他对梅子微笑,期间又高高低低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堆话。意思就是叫梅子做他的女友。梅子死活不答应。他突然面目狰狞,吼了一句:X大无美女,师大无处女。你少在我面前装纯情。
梅子吓了一跳,醒来天已大白,原是南柯一梦。
梅子选修了一门外国文学,上课的时候发现站在讲台上的竟然是郭俊彪。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在研生,助教而已。哪些地方如有纰漏,大家可以共同研究。梅子听着就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她把“纰漏”听成了“屁漏”。
郭俊彪站在讲台上问她,这位同学,什么事这么开心的,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一个人的快乐,分成二份,就是两个人的快乐了。这里坐着上百个同学,您就是观音菩萨,乐施众生了啊!
梅子的脸瞬间红得像苹果。回到宿舍跟倩儿说起,两人倒在床上笑翻天。一时笑得高兴,梅子就关不住嘴,她说,我前两天还梦见他了呢!
倩儿说啊的时候,梅子才后悔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但又一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梦而已。
梅子参加了几次中文系的文学沙龙,渐渐地发现这个出现在自己梦里对自己的笑表达过看法的郭俊彪极不一般。他的文学作品,他的论文,他的那些不关痛痒的言论,就像季节性感冒,一旦发作并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据说其人其事早已荣登某某日报的副刊,其学术成果让他轻而易举地成了某个流派研究的学术带头人。
梅子莫名其妙地想接近他。但是她对倩儿说她只不过是想研究一下为什么他就这么出色,纯碎性地学术研究。
倩儿说,鬼才相信!喜欢就喜欢呗!
梅子心想那也只是喜欢,或是爱慕吧。
爱慕爱慕,那就是爱喽!倩儿说。你做事向来主动,去吧,我支持你。你之前说过的话,就当没听见。
梅子说,这样也可以啊!
梅子看到郭俊彪进图书馆,她就跟进去。他去书店,她也跟进去。
他认真地忘乎所已。梅子就走上前去,故意碰他一下,说,啊呀,真巧啊。没想到在这碰到你。
他点头,然后把眼镜扶一下说,真巧。
两个人就这样巧来巧去一个多月。
一次沙龙会后,梅子见郭俊彪迟迟挡在门口不走,她就开始紧张。果然,郭俊彪见梅子走出,便跟上来。他们聊了些其他话题后,郭俊彪话一转就问梅子,我记得你第一次上我的课,笑了。不是笑话我吧。
梅子把原由说给他听。郭俊彪少有的羞涩地笑着。他说,你说话够坦率。停了一会郭俊彪又说,我就喜欢你坦率。
他对梅子说过这句话后,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梅子。久而久之,梅子成了他的女友。
短暂的幸福让梅子意识到,幸福是有代价的。
梅子离倩儿远了,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的离开她。她是这么以为。倩儿说这叫重色轻友,古已有之,不足为怪。好好享受你的第一次恋爱吧!
梅子喜欢那种感觉。她喜欢听到别人说,原来郭俊彪的女朋友是她呀。
而郭俊彪则开始对达梅子表达他的不满。
他对梅子说,你在沙龙会或者我的朋友面前,能不能收敛一点。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多谈点文学艺术之类的。
梅子说,噢!梅子开始装淑女。
郭俊彪又对梅子说,多看点书吧!不要一天到晚都想着逛街,逛一天也没看你买点东西。韩剧有什么好看的。那些都是没有品味的人看的垃圾。好逮你是师大的学生,怎么跟那些三流学院里的人一样脑残。
梅子咬了咬牙,说,噢!梅子于是放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荷马的《伊里亚特》在床上,当枕头。白天放包里,跟他在一起时才拿出来翻几页。
两个人吃饭时,郭俊彪说,对不起,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两个人一起散步时,郭俊彪说,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
梅子说,郭俊彪,你不要说对不起,你去接吧。
梅子说,郭俊彪,你不要说了。到底是谁呀?一天一个,有完没完?
梅子说,郭俊彪,你是不是拿我打牙祭?心里还有没有我?
郭俊彪说,梅子。听说你想去外面培训街舞啊?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
郭俊彪说,梅子。对不起。我要去武汉那边。估计不会回来了。
梅子说,你在那边找到了工作是吧?去做大学教师是吧?还有个叫秋的女的在等你?
郭俊彪眼睛瞪如牛瞳。他说,你怎么知道?
梅子把一个小文件夹扔过去,说,昨天吃饭的时候你打完电话就走得急,掉了袋文件。我一时好奇就打开来看了。
郭俊彪说,梅子。我,其实是,我。
梅子把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串白羊座人造水晶丢到郭俊彪身上,说,很抱歉。我是不应该看你私人的东西。也不应当拿别人的东西。我们拜拜吧!
梅子知道心在疼痛。那种被欺骗的感觉比被刀割还难受。一切都完了。爱情,面子,夜里幻想的未来,在看到那些资料时飞灰飞烟灭。
郭俊彪说,梅子,其实,我想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吧!
梅子笑了笑说,郭俊彪。你刚才说的那几句,是你最喜欢的那个诗人叫什么---徐志摩写的?
郭俊彪说,叫《偶然》。
那么,郭俊彪。就把他当作一次偶然的遇见吧!好逮我们曾经相爱过。
梅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苍茫的暮色。天边,是醉人的霞光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