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杜江云

17、第十七章

　　自从李寻欢刺杀关天翔失败后，那一番出自内心的真实交谈。关天翔的心矛盾之极，清清楚楚的明白李寻欢的心中一直装有他的故国，他的故土。不会屈服自己，顺从自己，那晚所弹奏的‘广陵散’曲也正是他李寻欢的内心表白，不屈服于权贵，死对他来说就像得到了解脱。真正的解脱了。关天翔为此很是气恼，决定严加管束这位做事太过分的兄弟，让他知道自己永远是他的大哥，要听从大哥的，顺从大哥的，死，并不能得到解脱，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征服高傲的，坚不可摧的小李飞刀，这一念头时时的在关天翔心里涌出。

　　依然是华丽精致的房间，质地透明如冰的锦帐上绣着朵朵鲜妍的桃花,濯然生辉.窗前的檀香木花架上放着一尊稀世之瓶汝瓷,在柔和的阳光下,更显青雅素净,翠色莹润,青花瓷杯里袅袅散发着梅花香茶的芬芳,清透若晕. 来回的侍婢如云，个个美貌..

　　大总管周进随时精心伺候。不过，关天翔却叫律晓风带着侍卫给李寻欢的手脚上套了副粗重的手链，脚链。目的是让他好好的反省一下，向自己忏悔，认错。低下他倔强的头颅。那天的情景，关天翔回忆起还后怕，心有余悸。如果是自己亲自前往,早就成为他的刀下鬼了。

　　想着想着，关天翔心里的气是越来越大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自己对他李寻欢还是既往不咎，兄弟般情谊的待他.。真想知道他李寻欢心里面在想什么？甚至于挖开他的心来看看。关天翔的固执不已，关天翔的锲而不舍，是越来越浓了。

　　好一番思索，关天翔也明白他与李寻欢的这份难忘的兄弟之情早就破裂了。但自己心里还是留恋着那份真情，那份侠义，一声长叹，心是无可奈何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红日西坠，归鸦绕树，暮色苍茫，天边的一抹云霞渐渐地隐去，夕阳最后的余辉还继续和黑暗作斗争，卷恋着黄昏前的灿烂，久久不愿离去。

　　李寻欢颀长瘦弱的身躯拖着套在手腕，脚髁上沉甸甸的铁链，慢慢地走到窗前，忧郁，深沉的眼睛凝视着远方天空那一片瑰丽的云锦，心里的痛苦，悲伤，忧愁都只有默默的隐忍，深深的埋藏，无从诉说。

　　落叶归根，浪迹江湖大半生了，好想回到江南，回到李园，平平静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有诗音相伴，还有小云。朋友唐蜜，杨孤鸿。那份浓浓的天伦之乐，竟成奢望了，只有在记忆里苦苦的思恋着了。远离故土，远离亲人，相思之苦，更浓，更切。心就像如血的夕阳，淋漓不止了。和着鲜血的思念，和着泪水的思念，故乡，亲人都在南方，都在山那边。杜鹃声泣，带回去的只是浪子的心，浪子的魂了。李寻欢知道自己这一生似乎注定要和痛苦为伴了，也许是上天对自己惩罚吧。现在关外的女真部落和蒙古部落勾结在一起，迟早要爆发异常惨烈，波澜壮阔的战争，故土上又是一片狼籍，生命在他们刀下已不堪一击了，痛苦的大山，忧伤的大山，悲愤的大山，李寻欢感到都快把自己压垮了，心也变成一颗带着鲜血，有点脆弱的心了。耳边还不时响起威风凛凛的蒙古之王的声音，是胜利者的声音，征服者的宽容，要屈服，要低头，要下跪称臣。李寻欢觉得那是跟本不可能的事情,向他人屈服,比死还痛苦,心如高傲的大雁,展翅飞翔,不是听话的黄莺. 温顺的鸟儿. .

　　果然，混厚的响亮的声音又在耳边孜孜不倦的诉说：“寻欢，你想好没有？你已经不是少年了，考虑事情要后退一步多想想？”

　　李寻欢没有回头，也不答腔，如水的双眸久久的看着远方，看着南方，看着天空的尽头。那份控制不住的情感，控制不住的离别之情，相思之苦，从明净如湖面的眼睛里慢慢的流露出来，一滴，一滴，是自己的心，柔柔的，软软的，冷冷的，凉凉的，更有着血色。

　　狡诈的，阴森的关天翔看出来了，李寻欢此时的心是痛苦不已了。他很高兴，很满意，自己对他有多次机会都不忍心杀他,，不料却让他先动手了.,自己难道不痛苦吗？对，要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这样才知道大哥的厉害，大哥的手段，最后知道大哥的真情，大哥的心意。

　　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声音很是关切：“寻欢，你心里有悔意了吧，做了错事，就要诚心向大哥认错，你看大哥是宽宏大量，一如既往的待你很好呀。”关天翔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有着大哥的风范，慢声慢调的道完。

　　“王爷，寻欢没做错”李寻欢目光如霜看着关天翔,马上反驳：“为什么要认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在王爷口中就是有罪之人,不过,寻欢当然要杀死入侵我大明边境的敌人。”

　　“寻欢，你的性子就是很倔，“关天翔加重语气，心头怒气上升,一种压抑着的温柔，循循善诱：”大哥对你很好，对你一片真心。你就那么狠心刺杀大哥，当然不对，理应向大哥认错，赔不是，永远听大哥的话。”关天翔觉得自己就是要占上风，他李寻欢就是错的。就要听自己的话。

　　李寻欢感到滑稽，惨然一笑，含着泪水的笑，悲沧道：“王爷是蒙古之人，寻欢是大明朝之人，各为其主，为什么要向你认错，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寻欢”关天翔几乎是怒吼着，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大哥是好好的教导你，耐心的劝说你，你不要执迷不悟了，要改一改，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的作为。向大哥认错，从此以后，向大哥俯首称臣，不准反抗大哥了。”

　　强硬的话语有着征服者的傲慢，李寻欢冷笑一声，不屑地回敬：“王爷，寻欢所做一切都是为自己的大明，为什么要向你认错？既然事败，随便你处置，不需要王爷如此这般苦心教训。”

　　又是毫无悔过的神情，又是冷漠淡迫的神情，关天翔是越看越气，面带愠色，厉声训道：“寻欢，你怎么老是和大哥针锋相对，对抗大哥，大哥都是为你好。你的脾气要改一改，不要太直。直则易断，从今往后，老老实实，乖乖顺顺的听大哥的话，不准针对大哥了。”

　　“王爷，你的话去对你的臣民说，寻欢不想听你的训斥，要杀要剐，随你的便。”热血男儿的心是坚贞不屈的，李寻欢肚子里还有一股悲愤的怒火。

　　关天翔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腾的就窜了上来，越发愠怒道：“寻欢，你怎么死不悔改呀，大哥对你的孜孜不倦的教诲，你都当耳边风呀。在江南，你的憯妄之举，大哥早就不满了，如今还想阻止大哥，是不可能了，你的棱角太多，大哥迟早要磨平它，磨顺它，让你寻欢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尊贵的王爷，请回吧，寻欢不想听你废话特多的教诲，”声音很冷，很冰，没有一点温度，双眸里充满了鄙视一切的嘲笑。

　　气氛僵住了，关天翔胸中的怒火是万丈高呀，鹰眼圆睁，直逼着眼前让自己又恨不起来,恼不起来的兄弟。思索一下，为了不至于闹得水火不容的地步，缓口气，堆起僵硬的笑容，柔声劝道：“寻欢，不要使性子了，大哥不与你斗气了。大哥的话永远是对的，不会有错，错在你身上，”边说边走上前，轻轻的握着李寻欢的双手，手腕上的铁链随之哗哗的响动，白皙无色的皮肤上被粗糙硬铁磨出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关天翔是心痛不已，叹口气，怜惜无限：“寻欢，自那件事发生以后，群臣都纷纷请求大哥处死你，大哥是一百个舍不得杀你，没办法，为了平息大家的议论，大哥只好给你带上铁链，是要你好好的想想，诚心诚意的向大哥认错。大哥一向不计较，对你还是情深义重，马上取下铁链，决不如此待你。”

　　“王爷，说穿了，你始终认为寻欢是错的，可寻欢是不会认错，哪怕用尽酷刑，也不会低头认错。”

　　“寻欢，你又说到哪去了，太残忍之事大哥做不来,，而你也不要任性了，低头向大哥认错吧。”关天翔哄哄骗骗，心里一直认为自己的话很对，李寻欢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雄鹰，要想法拔去他坚硬的羽翼，听自己的话，顺从于自己,臣服于自己.

