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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明珠……”
      面前的妇人拉着我的手,蹙着眉沉沉叹息。她穿着大红的双喜百蝶纹五彩平金绣舒袖氅衣,无数道金色滚边镶在袖口,纹饰繁杂多冗,看得我花了眼。
      我独独不敢看她那双眼睛。
      我记得我该叫她一声娘,可我喊不出,我怕她又来拉扯我的头发,拧我的手臂,或者干脆给我一个耳刮子,用恶毒的语言谩骂。
      骂完,却又抱着我哭。
      她坐着久久不动,我知她又在拿那双泪眼看我,这样静坐着过于无聊,我开始恍神。一如以往她恸哭的时候,我窝在她怀中双目放空,静静发着呆。一时想着今日吃过什么好吃的,下次让哥再带来,千万不要忘了,一时又盯着她耳垂下那嫩白的珍珠晃晃悠悠,像个穿白衣的圆滚小人儿在荡秋千。
      许是小时摔了一大跤,伤了后脑袋,我经常恍神。稍不留意,思绪就如同一尾鱼,可以保持着长时不动静静放空,旁人与我说了什么,今日做了甚么,过耳转身就忘,恍若失忆。偏偏是那些微小毫末之事,我却比他人看得分明。雨滴落在水洼飞溅成珠,旗袍交领处的线头,李管家下巴那颗痦子……
      请大夫看过,抓了几味名贵药材,却都是补身的,于事无济。前前后后来了数十名老大夫,结果都是提着药箱摇头叹息而去。他们说,伤了脑,治不好了。《本草纲目》有云:“故脑残者无药医也”。后来请了洋医生,医生说,猛烈的撞击导致我脑内淤血,堵塞功能区发生障碍,若想治好,就要开颅治疗,还说什么成三败七。
      我听不懂,云里雾里。大抵就是没救了的意思罢。
      死马当活马医,爹答应开颅治疗,哥却不答应,撵走了洋医生和他的助理。
      此时脸颊被人轻轻触碰着,我回神,重新注视眼前妇人……晃悠的耳坠。
      “我的明珠……”妇人呆呆看着我,轻喃着。她呼出的气息凉且绵长,吹得我额前的碎发飘起一些,不可遏制的痒意撩拨得我伸手去挠额头。
      突然,她重重捏住我的手腕。
      我怕,瑟缩了一下,做好一巴掌落在脸上的准备,又要火辣辣的疼,却是迟迟没动静。
      我明了,我想不清很多事,所以她对我非打即骂。但至少现在,坐了半日,一句脏话半个巴掌也没落下,老大夫说我与常人不同,少了颗七窍玲珑心,洋医生说我与人交往会有困难,我却是会察言观色的,只是他们不知。例如今日,娘没往常可怕,我试探牵住她的手,软软的安慰她:“娘,明珠不傻。哥说过,明珠也是很聪明的。”
      “以后不许缠他!”
      方才的温柔转瞬即逝,怒容却生动起来,她弯月柳眉竖起,血色红唇动了动,似乎又要发出恶毒的咒骂,我迅速低下头去,蜷着身子往后挨,她看着我,片刻后抿起唇,脸上线条逐渐柔和。
      我不懂。
      为什么每次提到哥,她会动怒。
      听下人们说,大奶奶不贞,给老爷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大少爷是大奶奶偷汉子偷来的野种,是不贞的证明。
      证据就是大少爷长得不像老爷。
      我知道这些不可信,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明珠,明日客来,记得乖乖坐着,不要多言,要多笑,明白么?”
      我点头:“嗯。”扯开嘴笑,“娘,是这样吗?”
      她满意颔首,摸上我的发。腻滑的袖口擦过我的脸,又是痒痒的,我忍着不去抓。
      似乎是刹那的事,我突然不怕她了,心下荡漾着水波,我很喜欢这样的亲近,于是讨好地直往她身上蹭去,如同平日里向哥撒娇。
      “娘,明珠要奖励糖吃。”
      哥藏着很多新奇的糖果。每次我去找他时他总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些来,他刮我小鼻子,叫我小馋猫,给我糖糕吃。
      小馋猫吃鱼,明珠吃的是糖!
      我这样反驳他,明珠才不是馋猫!
      娘没有回我,更没有从身后掏出糖来,只是一味叹息、叹息,似乎要把胸腔内那股乌浊的晦气排出,绵长的气流落在我额上,吹得我发根发痒,心下一片柔软,整个人都吹柔了,几乎化作一滩水。
      今夜的娘很特别,也如同一滩水,一滩净水,没有波澜,连微微皱起的波纹也寻不到。她细细挽起我的发,将我头上的缎带解下,低声的:“明珠,今后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我不解,抬头看她。
      她将我拉进怀里,背对着她,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细声道:“娘帮你盘发。”
      我乖乖点头,不再做声,任由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我发丝间滑过,抚弄得我头皮一阵发麻,细长的簪子扎进高高盘起的发髻,而后一拧,后脑的重量陡然增加许多,我摸了摸发髻,连忙回过头喊:“娘,不对,明珠要团子!”
