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歷艺

2、昆季

　　清心院内，石盘圆桌旁，坐着两人正相视。一人身着赤红道袍，发丝高高束起，腰间还别有佩剑，本应精神的脸上如今却似黑云密布；另一人身穿灰白道袍，远看似乎于清平山道袍相似，那人一手持扇，一手在圆桌上敲打，脸色并不善。
　　这两人正是瑄真山苏灿和齐昙山秦琅，看样子，两人应是又吵了一架。为何谈这“又”，便是苏灿和秦琅每次相见，定会争论一番，而这争论点便是文武哪家好。秦琅认为，苏灿此人便是一彻头彻尾的莽夫，有辱斯文，也有辱一名仙家该有的风范。而苏灿便没有那么多大道理，他就觉得秦琅娘们唧唧的，不戴佩剑也少施法术，整天拿把扇子静知道到处吹牛逼。当然，这也只是苏灿心中所想，若是秦琅知道，定要怒吼一句：“无脑之徒！”
　　二者虽看不对眼，但这交情却深。秦琅会隔三岔五给苏灿送去名贵字画，美曰其名教化苏灿，让苏灿能够识大体；而苏灿呢，总觉得秦琅缺一个护身的兵器，每每遇到好的武器都会一股脑的给秦琅送去。当然，字画都被苏灿丢的丢、撕的撕，武器则被秦琅要么毁，要么拿去火炉炼化。若是二者有所保留，定会是笔不错的财富。
　　宋桓到时，秦琅气的正拿着他的宝贝扇子狂锤石案，而苏灿则一手抚佩剑，一手握拳砸于石案，显然，双方都被气的半死。宋桓微微欠身，道：“若离兄，子越，你们久等了。”三人中苏灿年纪最大，资历也最高，宋桓次之，秦宇则为末。
　　见宋桓，苏灿站起抱拳，道：“子淮。”而相较于苏灿，秦琅则快步走于宋桓面前，笑容满面，道：“淮哥哥。”秦琅对宋桓这个称呼，从三人结交之日起就出现了，宋桓还好，第一次听见竟有人这般称呼他，只是那淡漠的脸险些裂开，拒绝几次无果后，倒也就随他了。不过苏灿却是听懵了，嚷嚷着辣耳朵，差点拔剑干了秦琅。秦琅本人则挺喜欢这个称呼，除去在帝君面前，到哪都是淮哥哥长淮哥哥短的。
　　宋桓走进清心院，秦琅则随后，三人一同坐下。要说苏灿和秦琅逢见必掐，那能让二人冷静下来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便只有宋桓了。苏灿虽排老大，但因习武而性子略微火爆，偏偏遇到秦琅这个就是不肯动手之人，一股子的气只能憋在心里；秦琅虽以斯人自持，好巧不巧，就是和苏灿这个武痴过不去；唯独排名老二的宋桓，有威严有计谋，可以说是文韬武略，可喜镇得住二人。
　　宋桓道：“今日怎得空到我这清平山？”
　　秦琅道：“淮哥哥，今日议会，那靳昭讼被你拂了颜面，日后你可得注意点他。”
　　苏灿道：“明启靳昭讼，最看重的，便是脸面。此人尤为记仇，子淮得小心他那些下三滥的招数。”苏灿自觉光明磊落，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耍阴招的人了。虽说句难听的，宋桓或许都无将此人放在心上，能记得各仙家的名称，也仅为宋桓记性好。但宋桓近百年来站的高，下面虎视眈眈的可不少。
　　原是担心他。宋桓轻笑一声，道：“无妨。”
　　秦琅道：“就知淮哥哥不当回事，我们此次前来也是为淮哥哥提个醒，淮哥哥知了便好。对了，议会结束后，帝君召淮哥哥可是有何要事？可是那魔君有消息了？”
　　宋桓道：“无，仅让我戒备好。还有就是，师尊，记忆在衰退。”
　　秦琅和苏灿同时道：“什么？”
　　万花园，帝君谈毕楚国之事，又道：“子淮，议会之事，你是否也觉得我过分？”议会之事，便是指帝君不记靳昭讼之事。宋桓微愣，道：“弟子不敢。师尊掌管天下大事，不记得也情有可原。”
　　帝君“呵呵”一笑，一手抚上胡须，道：“情有可原吗？可并非是我想忘，而是我的记忆正在消散。”宋桓停下步伐，道：“记忆消散？为何如此？”
　　帝君则一手抬起，凝聚仙力，不久，便开始消散。待仙力散去，帝君道：“不明原因。”修炼仙道，便是学习利用自然界中的自然力，以咒语为媒介转换为仙力供仙者施展。按理说，慧根灵越纯正，运用能力则越强，加以咒语辅之便更为轻松。而帝君身为齐武大帝，掌控的咒语不计其数，仙力使用起来也应易如反掌，而如今却连简单的凝聚仙力的效果都大打折扣。若此消息传出，不等第四代魔君出世，仙界必先有所大乱。