　　“王爷，寻欢以前结拜的大哥，豪情万丈，侠肝义胆，却早就死了。而今，站在寻欢面前的是盛气凌人的侯王了。”李寻欢不紧不慢的软顶了关天翔一句。

　　“寻欢”关天翔听出话中之意，走近李寻欢的身边,看着他,是无可奈何的笑了,，又温柔道：“大哥始终是你的大哥，大哥对你这位兄弟是宽宏大量,从不计较，让侍女照顾体贴你，怎么会狠心对你呀？寻欢，多思考一下，把你的倔脾气改一改。”

　　“寻欢一直是寻欢，不会改变自己”

　　关天翔笑容不改,，带着大哥的威严，笑容里有教训的味道：“寻欢，大哥依然是你的大哥，你的行为太过放肆，脾气太坏了。又不听大哥的话，大哥一定要严加管教你不可，以后，大哥办完公事，每天都来训导你。”

　　李寻欢一听，悲愤不已，驳斥道：“王爷，你把你的一番深明大义的道理去训斥你的臣民吧，寻欢不想听。”

　　“不行，一定要听，”关天翔顿时精神振奋，满脸正色，声如洪钟：“看来大哥是要加强对你的管束。在江南养伤时，你自己都说过一定听大哥的话，大哥的规劝。那好，大哥现在就语重心长的对你进行教诲。寻欢，你不想听，也得听着，认认真真的反省自己的作为，让你明白大哥永远是对的，大哥对你也是一番好心，。而你寻欢要诚心悔过，认错，永远听大哥的话。”看来关天翔的记忆真好，与李寻欢在江南相处的岁月中，
　　关天翔把李寻欢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头了。

　　李寻欢心中是痛苦万分了，也清楚，不想与他争辩了。冷冷的星目白了关天翔一眼，干脆不理他关天翔了，精神上的折磨很可怕，关天翔强盛的精力何止超过自己几倍，自己久病缠身，时常咳血，精力已不如从前了，再硬撑着与他对执，恐怕早就倒下了，不与他争锋，置若罔闻，精神上决不能垮下去。

　　关天翔目光炯炯的盯着已强支撑着身体，颤抖不已的李寻欢，很是得意，虽然心里面还是怜惜着，心疼着。但要打败小李飞刀，征服小李飞刀，必须从精神上彻底摧垮他李寻欢，自己有时间，有体力，耗下去不成问题，软硬皆施，对付他是很有把握的，很有办法的。一直要到他低头认错，改邪归正，关天翔心中就这么想的。

　　是后，关天翔决定从精神上对李寻欢施加压力，精神上打垮他，摧毁他的意志，使他低头向大哥认错，永远都听大哥的话，不反对自己。
　　满面红光，精神饱满，一脸严肃得像门板的关天翔又开始了他的一番长遍大论的教导，训斥。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关天翔的声音一直在李寻欢的耳边回响，大道理，小道理，新帐，旧帐，一齐摆了出来。他认为李寻欢从来就是做事草率，鲁莽，欠考虑，意气用事，就应当好好的跟着大哥，听大哥的话，又把在江南时发生的事情抖了出来，自负已极的关天翔认为要成大事者，是不能心慈手软，杀死反抗自己的人，也要牺牲很多条性命，自己一直都做得很正确。李寻欢当时用飞刀阻止自己，甚至刺伤自己，并与自己断交，都是错误的作法，糊涂之极的举动,真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李寻欢气愤不过，与之相对道：“王爷，寻欢做事很有分寸，是要阻止你的野心，侵吞中原的野心，杀死你，是不让你发动战争。很多事情都是你自己挑起来的。”

　　关天翔见李寻欢如此说法，精神更加亢奋，圆瞪双眼，声音提高八度，这下满屋子都是他一人的声音了：“一派胡言，你寻欢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不如大哥那般深思熟虑，小心谨慎，大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你捣毁，你不悔改，还要强词夺理，你寻欢历来都做错事。现在，就要虚心接受大哥的教诲才是。”

　　对于李寻欢的还击，关天翔是又恼又恨又怒，自己一腔良苦用心，，他既然敢反驳，不行得压住他，制服他，他只能听大哥的话，他只能是唯唯喏喏的，他只能认错。

　　“王爷，你的心肠怎么就那样硬呀？你的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多少条性命，寻欢是要阻止你，杀死你，寻欢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李寻欢据理力争的抗辩道，心中是愤慨不已了，决不让关天翔蛮不讲理的训斥自己。

　　“糊涂，你寻欢做事一向是糊涂，”关天翔的词汇很是丰富，不容置辩的口气武断道：“要攻打明朝江山，是要死很多人，历朝历代都这样，谁也没说什么。就你寻欢做事太草率，阻止大哥，还要杀死大哥，所以，寻欢你真要静心的反思一下。”

　　“糊涂，寻欢是很糊涂，可杀死要入侵我大明江山的敌人却一点不糊涂”以退为近，李寻欢依然不屈的抗争。

　　还在狡辩，还在抵赖，还不认错，关天翔心头就是这么想的，很是气恼，满脸通红，粗大的桑门，严厉喝道：“不仅糊涂，还没长脑子，做事情全凭意气用事，不想想后果。在江南，大哥是真心对你，当你身处险境时,都挺身而出救过你,，你不记情，反要杀死大哥。你这样做对吗？要虚心接受大哥的指责，好生改过。”

　　关天翔的话断章取义，不说原因，尽量缩水。李寻欢心中一阵阵痛苦的翻滚，明明他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却全部推卸了，反说自己是无知之人，太不公平了，强忍住胸口钻骨般的疼痛，冷冷的淡淡的反唇相讥：“王爷，你怎么不说说你的野心呢？有侵吞中原的野心。你精心策划的多少阴谋，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轻轻柔柔的声音很低，却揭了关天翔的老底，关天翔是怒容满面，声嘶力竭的吼叫：“寻欢，你太倔了，脾气太坏了。都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那是大哥的雄心，大哥的志向，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野心呢。那是错误的，大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宽大为怀，胸藏谋略。对你从来是真心相待,，而你寻欢不思悔改，反说大哥的坏话，就是不对，该向大哥低头认错，乖乖的听大哥的教训。”

　　关天翔的强词夺理，骄横已极，李寻欢感到无比的悲愤，无比的悲痛。不甘心被他如此教训。眼里闪过一抹乌云般的怒火，一针见血：“王爷，当初在江南结拜之时，大家发誓竭诚以待，互不隐瞒。寻欢对王爷你从不隐瞒，一直把你当作大哥。王爷却一次次欺骗寻欢，你暗中指使飞鹰门抢夺怜花宝典，暗中派人血洗百花村，暗中扩大势力，暗中与女真，，”顿一顿,李寻欢的声音更加的悲凉,道: “你王爷与寻欢在互为兄弟时,你勾结官府走私盐,劫官银,藏了一笔富可敌国的财宝,怎么你王爷,,,”

　　“寻欢，你闭嘴，不准还口”关天翔蛮横的打断了李寻欢的话，因为他心虚了，李寻欢的话句句正中关天翔的要害，

　　“为什么不让寻欢继续说下去？”

　　“不须说下去，一派谬论”关天翔是吹胡子，瞪眼睛，拳头锤得檀香木桌砰，砰只响。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吼道“既然结拜为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大哥，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听着，好好的想想自己的作法，必须向大哥低头认错，不准那般任性了。”
　　带着命令般的语言，李寻欢决不认错，心依久是坚强的，不屈的，明亮的眼睛里有着愤怒的火焰，藐视权贵的嘲笑。

　　李寻欢没有吱声了，关天翔心里很是得意，要从气势上压住他。可从那双水波盈盈的清眸中看出了犀利，冰冷和鄙视的目光，关天翔知道李寻欢是还不认错，还不低头。

　　“好了,今日大哥也不再多说了,明日再来教导你一番,寻欢,你最好清醒的认识一下自己犯上做乱的罪行,向大哥低头承认错误,俯首称臣,才是.”关天翔余怒未消的直叫道.