      她只是痴痴看我:“我的明珠那么漂亮,那么像我……当年,娘在梨园里唱青衣,捧我角儿的人多了去了——”到最后竟自顾自吃吃笑了起来,“也是报应啊……”
      我低低唤她:“娘?”
      她不理会,兀自将那根弯月红玛瑙梳钿斜插在我髻上,珍珠耳坠不知何时竟戴在我耳上晃着,一颤一颤,打鼓似的,我心一惊,人已经被她带到梳妆台面前重重按下。
      “明珠,明日不要怎样,还记得么?”
      我点头,铜镜里的人儿熟悉又陌生。
      我没由来慌了,想把簪子拔出,却被娘按了回去。
      “别动。”她从妆奁里拿出一盒东西往我脸上抹,我不舒服地乱动乱晃,身体又被按住。因着她尾指一抹红,像血。
      “娘,你流血了……”
      她捧着我的脸,用尾指的红在我唇上涂抹,细细地,一遍遍,摩得我唇上微微发烫,沾染了一些她指腹的温度,许久,她抬起我的脸,目光发直,呆愣愣地一直望着我。
      “真像……”
      “娘?”
      她回过神:“明珠,明日要笑,不可多言,知道么?”
      我点头。
      “别人问你什么你不要答,只要轻笑,知道么?万事……有你爹在。”
      我再点头,指着脑后的沉重发髻:“娘,这个好重,可以解开吗?”
      她低头看了看我的脚:“你的天足更不要教人瞧见了。”
      我下意识缩回脚,怯生生的:“明珠的脚……不大。”
      哥说过的,明珠脚小……
      “现在裹也来不及了,平日里太纵容你……”
      我拉住她的衣袖,隐约觉得她担心的是我嫁不出去,于是说道:“娘,明珠嫁得出去。”
      “明日不要多话,别人问你,你只要——”
      “嗯,明珠晓得了,只要轻笑!”

      月浅灯深,妇人关上门,叹息着出去,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的回廊,再听不见,可我耳边叹息真切。
      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中人,镜中人也回盯我。
      她的脸红扑扑的,唇上也是,妖艳极了,看了好一阵,我吹灭蜡烛,带上门,拉过宽大的百合折袖,往楼上走去。
      我想让他看看。
      “哥!”蹑手蹑脚走到他窗下,低低唤,如小时候游戏一般在外头学猫叫。意思是,小馋猫饿了,要吃鱼!
      片刻,哥打开房门让我溜进去,我一眼便看见桌上放着的德记糕点,伸手抓过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朝他笑,嘴边不停有细末窸窸窣窣往下掉,满足之余口齿不清道:“哥,我这样……咳——”吃得急了,几乎噎死。
      他将我拉到桌边坐下,倒上一杯水,边拍我后背边喂我水喝,“没人跟你抢,慢慢吃。”
      我贪婪喝着水,好容易缓了口气,仍不忘此番前来的目的,转身示意他看我后脑勺发髻:“哥,你看!漂亮不?”
      未等他回答我又转过身来,示意他看我脸上妆容:“还有这个,方才娘为我化的!”
      他呆愣一会,注视我的表情颇为古怪,最后移开视线:“方才不曾注意,明珠……怎么盘上妇人发髻了?”
      我喝着茶水回他:“明珠就要嫁人了。”
      茶水有些烫,我呼呼吹着水面,腾起阵阵热气,吹糊了我的视线,氤氲中看不清他的脸。
      沉默许久,他问我:“嫁人?”
      我点点头,满心欢喜的:“嗯!”
      他犹豫了一会,扳过我的肩,抬眼看我:“明珠,你……知道什么叫‘嫁人’么?”
      我点点头:“知道啊!”
      他放开我,没再说什么,这当口我又拿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他沉默着为我斟上一杯热茶,缓缓嘱咐:“别再噎着,茶……烫。”
      我想起什么,放下糕点:“哥,你还没回我呢!”
      “嗯?”
      “明珠这样……”我嘟起嘴,示意她看我唇色,又眨眨眼,作态尤为扭捏。
      他呆愣一会,良久背过身站起:“明珠,不早了,去睡吧。”
      我点点头,不舍地走到门前,带上门时突然想起他还没回我话,于是不死心道:“哥,你还没说呢,明珠这样漂亮吗?”
