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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个杀手贼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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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初春的茫茫夜色里静得安谧,只能偶尔听到回荡在巷道里“当~当~当~”的打更声。
列队巡逻的禁军们步伐整齐,打起十分的精神。领队的队长即使困倦非常,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一直紧张地盯着视野里的一切,即使是突然窜出来的老鼠、被风吹动的枯枝也不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仿佛要将这诺大的长安城一眼望穿。
打更的老刘头十几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做着重复又枯燥的事情,他像往常一样,手中拿着用破布遮挡的灯笼,借着昏暗的灯光,流连于各个街巷之中。已达三更,老刘头打着哈欠,强忍着困倦。
突然,不知从何处旋起一股风,直直地拍向老刘头。这股诡异的风仿佛带着所有初春的寒冷,把老刘头包裹在其中。他顿时心中一凛,拽着粗麻布衣服,将自己裹得紧了一些。然而这股怪风也将灯笼外的那块破布吹落,烛光熄灭不复燃起。
更夫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声:“娘嘞,奶奶个腿儿!老子撒都看不见辽”。他苦着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可是即便他如何吹,火折子上连一星半点的火星子都没看见。反而这怪异的风源源不断,不知从何吹来,将这地上的枯枝、枯叶一股脑地吹起。这景象就像是鬼魅降临,诡异得很。老刘头渐渐害怕起来,虽说他打更了大半辈子富有经验,不乏见过一些奇怪的景象,但是今天这事儿,他第一次见。老刘头的困意一轰而散,匆匆忙忙地捡起地上的那块破布,逃命似的沿着小路回了家。
正当这更夫奔走之时,一道黑影正踏着他头顶房舍的青瓦,像一道利刃直直没入夜色。这个人身形诡异,踏雪无痕,即使速度飞快,但他衣料的摩擦声十分微小,难以入耳。这道黑影就如同飘渺的鬼魂,悄无声息,躲过了所有禁军鹰一般的眼睛。
他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飞身停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屋子顶上。他小心地搬开几块厚重的瓦片,露出了屋子内的景象。虽然屋里未着灯,但是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屋内富贵的装潢和价值连城的收藏品。
这位黑衣人轻轻“啧”了一声,他不愿耽搁,从怀里掏出一枚细长精巧的镖来。在辨认过方位之后,轻轻一甩手,将镖直直没入层层帘幔遮挡下的熟睡的人。
一击封喉。
黑衣人满意地离去。悄无声息地去,亦如悄无声息地来。
靠近城郊处的一座庄子里,一股股清新的茶香从屋里溢出。屋里的少年正散漫地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棋桌上的一盘残局,不时品一品手中的浓茶。这人一袭玄衣,披着玄色的大氅。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一身黑,而是那神仙下凡般的姣好面容。面似凝玉,墨眉似剑,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一丝幽光,棱角分明的脸庞越看越清秀俊朗,便是那潘安在这等容貌之前也要自惭形秽。眼角那一点美人痣更是画龙点睛,衬得这少年像是从画中走来,一颦一笑足以迷倒万千少女为之心驰神往。真真堪称“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只是这少年眸子中闪烁的那股幽光,远超了他19岁的年纪。
屋外传来由远及近急促的脚步声,寒风顺遂着脚步一起,在推开门时涌入屋中,不过还未入内,便在屋内扑面而来的热气冲击下,消散了个干净。踏入屋中的人也是一袭黑衣,不过是短打装扮,这人不过20岁出头的年纪,唇红齿白,也是一副好容貌,不过比起坐着的那位少年相差甚远。
进来的黑衣人微微一抱拳。
那少年把身上的大氅紧了紧,仍然保持着散漫的坐姿,盯着面前的棋局思虑着下一步该下在哪里,连一丝眼神都没分给刚刚进来这人,只眉头皱了一皱,缓缓道:“老思,你是来投胎的吗?投胎也没有你这么急的。”
黑衣人苦笑道:“主子,还不是因为你的命令。属下大半夜都没睡觉,风风火火地去完成任务,这不是着急回来复命,还能来得及睡一觉不是嘛。”
“哎,你还顶嘴?”少年作势要把手里的棋子扔向老思。
老思嘿嘿一笑,露出脸上一股憨样。
少年收手,顺势把棋子下在了棋盘上。“成功了?”