　　“”寻欢什么时候有罪,难道是王爷金口一开就有罪名?李寻欢干脆反问道.

　　“寻欢,少废话”关天翔眼睛一瞪,没理了却又蛮横的道:”你现在就静静反省一番,明日大哥再来.”言罢,傲慢的看看周围的人,大踏步的走出了屋子.

　　关天翔这样子就不说了,他的狗腿子律晓风不知是猫爪风发作了,还是鸡爪风发作了,借着巡视为名,是经常闯进李寻欢的屋里查看,深更半夜都要闯进来.李寻欢如果躺下休息,律晓风是故意还到床边东看看,西瞧瞧,有时候,李寻欢靠在床边闭目养神时,律晓风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坐在圆桌旁,直眨眼睛,

　　“律将军,李先生休息,你跑来干吗?”雅仙实在看不过去,直言责问道.

　　“哎呀,雅仙”律晓风的笑容让人发麻, “我是按惯例查房,坐一坐也无大碍吧.”

　　“哪有这种查房的,你是故意捣乱,不让李先生休息.”

　　律晓风更加的得意,眼珠子转了一转,朝着雅仙道: “雅仙,你伺候李先生到很尽心尽意,不如和他一块睡觉呢.”

　　雅仙一听律晓风的胡言乱语,是气得满脸通红,杏眸圆睁,怒骂道: “律晓风,你太混帐了,滚出去,再不走,闹起来,对你没好处.”
　　“好,,好,,好,我走,雅仙,你别对那个李寻欢动情,他是个木头人,不会理你.你不如跟我一块睡觉,我保证会好好对你.”

　　雅仙气极了,是挥拳就朝律晓风打过去,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雅仙,我马上走,我马上走,你再想想吧”未了.律晓风是笑嘻嘻地道: “让你打几下,出出气.”

　　“滚,马上滚”雅仙冲过去立刻把屋门关上了.

　　李寻欢心里面是怒火中烧,但也清楚是关天翔指使的,脸色是越来越白了.

　　雅仙一肚子的委屈,也忍住眼泪,带着微笑,安慰李寻欢道: “李大哥,那个狗奴才的混话,你别往心里去.”

　　“雅仙,律晓风这么说其实是冲着我来的”李寻欢嘴边浮起一丝的惨淡的笑容.

　　雅仙见了,心中很是难受,看着李寻欢日渐憔悴的样子,雅仙决定想法子要教训律晓风,再则,宫里守卫虽然很严密,像个铁箍子,但是,有一处是个大漏洞,雅仙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关天翔被有事情拌住了,没时间来找茬,律晓风是经常无事找事,无事生非,雅仙看在眼里,更是定下决心要整治律晓风,她去央求大总管每天晚上由自己来服侍李寻欢,休息,大总管呢?想想就点头同意了.

　　由于每天深更半夜的时候,律晓风都要装模作样的进来查看一下,在李寻欢耳边说些风凉话,对雅仙是动手动脚的,雅仙默默地忍住,心头想,收识你这个狗东西的日子到了.

　　这日,天际灰黑,苍穹一色,其间满地飞花落絮,残枝碎叶,随风掠去,明月如水银榭地渺然不似人间.

　　雅仙着一袭淡绿色的素衣罗裙,长及曳地,袖口处是淡粉色绣的几朵精致的小荷花,鹅黄丝带系腰,再施点脂粉,是显得十分的俏丽.

　　来到李寻欢的房间,见李寻欢正坐在圆桌旁,专心的看着手上的诗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李大哥,今晚那个狗奴才又会来捣乱的.”

　　“随他怎样,我只管看书,”言毕,李寻欢抬头朝雅仙一笑,但笑容很快就如轻风一样消失了.

　　雅仙低下头,没说话,心里想,是时候对付那个律晓风了.

　　果不其然,律晓风跟鬼似的一个人窜了进来,一看李寻欢坐在桌子边看书,雅仙立在他的身后.

　　哼哼哼的律晓风堆起一脸的坏笑,先走到雅仙的面前,道:”雅仙,律大哥真想念你,今晚你真漂亮,陪陪我好吗?”

　　李寻欢很生气,星眸射出两道寒光,喝道: “律晓风,你不要太过于放肆,给我放尊重些.”
　　“哎呀,李先生,我怎么敢呢?你房间里的人,我哪敢动呀.”律晓风故意装怪回道.

　　李寻欢懒得理他,白了律晓风一眼,又继续看书了.

　　屋里很静,雕花铜雀台上点着的几支腊烛,发出柔和的光泽,红烛点得太久了,冰冷的铜器上积满了珊瑚色的烛泪.雅仙侧头冷冷地站在一边,没理睬律晓风, 就像什么也没看见.

　　律晓风讨了个没趣,只好叽叽的笑着走到李寻欢的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李先生,你整天整夜不睡觉,害得我们这些侍卫也休息不成呀.”律晓风是没话找话道.

　　“你要睡觉,滚出去,找地方去睡”李寻欢没好气的回敬道.

　　“哎呀,李先生,”律晓风是笑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一块了, “你呢,你有雅仙陪着,我呢?单身一人,再说,你常常不休息,屋里的大床空着怪可惜的,不如借给我,我夜里带一个侍女回来,就在你的大床上面快活快活.”

　　李寻欢是一个高雅之人,怎听得如此的污秽之言,当下是气得星眼圆睁,怒视着律晓风,半晌说不出话来,手中若有飞刀,李寻欢此时就想结果了律晓风的狗命.

　　见状,律晓风乐开了花, “李先生,不要生气,你帮了我,晓风我是记着的,日后,我劝劝王爷,让他答应把你手脚上的铁链取下来.”

　　“滚,滚出去,”李寻欢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了,心口处也传来一丝丝锥子般的疼痛.

　　雅仙心中也是怒火难掩,但隐忍着,乘着得意忘形的律晓风不备,悄悄地走过来,拿出藏在身后的一块玉器,朝着律晓风的头上狠狠的砸去.

　　咚的一声,律晓风还没有反映过来,是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李寻欢是惊诧不已,看着雅仙道: “雅仙你真出手了,砸了律晓风,关天翔不会放过你.”

　　“李大哥,这律晓风太坏了,雅仙就是想收拾他.”

　　李寻欢松口气,是在为雅仙担忧道: “律晓风是该收拾,但关天翔不会罢手,不如让李大哥去顶罪.”

　　“李大哥,不能让你替我顶罪”雅仙边说边取下律晓风身上的佩剑,向李寻欢手脚上的铁链使劲的一挥,道: “我们一块逃走.”

　　“这,,,这,,怎么逃?”李寻欢感到更惊奇了.

　　套在身上的铁链断了,李寻欢活动了一下手脚,仿佛是自由了.