      “……”
      “哥?”
      “不听话了么?”
      听他语气严厉,我轻噢一声,唯唯诺诺带上门,知道他是不高兴了,跑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点上蜡烛,在烛火中抬起自己的小脚丫一阵细瞧。
      七岁那年,家中老婢哄我裹脚,以为我不曾听说过,裹脚要拿棒槌打断脚趾头,打得血肉模糊,然后用白布裹上,强行塞进小鞋里,要烂好几年,痛上好一阵,早前还有户人家的小姐因裹脚死了。当时我死死抱着哥哭,哭得嗓子都哑了,愣是不肯裹脚,爹最疼我,不再要求我裹脚。我其实不怕疼,只是因为哥说过,明珠的脚趾头好看,裹了可惜。
      我吹熄蜡烛,摸摸自己的小指头,突然安心许多。
      隔天家中果然来了客人,我被爹唤到堂前坐下。
      “这是小女。”爹嘱咐下人斟茶,笑脸吟吟。
      檀木椅上的中年男人放下茶杯,抬眼打量我,断断续续问我话,我只是抿嘴笑,不时点头回应他,并不敢多言,许多问题都是爹代答的。爹与他谈笑风生,点头连连。我坐在椅上渐渐无所适从,因为那名穿洋装的年轻男子目光追寻着我,一直朝着我微笑示意。
      他笑得真好看,脸上两个浅浅酒窝,终于,我被他看红了脸,低下头,却看见自己的天足,下意识缩了缩脚。
      “爹,她没裹小脚呢。”
      我一听,赶紧将脚缩进裙摆里,似是犯了大错被当场捉包。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阴影打来,我吃吓,抬起脸来,洋装男子站到我面前,下一刻,他竟跪了下来,拾起我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美丽的小姐,我可以与你交往吗?”
      我愣。
      爹与中年男子会心大笑。
      “留过洋,这孩子向来直接。”对方解释。
      我缩回手,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看了眼爹,见他颔首,怯怯点了点头。
      “这个周末,有空吗?”
      心中小鹿乱撞,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回他:“有空。”
      方才他拉住我的手时,我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第一次接触陌生男子,令我心驰神往。
      这大抵便是好感罢,他笑起来跟哥一样,腮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晕眩,像踩上浮云一般,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尽了,搀扶着扶手往楼上走,脸上止不住发烫。
      竹桃说我这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我不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但竹桃告诉我,一见钟情便会二见倾心,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时,甜甜蜜蜜,我问她什么是甜甜蜜蜜,比糖果还甜么,她自顾自陶醉着,魂儿都丢了。我想,与洋装男子在一起时,我会不会也不小心被摄了魂,丢了心?
      想赶紧把这事告诉哥,可他房里空空的,人不知去了哪。
      我坐在他房前门槛上发呆,盯着自己的天足瞧,听见竹桃在底下叫:“小姐,快下来,老爷唤你呢!”“哎呦小姐,快下来!要有喜事了!”
      哥很爱整洁,房间不让下人打理甚至入内,所以竹桃一直在底下叫唤,不敢上楼来,她重复道:“小姐,喜事啊!”
      我拍拍屁股站起,问她:“什么喜事?”
      “你的!”
      我急急奔下楼,转头四顾:“哥回来啦?”
      “小姐,陈家公子看上你了,说要娶你呢!”
      我欢快拍手,边跑边嚷:“明珠要嫁人了!”
      “哎呦,小姐,慢点跑!”
      “我要告诉哥,明珠真的要嫁人了!”
      “小姐诶……”
      我挥舞着手帕在大厅里转圈,一圈两圈,无数圈,事物在我眼里逐渐迷糊弹跳起来,我越发兴奋。竹桃在边上直劝:“小姐,不要转了,快停下吧!”
      “少爷——”
      听见她唤,我知道哥来了,急忙收回身子停下,却是几乎站不住脚,手中方帕甩落在地,他上前一手拉住我,俯身拾起地上的手帕,问:“什么事那么高兴?”
      我靠在他臂弯里直傻笑。
      他知道我心情好时会玩转圈圈游戏,小时候我就这样,一圈圈转着,直到目眩神迷才停下。
      “少爷,还是我来吧。”
      竹桃上前扶我,哥皱着眉,将我搀到她怀中:“看好小姐,以后这种危险的动作少做。”
      我拉住他的长袍,眼里的世界颠来倒去,看不真切:“哥,明珠有喜事了!”胡乱捞他手,“明珠真的要嫁人了!”
      手被反握住,力道有些重,我稍稍回过神,仔细辨认他的身影,良久他轻声道:“你说……真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竹桃先替我答了:“是真的,少爷,陈府来提亲了!”