　　宋桓还想询问，帝君则摆手示意，又道：“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如今仙界看似稳固，实则一盘散沙，我若出事，必有居心不良之人上台。如今我暂安好，压得住他们。”
　　宋桓道：“师尊如今记忆衰退，仙术也...是否被人下毒所致？可有良药可医？”
　　帝君道：“毒？我早已百毒不侵。当然良药也就对我无用。”
　　宋桓道：“师尊，我记得藏书阁中有篇古文记载，有一名为汇灵草的灵药，生于人界，通体赤红，隐有金色纹路，汇聚天地灵气，若以此灵药化丹，可促慧根灵生长。”
　　帝君摇头，道：“子淮，我知你孝，世间有出现汇灵草的记载已是八百年前，且不谈此等灵药如今是否存于世，若是真存在，汇灵草进入成熟期之后便能化人形，言人语，人界数量庞大，若非汇灵草自愿化形，那可能它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一定能认出它。难度过大，且并不知是否对我有效，不必废这气力。这段时间，先安置人界为主。”
　　宋桓则语气坚定，道：“无论是否有效，弟子心意已决，即日起便为师尊寻这汇灵草。人界之事，弟子也会着重看管，请师尊放心。”帝君也知他这亲传弟子脾性，倒也不再与宋桓争辩，转以久未至想让宋桓留于鹤帝山小住。但宋桓心念汇灵草，还有帝君谈及的楚国，无心思逗留，回了清平山。
　　与秦琅、苏灿大致讲完，宋桓万年不惊的脸上也带点沉重，此事可大可小，且近日又有魔君临世，凑巧的很，不免担忧。秦琅倒仍是神意自若，他为文仙，又不提倡战斗，倒是并不操心，便开扇遮脸，露出双目道：“既然帝君说不必担心，淮哥哥也就放宽心。听闻瑄真山又出好酒，不如今日我们三人去那浓香殿小酌一番？我可是看上那坛妃荔枝许久了。”
　　浓香殿乃是瑄真山一处偏殿，苏灿天生爱喝酒，这一点倒与秦琅不谋而合，便在瑄真山中专建一偏殿藏酒，供兄弟三人畅饮。但苏灿喜豪爽，喜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秦琅则喜小酌一番后吟诗作对、赏美景，宋桓虽少饮酒，但却能做到酒过三巡仍面不改色，泰然处之。三人饮酒光是这画风就天差地别，却都怡然自乐其中。
　　苏灿则是满脸心疼，道：“我说，秦琅你不会是故意的吧？那妃荔枝我可藏了好久，别以为借子淮的口我就会拿出来。”话虽如此，但要是两人想喝，苏灿还是会忍痛割爱的。
　　秦琅道：“你懂什么，酒就是拿来喝的，像你这样把酒藏起来就是暴殄天物。”
　　苏灿：...怎么办，他好想打死秦琅。
　　宋桓道：“今日便算了，我需下人界一番。魔君即将出世，清平五国需加强防备。瑄真山和齐昙山座下几国也需多加关注，子越，齐昙山那可需我这边帮忙？”
　　秦琅连连摆手谢过宋桓的好意，道：“不用了淮哥哥，齐昙山那边也非仅有我，我也乐得逍遥。”因秦琅不喜武，帝君便派来几名资质较老的仙家协助。说是协助，倒是将这齐昙山每位分盘羹，秦琅被架空，做了个挂名山主。秦琅虽每次都以他何其自由掩过，但宋桓与苏灿都明白，这多多少少都是秦琅心里一根刺。
　　听得宋桓的话，苏灿也觉需多加关注，小谈一番便御剑离去。秦琅本想再与宋桓相谈，却被苏灿以秦琅走不出云雾阵为由一并带去，惹得秦琅险些破口大骂，并大喊：“我一定会回来的！”宋桓汗颜。
　　二人离开清平山，孟钦便来收拾茶水。宋桓道：“亿白，让暗组准备好，一刻钟后随我去下界视察五国。”清平山弟子繁多，宋桓合理分配，以分组分配各自的职责，其中暗组便是由善于暗中视察并法术较强的弟子们组成。
　　暗组并不常有任务，此次全军出动，必有大事。孟钦也知事情轻重，道：“是，师尊。”
　　一刻钟后，孟钦集暗组弟子立于清平台前，井然有序。宋桓站于前，道：“孟钦，你将暗组分四组分别下查燕赵韩魏四国，要暗察整个国，若有异象及时上报明组支援。”有暗组就有明组。明组，便是处理五国受魔界侵扰的小组，因常出任务，明组的弟子仙术更为高超。
　　孟钦道：“那楚国？”
　　宋桓道：“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