　　“李大哥,雅仙熟悉宫里的情况,有一处地方可逃,现在我们两人都系在一颗大树上了,必须走,”说着,雅仙是迅速的包裹好两件男人的衣服背上身,又拿起一件白色的披风,道: “李大哥,你做事顾虑太多,不成功也要冒险一试,哪能任人宰割呢?”

　　女子的话让李寻欢心里是好生的感动, “雅仙,你一次次地帮我,为什么?”

　　雅仙脸色微红,咬咬红润的唇,娇羞地道: “因为,我喜欢你李大哥,当然希望一辈子跟着你.”

　　看着如花般动人的女子,李寻欢能说什么?如水一样柔情的女子,是让李寻欢心里面一动,不再犹豫了,看着雅仙,目光是坚定的,自信的,道: “对,雅仙,我们冒险一试,既使不成功也要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一同走.”

　　“好,李大哥”雅仙回道,又连忙把桌上的灯吹灭了..

　　屋里屋外一片的漆黑,雅仙极轻极柔地打开房门,看看四周没有一人,又回头朝着李寻欢点了点头.

　　借着淡淡的月光,凭着对王宫地势的相当熟悉,雅仙拉着李寻欢,两人是一路飞速的向御花园处奔去.

　　进了御花园,快至一处宫墙边,李寻欢,雅仙是藏在一颗宽大的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
　　“雅仙,我们到这里干吗?”

　　“别急,李大哥,你看不远处的大门,待会有一辆送水车进来,我们就能混出去了.”

　　“真的”李寻欢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多时,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车声,果真是一辆送水车由外面走了进来,送水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头.

　　“看见了吗?等车上的水桶送完水,老头去结帐时,趁着这个空隙,我们就爬进水车,溜出宫了.”

　　“是的,雅仙,你很有办法.”李寻欢心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由衷地感激的看着雅仙.

　　“快,李大哥,我们靠进水车,爬进去.”

　　“对,雅仙.”

　　两人借着树叶的遮蔽,是轻盈快速的跑到了水车边上,又朝四周一望,没什么人,才稍微放心了.

　　李寻欢手臂相当的灵巧,是趁着臂力,蹭的一下就跳上了水车,雅仙为女子,却是不及,怎么也攀不上去.

　　李寻欢看到了,微微的笑了,伸出右手臂是半扶半抱着雅仙的纤腰,再轻轻一带,雅仙也跟着攀上了水车.

　　揭开车上水桶,的盖子,两人一前一后都翻了进去,再盖上水桶的大盖子.

　　水桶很大,刚好能容下两个人,盖上盖子后,里面很黑,一点点极微弱的光线从水桶的间隙处漏进来.

　　李寻欢和雅仙二人也只能感触到对方的呼吸,温度,几乎可以说是看不清,互相的脸庞,表情.

　　两人坐在木桶里,心头是绷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出,怕万一有个闪失,被人发现就全盘皆输了.由于木桶才装过水,空气里的湿度很大,周围是冷浸浸的,雅仙感到自己到没什么,旁边的李大哥可能就受不了,连忙把搭在手臂上的白色披风盖在了李寻欢的身上,.

　　“雅仙,李大哥经受得.”

　　“李大哥,不要在推辞,我年青,身体也比你好,这一路上风霜雪雨挺艰难,就让雅仙照顾你吧.”

　　少女是温柔而细腻的,李寻欢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见李寻欢没开口,雅仙心里快活极了,将才李寻欢抱着自己一同登上水车时那种感觉,雅仙的脸是红得发烫,自己生平从小到大才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过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太有吸引力,太迷人了.心跳得厉害,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还是情意萌动.

　　突然,车内传来一阵阵的抖动,紧接着发出咕噜咕噜单调的声音.
　　“李大哥,看样子,老头在赶车了.”

　　“是的,起程了.”
　　“要出宫门才好.”

　　“恩.”
　　不多时,抖动越来越厉害了,咕噜声也越来越大了,李寻欢和雅仙,都感到车子似乎走得有点吃力.

　　“李大哥,是出了宫门,像是走在郊外的山路上.”
　　“差不多,抖得好凶”李寻欢也这么说道,多半是猜得准确.

　　“好了,我门都松口气了.”

　　“是的.”

　　由于藏身在水桶里,两人都相处得很近,雅仙俏皮的一笑,借机挽着李寻欢的左手臂,把身体和头都靠在了李寻欢的身上.

　　小鸟依人般的娇躯和着淡淡的脂粉香,李寻欢感觉出少女的心是纯真而多情的,柔软的秀发拂着自己的脖子,痒酥酥的.李寻欢明白自己怎能拒绝一个少女的悠悠情思.

　　依靠在李寻欢的身边,雅仙的心情是美妙极了,难以形容,真想一生一世都靠着他.

　　车走得很慢,靠着李寻欢的雅仙是昏昏欲睡,李寻欢不便惊动她,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走了多久?我们出去后该怎么办?

　　车仍是走得慢悠悠的,到底走了多久?李寻欢猜测着,纳闷着,忽地,车子像到了目的地,不动了.

　　李寻欢用手轻轻地推了推雅仙,低声道: “雅仙,快醒醒,我们好像到目的地了.”

　　雅仙睁开眼,抬起头,看着李寻欢,道: “真的,车子好像是不动了.”

　　“所以,肯定是到某个地方了.我们得出去.”

　　“好的.”

　　李寻欢站起身,双手向上一伸,不用费力就推开了木桶的盖子,哇,一下子明亮极了,天是蓝得像水洗过一般,纤柔的云朵静静地飘浮在空中,早上的晨风是清新的,怡人的,吹来淡淡的野花的芬芳,香入肺腑.顿觉视野开阔,心情是舒畅无比.

　　雅仙也站了起来,和李寻欢一起挽着,一前一后的跳下了马车.

　　微微整理好衣服,两人是相视而笑,李寻欢浅浅的笑容`如同春风般的柔和,雅仙的笑容是少女般的羞涩,天真.

　　再说赶车的老头正在收拾马车,杂物,一见水车里跳出两个人来,是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道: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水车里.”

　　李寻欢是微笑着,和颜悦色道: “老伯,不必惊慌,我们只是连夜走迷路了,顺便搭上你的水车.”

　　“对,老伯,我们是赶夜路走迷了,就爬上你的水车,搭载了一节,”雅仙是跟着话题,笑吟吟的接口道.

　　“可是,我的水车是向宫里送水的,也不能为你们带路呀.”

　　“不用带路,我们两人走了很多路,也很累,就搭上水车,好休息一番,再走.”雅仙忙着解释了一通.

　　“老伯,我们乘了你的水车,在此多谢你了.”

　　老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李寻欢,这般清俊的人物,与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旁边的女子也清秀端庄,才放下心来.

　　“看样子,这位公子和姑娘不像是坏人,搭一段路也没什么.”

　　“多谢老伯好心,雅仙心里很是感激.”

　　“不用了,姑娘,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

　　正说话间,老头身后不远处,一座破败衰落的茅草屋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从屋里走出来两个妇人,一个年老的妇人,头发全白,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拄着一个木棍当作拐杖.后面的一个妇人倒是挺年青,青丝用一块麻布包裹,,同样是面带菜色,穿着件又旧又破且脏的衣服,她怀里抱着一个很瘦的婴儿,正在吃奶,妇人像是几天未吃饱饭,那婴儿使劲吮也吮不出奶水,是饿得嗷嗷地大哭,双手不断的抓扯妇人松垮的□□.

　　老年妇人一看前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女人,慌忙紧张地裹紧了破衣裳,年青的妇人脸一红,忙把怀里的婴儿抱紧在胸前,以挡住自己裸露的胸脯.