“当然成功了,老思我出手,哪有失败的道理!”黑衣人憨憨一笑自信道。
“也是,毕竟你可是我的左护法,这一次若不是为了保险起见,派你去绝对是大材小用了。”少年道。
黑衣人不禁有些忧虑,“这次虽然成功了,但是长安城内把守愈加森严。那皇帝老儿竟然不惜把禁军调出宫墙外十二个时辰轮班巡逻,看来下次行动要有些麻烦了”
少年抬起手,泯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无妨,户部侍郎王大人、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哦,还有今天的兵部尚书钱大人,这三条人命足以搅动朝廷内外,让这些大官们人心惶惶。”。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眸子里幽光闪烁,“下一次行动,绝不是暗杀这么简单的游戏了”。
“对了,老思,此次你辛苦,明日准你一天的假,睡到天黑也绝不叫你”
“好嘞,主人英明!”黑衣人憨笑几声,高高兴兴地回去补觉了。
第二天天明,长安宫城内。
随着一声清脆的茶盏摔碎声,满屋子的人的跪了下来,俯首无言。
大成国皇帝双手颤抖,怒目而视跪在面前的禁军首领:“朕要你们有何用!朝廷三位重臣接二连三被暗杀。你们禁军守护宫墙,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朕自认为把你们派出去,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可结果呢?连个杀手的影子都没看着!”皇帝的声音都被气得颤抖。
禁军首领俯首道:“臣无能,请陛下降罪。不过杀手的功夫确实很高,即使臣和弟兄们片刻不曾分心,仍然未能抓住凶手。”
“你无能??可笑,朕的禁军首领居然无能?”皇帝喘了一口气,“禁军,可是宫墙的最后一道防线,你无能,又该如何保证朕的安全?”
禁军首领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得把头伏得更低,等待皇帝的降罪。
“罢了,罢了。”皇帝叹了口气,“杀手的功夫高,你们抓不住也情有可原,不过朕也不能不治你的不察之罪。下去领三十军棍,罚俸半年吧。”
禁军首领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谢陛下不杀之恩。臣虽未能抓住凶手,不过对于凶手的身份,已有了一丝猜测。”
“哦?什么猜测,说来听听。”
“陛下也许不知,江湖上曾有两大杀手组织,一名浴火庄,一名衍玉楼。这衍玉楼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杀手组织,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规模格外盛大,已经把前些年最风火的浴火庄吞并了,如今是一家独尊。这衍玉楼内有杀手榜,一共有一百八十个杀手上榜,传说榜上头名便是创建衍玉楼的楼主。这榜上杀手都凶狠非常,楼主更是神秘莫测,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得而知。这衍玉楼在整个大成国内都设有暗桩,他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若想要他们替自己杀人,便要支付大笔的酬金。他们只接有把握的单,一但接下,便要完成目标,不若誓不罢休。这衍玉楼绝不胡乱杀人,只杀单上之人,臣怀疑三位大人的死便是这衍玉楼的人做的。而且是这三位大人的仇人联系上了衍玉楼,行这借刀杀人的计策。”
皇帝沉吟道:“嘶~衍玉楼?这衍玉楼猖狂至此,为何不剿灭?”
“陛下,衍玉楼暗桩无数,且隐藏极深,朝廷曾几次试图剿灭衍玉楼,可均人去楼空,仅查封了几座暗桩,并未抓到任何人”禁军首领道。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孙首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留意任何关于衍玉楼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朕。朕就不相信这帮牛鬼蛇神真的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是,陛下。臣告退。”孙首领行礼后默默后退,转身离去。
“衍玉楼--衍玉楼……咳、咳咳、咳”皇帝连着咳嗽,侍女递来茶水,被皇帝一掌推翻。“你们都给朕退下!”一旁的首领大太监时公公急忙招呼着宫女、小太监们退下。他用手轻轻拍着皇帝的背,叹气道:“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要紧啊”。
大成国皇帝人虽中年,两鬓白发却如同雨水滋润的春笋般,一茬接一茬地钻出来,再加上他满脸的风霜痕迹,若把他拎出来放在一堆平民之间,与渔夫、樵夫、更夫站在一起,绝无任何违和感。
“咳,咳咳……”皇帝咳了半晌,时公公也拍了半晌,终于才慢慢缓了起来。
“咳……老时啊”皇帝在搀扶下,缓缓坐了下来,瞥了一眼扶着自己手的时公公,“你跟着朕的时间最长,你说说吧,说说心里话,朕…到底是个怎样的皇帝?”
时公公顿时心中一凛,连托着皇帝的手都差点忘了缩回来,不过也仅仅是一顿,脸上便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在奴婢心中,陛下可是个顶好的皇帝”。时公公一边笑着,一边打着哈哈。
“哦?朕好在哪里?”
“呃,陛下勤政爱民、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千古一帝、万寿无疆…还有…还有”时公公肥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层薄汗…
大成皇帝瞧着这位老公公的慌乱样儿,心事重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令人几无察觉的微笑,“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别是把毕生所学的成语一股脑地安了上去,净挑着朕爱听的说”。
时公公嘿嘿一笑,“陛下,奴婢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句句都是出自真心。自从陛下登上大宝以后,除了节假日外,几乎每天都要在御书房批折子批到四更天。每逢民间遇到灾患,陛下紧衣缩食,裁剪宫中的用度,还开私库用于赈灾。陛下的勤政爱民,奴婢都看在眼里,这古往今来上千年,能超过陛下的君主,奴婢心中并未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