      手臂一阵疼痛,就听头上的人轻声道:“你先下去,小姐身体不好,我送她回房。”
      不知为什么大脑晕沉沉的,想吐,我瘫在哥胸前,一路由他搀扶着走回房间,在门槛处险些绊倒,被他一把搂住,而后脚悬空了,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我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哥,明珠终于有人要了,娘再也不会打我了……”
      他不语,将我放在床上,掖好被子,经历刚才过度的旋转,我身子不舒爽,直冒冷汗,也渴得慌。
      “哥,要喝水。”
      唇一接触到水杯,我赶紧低头猛灌,许是喝得急了,漏出不少,整个衣襟都湿透了。
      “明珠,”他抬手为我擦去颈上的水,又迟疑了一会,替我解去胸前几个盘扣,转开脸道:“自己换吧,哥不帮你了……”
      我勉强撑起来拉住他:“哥,帮明珠拿衣服,头晕,起不来……”
      胸前冰凉凉的,湿了一大遍。小时候吃东西时总弄脏衣服,都是哥帮我换衣服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长大后他再不肯帮我换了,甚至要在我迎过去蹭他的时候避开我,不让我贴过去。我耍起脾气,就闹了起来:“就要哥帮我换!”
      “明珠……”他低低叹息,“你总长不大,将来怎么办?”
      我确定他又为我伤脑筋了,要不不会叹息,微凉的气息撒在我手上,我放开他衣袍躺回床上,闷闷不乐:“明珠长大了,都能嫁人了!”嫁人,于我而言,就是长大的标志。
      他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件旗袍,背对着我问:“是谁?”
      我愣住。
      “陈大公子?”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洋装男子的名讳,只记得他有一对好看的酒窝,笑起来跟哥一样好看,只好老实道:“不知道,但他笑起来真好看!”
      哥沉默了,许久问我:“好看?”
      我点点头:“跟哥一样好看!”
      他不再说话。
      我赶紧补充:“哥,他有酒窝,跟你一样!”
      “明珠,不说了,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摸摸胸口:“哥,明珠要换衣服。”
      “竹桃,”他在门外唤,“”进来帮小姐更衣。”

      竹桃常说,世事无常又难料。
      我觉得挺对。
      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陈少爷这些时日突然不理我了,明明都来提亲了。我想了很久,没想明白。直到那日我在街头看见他挽着一名女学生与我擦身而过。
      回首看了我一眼,他动了动口,似有话说。
      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再多的举动了。
      我也回首多看了好几眼,目光却胶在那女学生身上。听竹桃说,是附近京师师范学堂的女学生。
      那女学生头发剪得可短,素衣黑裙,手里捧着几本书,腰板挺直,步伐可大,走得煞有气势了些,活像个挂帅的女将军。
      他们也在……约会?
      说来前些日子最后一次碰面,陈家公子是向我说了些话,原来是……不中意的意思?他说可惜了。妍皮痴骨。他还说我无邪美丽只是生病了。他很喜欢我,叫我不要误会。下次见面,我们还是朋友。
      呆呆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站在原地回想他方才的表情,内心莫名难受。午后阴云密布,酝酿了好些天,倾盆大雨从天而落,赶巧将我浑身淋透,我运气属实不好了些,这样想着,便任由雨点敲打身子。
      浑身觳觫。
      一见钟情,怎没能二见倾心呢?
      是我愚钝,配不上他……
      我不够好……
      “小姐,找个地方避避雨吧。”竹桃护着我要去躲雨。
      我也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觉得雨珠那么大,像豆子,打在身上挺疼。哗哗的响着,打在头上还有点麻,打在脸上,呼吸也不顺畅了。
      又想起那名女学生的身姿……她的衣裳挺素,合体的贴在身上,裙摆在白皙的小腿肚子飘曳,那衣料摸起来是何质地?穿在我身上也这么服帖么。我的小腿,应该是比她还要白的……我没上过新式学堂,我甚至连旧学堂也没读多久就退学了。那夫子终日不管我,我也只会在课堂上发呆,任人作弄。有次他故意提问,我竟也将修身的章二背完了,他不可置信。在文字这方面,我记忆力总归是顶顶好的。可我还是退学了,跟旁人处不到一块。
      浑浑噩噩走着,直到撞到一堵墙,我努力睁开眼,泪水不断往眶外流,与滂沱的雨水一起。
      “明珠,咱们回家。”
      哥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将我揽入怀中。
      我委屈极了,这下找到了依靠,便抱住他哭:“是我不够好……”
      “不会,你很好。”
      “我又嫁不出去了……”
      “不会,你还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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