　　李寻欢见状,是惊异不已,侧身看着雅仙道: “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哥,我也不知道,他们像是没吃的,没穿的.”

　　瘦老头则苦笑了,挤得脸上的皱纹更深,更苍老, “看这位公子,姑娘都像是善良之人,我老朽就告诉你们吧,由于王爷不断的征兵,需要大量精壮的男人,我们这一带的男人都被征走了,没人做农活,放羊,剩下些老弱病残是跟本做不了,老朽的两个儿子也去了,大儿已成年,娶了老婆,生下孙子,小儿子还未成年,”说罢,老头眼里的泪花在涌动,又道: “一去未归,真不知他们的死活.我每天往宫里送水赚点小钱,养家.老婆子和男人一样干粗重的农活,我们一家人只盼着拉扯大可怜的小孙子.”

　　李寻欢听完老头的一席话是睁大了双眼,惊得心都凉了,菱唇微微在颤动,不知咋说了.

　　雅仙是又问道: “老伯,这一带的村庄都这样子吗?”

　　“当然,姑娘,我们这一片的村庄的男人都被征走,牛,羊,马等牲口也被征走了.听说王爷要操练人马,去北方女真人那里,可能要打仗吧.唉. 剩下的老弱病残,迫于生计,女人有的改嫁,有的卖身为奴,没力气做活的就去乞讨了.”

　　李寻欢硬是惊住在原地一动未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面前的瘦老头一家人悲苦的样子,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胸口上,石壕吏的情形霎时浮现在眼前.

　　“哇”传来一声婴儿凄厉的哭声,听了是让人更加的揪心,
　　李寻欢猛地一愣,感到浑身都在颤抖起来,那弱弱的婴儿怕又没吃的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从破衣袖里掏出两个铜钱,逐递到身边老伴的手上道: “老婆子呀,这是一点小钱,快拿去买点谷物,杂粮或是高梁米来熬成粥喂孙子吧.”

　　“那么粗劣的东西,怎么喂婴儿呀.”雅仙不解地问道.

　　“姑娘,能有点吃的就不错了,这些东西可是好东西呢”老头唉声叹气的回道.

　　雅仙听后十分的难过,也不再问了,一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两只翡翠玉镯,思索了一下,取下来,递到老头手中,道: “老伯,刚才借你车子搭乘了一段路,我们也没什么银子,这两只镯子就当作酬劳吧.”

　　老头吃惊了, “姑娘,这使不得,老朽只是搭了你们一节路,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首饰呢.”

　　“老伯,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我们蒙老伯你好心,搭载,这对镯子就作为感谢,你收下吧,拿去当了换好一点的东西来喂孩子吧.”

　　“这,,,这”老头拿着镯子,看了看,莹润透亮的镯子很要值一百两银子,是又惊又喜,却还将信将疑的看着雅仙和李寻欢,

　　看到雅仙拿出自己名贵的手镯感谢老头,李寻欢很是惊叹,心头升起敬佩之意,也温和的劝道: “老伯,谁都有个难处,这镯子你就收下吧,就当我们的赶车费,你们当后买好点的东西喂孩子吧.”

　　听李寻欢这么一说,老头放心的收下了镯子,眼里满是感激的目光,身后的老妇人和那个年青的妇人也笑逐颜开,满脸欢喜的表情.

　　老妇人上前一步,推推老头道: “喂,老头子,快感谢大贵人,快去呀.”

　　“是,,是”老头面带喜悦,不住的拱手作揖道: “老朽多谢这位公子和姑娘, 好人一生平安,祝两位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就是,两位贵人一定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一路平安,一路平安,”老妇人也跟着附和谢道.

　　雅仙快活的笑了, “不用谢老伯,大妈,我们就此告辞了.”

　　“对,告辞了,老人家.”

　　别过老头一家后,李寻欢,雅仙两人是走在大道上,仰着明媚的阳光,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和风送暖,雅仙的心情很是高兴.

　　李寻欢脸上是疑惑,好奇的问: “雅仙,你是一个好姑娘,很善良,你把那么贵重的镯子给了别人,而李大哥却身无分文感谢那老头.”

　　“李大哥”雅仙妍然一笑,樱唇微润, 道: “雅仙原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上有几个兄长不争气,狂赌烂嫖,败光了家业,我娘被他们气死了,临终前就留了一些首饰给我.”

　　“喔”李寻欢听了很难过, “李大哥没有一分钱,又要拖垮你.”

　　“哪有什么,再出逃之前,我把自己的首饰都带在身上作盘缠,也包了你的衣服,早就准备妥当了.”

　　李寻欢心里是无限的感激,怎样一个女子,似水一样的纯洁,清灵剔透..

　　“李大哥真没用,又要你破费了.”

　　“李大哥,何必客气,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你肯定受不了,雅仙才`替你考虑周道,再说,雅仙很喜欢你.”

　　“可是,李大哥却要你受苦,”李寻欢是心中不忍,温柔的看着雅仙.

　　雅仙笑了,红润的脸颊如一枝绽放的粉色月季花,, “雅仙觉得和你李大哥在一起很愉快,很开心,所以,雅仙愿意跟你一起逃走,一路上伺候你.”

　　目光如水,李寻欢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言道: “雅仙,应当是李大哥照顾你一个弱女子才是.”

　　“李大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不要见外了你身体不好,雅仙没事,理当多照顾你.”雅仙笑吟吟地说完, 头一侧,不由自主地挽紧了李寻欢的胳膊.

　　少女浓烈般纯朴的情意,让李寻欢实在无法拒绝.

　　“雅仙,如果到了李园,李大哥一定要好好的谢你.”

　　“李大哥,谢什么,雅仙喜欢跟着你一辈子”雅仙的双眸明澈动人,无限宛转情丝…

　　两人走在古道上,路上很静,也没什么行人,逃出牢笼的心情是舒畅的,但李寻欢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关天翔大力征兵,田园荒芜,民民不聊生,看到的是一幅幅凄惨的景象.

　　瘦老头愁苦的面容,妇人衣不蔽体,哇哇大哭的婴儿,真如石壕吏中的情形,何等的相似,李寻欢感到越往前走,脚步越沉重,头也越来越沉重,如果不是那位大哥所为,就不会这样吧.自己现在是自由了,一走了之,可心却越来越感到痛苦.

　　思虑了很久,脑海里斗争了许久,李寻欢决定不回江南了,返回王宫,民间的疾苦一定要让那位尊贵的兄长知道,让他起点恻隐之心.

　　李寻欢停止了脚步,望着天空,白云缭绕,绵延无尽.

　　雅仙惊讶了,不禁问道: “李大哥,怎么不走了.”

　　星眸里的忧郁如同深蓝的长空,李寻欢答道: “雅仙,李大哥觉得心中有事,眼前老是浮现出石壕吏诗中的情景,越来越不安,皆是王爷所为,想回去.”

　　“回去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

　　“把这些情况告诉他,希望他发点慈悲.”

　　“李大哥,那王爷心肠之硬,非你所料道的.’

　　李寻欢轻轻叹息着道: “雅仙,我明白他的心是很硬,但不管肝脑涂地,身首异处,我也要力谏一番,使他的心不在冷酷.”

　　看着李寻欢执着无畏的神情,雅仙也感染了,是担心的道:”李大哥,你所做的一切,想来也是考虑好的,雅仙不再劝你了,不过,话说回来,李大哥,你的悲悯之心恐怕打动不了王爷的心,因为他的心里不会装有百姓.”

　　李寻欢是知道的,点点头,又看着雅仙,逐柔声的道: “雅仙,你几次帮李大哥,李大哥已是很感激了,此番回去,再也不能牵连于你,你不如独自逃走吧,不要随我回那个牢笼.”

　　雅仙一听,却有点伤感, “李大哥,我本是孤零零一个人,回不回去,对我来说无所谓,你也孤身一人,不如你决定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

　　“跟我回去,雅仙,你会被关天翔处罚的.”

　　雅仙莞尔一笑, “李大哥,有什么怕的,我想跟着你,伺候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好一位真情而痴心的女孩,李寻欢心中是波澜起伏,实在不忍心回绝, “好吧,雅仙, 李大哥不勉强你了.”

　　雅仙嫣然含笑,,宝石般亮晶晶的眼珠子乌溜溜一转,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更是依偎在李寻欢的身侧,头也靠在李寻欢的肩膀上了.

　　又说王宫里可是大乱了,早上领侍女进来的大总管周进是推开屋门一看,律晓风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活像个大死人,李寻欢和雅仙两人没了踪影,地上一堆被砍断的链子,脸色急成了土灰色,是来连爬带滚的叫人去请王爷前来.

　　关天翔怒容满面的站在屋子中间,大总管正小心翼翼地再给醒过来的律晓风包扎伤口.

　　“晓风,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打昏了?”

　　“王爷,王爷”律晓风是面色苍白,话都说不圆了, “小人奉命查房,谁知就被那个李寻欢和该死的丫头合谋起来算计,被,,被他们用玉器砸昏了过去.”

　　关天翔听了是又好笑,又好气,怒喝道: “晓风,我平时怎么嘱咐你的,李寻欢厉害,得严加谨慎,你看你,还让人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谁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溜走的.”

　　“王爷,王宫守备极为的森严,不知他们是怎么溜走的,连个影子也,没了.”

　　一听这话,关天翔是火上浇油,骂道: “你们俩人真是废物,李寻欢已不会武功,都看不住,真不知你们是干什么用的.”

　　大总管周进,律晓风二人是吓得瑟瑟发抖了.

　　关天翔瞪起一双鹰眼,看了看律晓风,大总管,是越看越气,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调集骑兵,去追他们二人.”

　　律晓风,大总管是抱头鼠窜的滚了下去.

　　在出王宫的城门时,关天翔正整装待发,周进,律晓风紧跟其后,

　　这时,一个侍从急冲冲的跑到了跟前,跪下奏道: “禀王爷,那李寻欢和雅仙两人都回来了.”

　　关天翔惊异不已,回头看了看律晓风,大总管,又掉头向门外望去.

　　果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飘然如仙,与旁边秀丽的女子一道出现在城门口,两人是相依相偎着,神色自如,坦然面对.

　　关天翔瞪起的大圆眼,是威风凛凛地走了过去,律晓风,大总管也巴结着紧跟了过去.

　　“寻欢,逃出去,有胆量敢回来”关天翔直盯着李寻欢问道.

　　“为民请愿,劝王爷罢兵,寻欢就敢回来”语气坚决,神情沉静.

　　“哼,是出人意料.”

　　一边的大总管周进看见雅仙,是尖起嗓子道: “死丫头,胆子够大,竟然勾引李先生,跑到外面去鬼混了一夜.”

　　边说着,是一把抓过雅仙手上的披风和包裹,再仔细一看披风,周进是不由的大叫: “这件上好的披风是王爷赏赐给小人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雅仙本来就讨厌大总管,是讥笑道: “你长得肥头大耳的,身上那么多肉为你御寒,何必要披风呢.”

　　周围的侍女一个个听了,是捂嘴直笑,大总管周进好没面子呢,气得干瞪着眼,直嚷道: “死丫头,待会找你算帐.”

　　又接着翻理包裹,有两件男人的衣服, “咦,死丫头,你对男人真是会精心伺候呀,”大总管是故意加重后面的几个字.

　　雅仙,脸一沉,白了大总管一眼,没吱声,老奸巨滑的关天翔则不开口,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二人,也不阻止大总管.

　　“哎吆,怎么有个硬东西扎着我的手了呢?”大总管慌忙掏出来一看,是吃惊不已,两眼发直,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张极为贵重的女人的首饰,镶金翠玉蝶彩凤头钗,在阳光下,发出黄灿灿的眩目的光泽,十分的华贵精美.

　　李寻欢一见是微微的吃惊,知道雅仙的话不假,她原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关天翔愣住了,鹰眸直盯着那件头钗,出身皇族的他见多识广,知道很名贵.哼,怪不得有女人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后面跟着的律晓风是伸长了脖子,看到那件首饰也惊呆了.

　　“好大胆,死丫头,敢偷宫里的东西,非得严惩不怠.”

　　周进眼珠子一眨,看见首饰用手掂掂,份量不轻,起了贪心,想据为己有,开始胡编乱造了.

　　“就是,敢拿宫里的东西,得严刑拷问不可.”头上包着白布的律晓风也借机发作的嚷嚷道.

　　“我还没说话,什么时候能到你们二人了”关天翔冷冰冰的甩过来一句话,是不寒而栗,让大总管,律晓风是紧张地伸了伸脖子,不敢多发杂了.

　　关天翔走到李寻欢和雅仙两人的面前,威严凌人的目光扫了一遍李寻欢,又扫视着雅仙,他眉目间怒气隐隐,却慢条斯理的问道: “雅仙,这枝首饰出自江南名作坊高匠之手,也看得出你原来是一大户人家之女,很漂亮聪明,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心甘情愿,三番五次的帮助李寻欢.第一次,帮他夺下侍卫的佩剑,第二次是怎么帮他逃走的,王宫守护极严,随时有人巡逻,你们是怎么轻而易举的逃走了呢?”顿了顿,关天翔的声音加重了, “这一点,我是最想知道的.”

　　雅仙心头有点害怕,微低下头,靠紧了李寻欢.

　　“恩,怎么还不说实话,”威胁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如同惊雷.

　　李寻欢见状,忙挡着雅仙,挺身而出道: “王爷,不关雅仙的事,要怎么对付,你朝着寻欢来.”

　　“哈哈”关天翔阴险的笑了, “寻欢,我就知道你会护着她,”转头朝着律晓风道: “晓风,你该知道怎么办,非得用刑,才能从那丫头嘴里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跑的.”

　　律晓风一听是乐坏了,借机公报私仇的叫道: “死丫头,非得用刑,拷问出你们是怎么逃走的.”

　　李寻欢心头无比的震惊,是厉声的责问关天翔道: “关天翔,你忍心对一个弱女子用刑.”

　　“咦,寻欢,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心疼了”关天翔反唇相讥道.

　　李寻欢十分的生气,也回顶道: “你明明是针对我而来,为何迁怒于他人.”

　　“哼,寻欢,如果不用刑拷问她带你从什么地方逃走,以后很多侍女都喜欢上你,勾引你,带你逃走,大哥的王宫可乱套了.”

　　“关天翔,你的话怎么那样的难听,含沙射影,雅仙和我都是清清白白的.”

　　关天翔笑了,很是得意,感觉占了上风, “寻欢,有些事情是越说越说不清楚的.”

　　李寻欢则是气极了,脸色苍白,星眸怒视着关天翔.

　　跟班狗律晓风是来劲了,朝着左右一侧的侍从挥手道: “来人,把那丫头杖三十大棍.”

　　话一出口,四名侍卫如狼似虎的向雅仙扑了过来.

　　李寻欢大惊,慌忙去阻拦,可却被其他的侍从用木棍挡住了.

　　关天翔是一脸阴沉着,不说话,站在高处观察着李寻欢有什么举动,想看看李寻欢此番将如何的痛苦.

　　雅仙已经被侍从按在了地上,粗大的杖棍之下,跟本无活命,李寻欢心中甚急,顾不了许多,奋力推开挡着自己的侍从, 像箭一样的跑了过去,跑到雅仙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没料到,侍从的木棍正好落在李寻欢的身上,顿时,痛及心肺,白衣上显出一条鲜艳的红痕..

　　两边的侍从吓着了,忙住了手,都看向关天翔.

　　关天翔是简直惊呆了,瞪大了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寻欢,半天说不出话来, “寻欢, 你,,,,.”

　　趁着关天翔还未发话,早就想报复李寻欢的律晓风,越发的猖狂了,两人在江南时就有过结,立刻朝着侍从大喊道: “不准住手,快就着打他们.”

　　又是一木棍落在身上,白衣上又是一条红红的血痕,李寻欢全身颤抖,冷汗直流,似乎觉得背上的骨头都碎裂了.

　　“李大哥,你别护着我,快走开,你`跟本受不了.”雅仙急得大叫,眼泪直落.

　　“快住手”关天翔猛地回过神来,满脸阴云密布,黑沉沉的,朝着律晓风骂道: “晓风,什么时候让你用刑的.”

　　“是你,王爷,让小人这么干的.”律晓风战战兢兢的回道.

　　“没长眼睛的东西,还不快滚一边去.”关天翔又是气哼哼地骂道.

　　直跺着脚,快步走到李寻欢和雅仙的面前,目光是痛惜的又复杂的,道: “寻欢,你这样全力保护一个卑微的侍女,为什么?”

　　“没什么,希望王爷放过雅仙,”说这,李寻欢看了看雅仙,又看着关天翔,是一字一句的清脆的说道: “因为,寻欢喜欢她.”

　　雅仙惊得睁大杏眼看着李寻欢,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关天翔却一点不惊诧,暗暗苦涩的笑了.

　　“寻欢,你喜不喜欢她,大哥心里面最清楚.”

　　“王爷,答应放过雅仙.”

　　关天`翔叹口气,转身看着律晓风,道: “宫里是你在守护吧,以后不准再发生这样逃跑的事情,否则,你提脑袋来见我.”

　　又朝着大总管,周进吩咐道: “蠢才,快去叫大夫,你知道怎么办吧,如果寻欢伤势不好,你一样脑袋搬家.”

　　周进一听慌的是唯唯喏喏的哈头点腰,跑得像一阵阵的风,召集宫里所有的太医了去了..

　　雅仙轻柔的扶起李寻欢,是哭了, “李大哥,你伤得不轻,”

　　“ 这算什么,以前走江湖时经常受伤,这点小伤,不碍事.”李寻欢风清云淡的笑道,依然是挺立的身影,看着关天翔.

　　“寻欢,马上去上药,其实大哥并不想当真对待你,”关天翔是手足无措的站在李寻欢身旁,想去扶李寻欢却又怕他拒绝自己,很是尴尬.

　　“哼”雅仙是看不贯关天翔假惺惺的面具,是忿忿不平的道: “王爷,别假装好人了,无论事情如何,都是你指使律晓风挑起的,他经常半夜无怨无故的跑到李大哥的房间来,借查房为名,实则捣乱,不让李大哥休息,他甚至太放肆的对李大哥说道 ‘李先生你夜里不休息,屋里的大床空着太可惜了,不如借给我,我夜里带一个侍女回来,就在你的大床上面快活快活,还请李先生多帮帮忙.’所以雅仙决定和李大哥一起逃走.”

　　话刚说完,旁边的其他总管,侍女都低头笑开了,侍从们连忙把头调开也在笑,关天翔是肺都气炸了,脸色都变了.

　　律晓风是狗急跳墙,朝着雅仙大骂道: “死丫头,你是胡说八道,哇,王爷,别信那贱人的.”

　　关天翔看见李寻欢眼里是轻视的嘲笑,感到律晓风的行为简直是让自己下不了台,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狗腿子道: “滚下去,待会在找你算帐.”

　　律晓风是吓得两腿都发抖,快站不稳了.

　　满脸的歉意,关天翔带着温和的微笑,也是诚恳的道: “寻欢,是大哥不好,太放纵了晓风,大哥很过意不去,而今,又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屋休息休息吧.”

　　“王爷,寻欢这次回来是还想劝劝你,请你再三思考”李寻欢执着而平静的劝道.

　　“寻欢,我也知道你回来的目的,”关天翔的目光是怜惜的关切的道: “现在不必急着谈论这个,还是先回屋,我让大总管和侍女好好伺候你休息.”
　　说着,转头想身后的几位侍丛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快去准备,如果你们也出错,就同样提脑袋来见我.”

　　“是, 是”关天翔的怒容让侍从们的声音已是颤音了..

　　李寻欢站着未动,关天翔只好再次耐心的边劝边扶的拉着李寻欢朝屋里走去.关天翔心里是可别扭啦,又可气,又可笑,那个律晓风是让自己的丑丟大了.

　　过后,关天翔把律晓风一顿的好骂, “真是废物,亏你还跟我多年,出那么大的漏子,害得我在李寻欢面前是脸面丢尽了.”越说,关天翔是越生气, “滚到外面王宫的中央,跪一天一夜,再反省一下自己.”

　　得令的律晓风是哭丧着脸爬出去了.

　　看着那个龌鹾的身影走了出去,关天翔硬是余怒未消,鼻子都歪了.

　　是后,李寻欢的寝宫里,大总管周进带着十名太医,十名侍女是站满了整个屋子,

　　两名医术高超的太医在专心的为李寻欢敷上极品的创伤药,身上的伤口不是很疼了,药是好药, 李寻欢伏在宽大柔软的雕花大床上,星眸看着一屋子的众人,不由好奇的问周进,

　　“大总管,不需要这么多的大夫吧,一点小伤,怎么就惊动许多人.”

　　“唉”周进面带忧虑,眼神却很是关切,道: “李先生,王爷吩咐的,小人必许尽职伺候,待会过三个时辰还要上药,大夫们随时要来看伤情.”

　　“小事一桩,何必兴师动众的.”

　　“李先生,这是规矩,你有伤,就得多休息, 多躺几天,”

　　两位大夫已经敷完了药,一名侍女上前轻轻的为李寻欢盖好绣被.周进看了看,用手一指,侍女们又端来了鲜香可口的佳肴.

　　周进让她们放在床前的桌子上,道: “李先生,这些补品你必需服下去,有人参牛奶粥,雪莲银杏粥,蟹黄虾仁饺,海鲜汤包,藕丝白玉糕,玉米软糕,鸡肉银丝面.还想吃什么,李先生你不妨说出来.”

　　“我怎么吃得下去呢”李寻欢看着桌子上的精致美味,触景生情,心头是难过异常,没有一点胃口,他想起了那个送水的老头和他的家人, 衣不避体,食不果腹, “大总管,为什么王爷不关心他手下臣民的疾苦,要强征税赋,要征男丁,他去看看那些百姓吃的是什么呀.”

　　周进听了是心头什么滋味都有,他叹口气,说道: “李先生,你的为人,小人知道,但是,王爷可与你不一样,你的伤要尽快好起来,不然,,王爷一句话,小人和手下的侍女,太医都会没命的.”

　　“大总管的苦衷,寻欢清楚,可我怎么吃得下去呢,看着那些受苦的百姓.”

　　十名太医没离开屋子,是恭恭敬敬的站在屋角处,周进又让一名侍女拿来泡好的梅花香茶, “李先生,放宽心,好好养伤,多吃点东西”周进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李先生,你那位王爷兄长是很残酷的人,你若有个好歹,小人和手下的侍女,太医都会为你陪葬的,李先生你就听小人一言,照宫里规矩,大夫三个时辰来为你敷一次药,你清清静静休息.”

　　李寻欢心里痛苦而无奈着,大总管的话是事实,自己一旦有事,让他人殉葬,关天翔做得出来,他的心很冷酷,没有一丝的热度.能说什么呢.只好照规矩吧,一个时辰,大夫先来看看伤口,二个时辰,大夫又来敷药,,伴着还有侍女不时送来茶水,糕点,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李寻欢觉得这宫里的规矩真是让人头在疼了.一点小伤,有那么必要吗?

　　半轮皎月升起天宇,如女子的一弯浅浅的修眉,不淡不浓的银辉,在天地间酿造出一派婉柔馨郁,欲说还羞的情韵,远处的大青山的叠浪早已幻化作迷离的雾影,近处山脉的波带在月光下浮泛起盈盈亮色.

　　月色溶溶，透过窗格上梅花竹叶的镂花,轻纱般的洒在李寻欢身上，宛如一尊精致典雅的雕塑，又像一朵高贵迷离千年一开的奇花。

　　“寻欢,大哥今晚特来看你,伤得不重吧,大哥心里实在不好受.”关天翔此时是内疚的关心的说道.

　　“王爷,没什么,寻欢跟本无事,”李寻欢轻声淡淡的回道.

　　“寻欢,你本来可以逃走的,回到江南,偏偏为什么回来,大哥心头也明白.”

　　“是的,回江南,梦寐以求,一了百了.可寻欢偏偏原意回来,是想再劝劝王爷出兵和打仗之事,再谨慎三思.”李寻欢看着关天翔,目光里是真诚而自信的.

　　“大哥早已拿定主意,不会改变”关天翔一口回绝道.

　　“王爷,征集蒙古上大量的男人,加上马,羊,物资,需求很大,你可知道你手下的臣民是怎么生活的吗?”

　　“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仰望了一下外面的天空,是忧心如焚的道: “他们没吃的,衣不蔽体,老弱病残干不了粗活,重活,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寻欢,你回来就是向大哥说这个.”

　　“不错,王爷,寻欢不忍心见你手下的子民生活得很苦,决定回来再劝谏你.”

　　“好”关天翔连连点头,深沉的目光竟是恋恋不舍,柔和的道: “寻欢,大哥佩服你,敢回来再次劝说大哥罢手.”

　　“王爷,寻欢是真心再劝你,多为你手下的子民想想,他们生活得太艰难了,你的心真是那般的硬呀.”

　　“不是大哥心肠硬,征兵打仗是要让百姓的生活过得很苦,这是没办法的,寻欢.”

　　“停止和女真结盟,不与他们提供兵力,物力,你作你的王侯,百姓的生活就会好一点.”

　　“唉”关天翔长叹一口气, “寻欢,有些事情非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大哥也不愿受制于人,但是江湖上有江湖的规矩,官场上有官场的规矩.”

　　“什么规矩,恐怕是你的野心吧.”

　　关天翔无奈的笑了, “寻欢,你怎么老针对大哥呀,大哥对你是真心的,你何必在这一问题上和大哥过不去,,大哥心里面也活得不轻松呢.”

　　“既然王爷活得不如意,不如毁约,与女真反目,精心治理你的蒙古,让你的臣民过上好日子.”

　　“寻欢,说到底,你是在挑拨大哥和女真部落之间的关系,是的,战争一旦拉开,白姓是过得苦一点,这有什么,忍一下,到时候打下明朝的江山, 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
　　“
　　“王爷,你高高在上,你没看到你脚底下的臣民生活是怎样的艰难,个个面黄肌瘦,女人衣无完裙,怀里的婴儿都快饿死了.”李寻欢深邃如大海一样的眼睛里,是莹澈的水波在动, “生涯不复旧桑田,瓦釜荆篮止道边.日暮榆园拾青荚,可怜无数沈郎钱’ 王爷明白诗中的情形.”

　　关天翔不以为然的皱皱眉头,却是飞扬的神彩,看着李寻欢,道, “寻欢,大哥明白,在攻打明朝之时,老百姓的生活是会苦一点,怕什么?到时候,得其江山,我们的臣民到江南那边去,日子就会好的.寻欢,你听过这首词吗?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 归去凤池夸.’中原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得到它,我的臣民在这样的土地上生活,他们会很满足.”

　　一听关天翔搬出柳永的词,李寻欢心中很是生气,是讥讽道: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仍然是笑容可掬,关天翔随口应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李寻欢气得无话可说,胸中的疼痛隐隐在发作,心亦是跟着痛楚起来, “寻欢没想到王爷心里是装着天下,而无百姓,难道你真是那么冷酷.”

　　“寻欢,妇人之心,难成大事.”

　　“王爷,难道成大事,非要让你手下的百姓生活得很困苦,流离失所,为什么你不能有点怜悯之心.”

　　“寻欢”关天翔上前一步,满眼里是深深的关切,看着李寻欢,柔和的劝说道: “大哥所能做到只有这些了,我心里面也有许多的苦衷,受制于建州女真,汗王硬塞给我的那个女人有孕在身,大哥不得不多加考虑,也还有牵挂的,毕竟那女人怀的是我的骨肉.”

　　“是的,这世上有太多的痛苦,烦恼,无奈,也有很多的牵挂,看来寻欢明白王爷之苦衷了.”

　　“寻欢,你是最了解大哥的,我们真是生死知己.”

　　“不错,当初我们在李园那天晚上结为异姓兄弟,成为生死之交.知己知彼,王爷当时不过一侯爷,未料,后来,却是一方霸主,雄才大略,无人能及,劝尔等罢兵已是妄然了.寻欢只希望王爷心中能有一点点的仁慈,多多福泽你的臣民.” 星眸湿润了,李寻欢侧身望向皓皓长空,大漠上的天是无限的深沉和广阔,仿佛亘古未变.

　　关天翔一时间是百感交集,情不自禁的涌上心头,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强烈的吸引着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去结识他,结为兄弟,轻叹口气,真挚的道: “寻欢,大哥明白你所言,也希望不负你所托..”

　　书房内,典雅精致,关天翔是仰面坐在太师椅上,望`着屋顶左思右想,寝食难安, 自己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是收效甚微,事情坏就坏在律晓风身上,想到这,关天翔是气不打一处来.

　　“晓风,反省了一天,知道错在哪里?”

　　“知道,王爷,晓风不该去招惹那个李寻欢,”律晓风的两条腿都跪麻木了,直发投,可怜巴巴的回道.

　　“知道就好”关天翔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训斥道: “早就给你说过,你只管负责守护王宫,其余房间里面由大总管和侍女去伺候李寻欢,你到好,鬼迷心窍的进去干吗?被人家砸破了头,结果还让李寻欢跑掉了,晓风,你是怎么加强守卫的?”

　　“是,是,小人以后不再进去,严加守备好王宫.”

　　“晓风你听好了,伺候李寻欢的事由总管和侍女们负责,你只管把王宫加强戒备,夜里多派人守住宫殿的出口,不得怠慢,再发生李寻欢溜走一事,你就自行了断.”关天翔是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是,是”律晓风鸡琢米似的直点头,腰都弯成了惊叹号.

　　“好了,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也不多说了,记住,以后做事都动动脑子,特别是少去和李寻欢斗,你十个律晓风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爷说得对,晓风谨记于心.”

　　接着,关天翔眼珠子一转,在律晓风耳边嘀嘀咕咕的好一阵子.就见律晓风是恭恭敬敬的不住的点头,完毕,是快步的退了下去.

　　等这一切办妥之后,关天翔是心花怒放的躺在了太师椅上,被李寻欢用计赶走的铁传甲是不会离开大漠回江南的,肯定在王宫的附近,引蛇出洞又是一招,将其招来,加以利用,便于控制李寻欢,还有那个雅仙,和李寻欢走得很近,到时候,又是一个棋子,用来牵制李寻欢, 想到这,关天翔的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翌日，蒙古王宫的城墙边，竖着一具被砍去头颅的尸体，挺然不到，盛雪的白衣上染着浓浓的已干涸的血迹。城墙上，挑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面容模糊不清，长长的微微卷曲的黑发中夹着不少的银霜，束着青丝的发带随着嗖嗖冷风飞舞，像一只白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