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藏》净含

7、第 7 章

　　“姑娘，买个糖人吧。”
　　“姑娘，买个油灯吧，你看，多好看。”
　　“好漂亮 ，大娘，那我要这个画着茉莉花的。”
　　“好的，姑娘，我给你取下来啊。”
　　这夜市比我们那个世界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好热闹啊，哈哈哈，连续逛了两个晚上都不觉得腻的。最重要的是摆脱了那个大冰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能跟别的男人说句话了。动不动就绑起脸来，你是个醋坛子，我可不是独子蒜。
　　“姑娘，姑娘，给。”老太太打断了南筱易的思绪，“姑娘，这个要值两个信用，请你把羽牌给老身。”
　　羽牌，糟糕，昨晚跟大冰块在一起，都是用他的羽牌的，刚刚走得太急，忘记跟泥兰借一下。哎呦，这下可丢人了。
　　“大娘，我，我。”
　　“老人家，给。”鹏川在南筱易身后，递上了羽牌，“我夫人刚刚出门走得急，忘记带上羽牌了，老人家您用我的吧。”
　　南筱易转身一看，居然是大冰块，“不是，你就这么阴魂不散，跟着我干嘛。不用上晚课啊，这回是你自己逃课的啊，你自己去跟泥兰解释清楚，免得他明天又要数落我了。”南筱易压低声音说道，还时不时地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老太太笑一下。
　　“小主人、夫人，老身有礼了。”老太太双手合十，恭敬地对鹏川鞠躬。“奉还您的羽牌。”
　　妈呀，看来大冰块的这个羽牌权力很大的样子，哼，看我今晚不把它偷过来，到手之后，老娘就可以远走高飞咯，咯咯咯。
　　“想什么呢，走吧，不是要放水灯吗？”
　　“谁要跟你放水灯啊，我在等我琨洋哥哥下了晚课跟他一起去呢。”南筱易想故意激他一下。
　　谁知鹏川听后突然抓住南筱易的手腕，根本没有控制好力度，“南筱易，我告诉你，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到你所谓的那个世界，那么你最好就离琨洋远一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无论你情不情愿，你都给我牢牢记着，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会护你周全。”
　　鹏川第一次叫她南筱易，不知为何，南筱易不由自主地悲由心生，她第一次见到鹏川生气的样子，那就象是一头被惹急了的野兽那般，眼睛都红了。鹏川说完，摔开南筱易的手，转身离去。
　　南筱易看着鹏川的背影，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玉简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南筱易刚回到驿站门口，便见到院子里的泥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的。
　　“那我还应该跟谁一起回来，跟琨洋哥哥么？”南筱易红肿着眼睛，头也不抬地说道。
　　“师父回来许久之后，见你还没回来，又跑出去找你了。”泥兰着急地说道。
　　“那关我什么事，我累了，回房休息了。”
　　“不是，等一下，玉简姐姐，玉简姐姐。”南筱易没有理会泥兰，咚咚咚地上楼去了，“哎呀，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嘛，都被人欺负到家了，自己还相互残杀。”
　　南筱易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幽蓝森冷的天，天底下矮矮的楼房一片黑漆漆的，一眼能望得很远。漫漫长夜，她感到了一种旷野独行者得恐怯。
　　“怎么还不回来啊。”一个念头闪过，“哼，干嘛管他回不回来，不回来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南筱易心里想着，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街道的尽头。
　　在窗外那轮扁扁的下弦月低到窗台外头，像赤金那般的时候，门吱的一声开了，南筱易急忙把眼睛闭上。
　　鹏川坐在床沿，看着南筱易像是睡着了，脸上的泪渍和灰尘，结成几道黑痕，像清明节的梦雨，浸肿了地面，添了些泥。他伸手抚摸着南筱易的脸颊，轻声说道：“简儿，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
　　南筱易感受到鹏川的气息里，有着浓烈酒精的味道。她睁开眼睛，把鹏川吓了一跳：“我以为你睡着了。”
　　“以为我睡着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啦。”
　　“简儿，我没有。”鹏川忙着擦眼泪，还吸了一鼻子。
　　“浑身酒味，喝酒啦。”安静下来的南筱易，即便不笑，眼神依旧那么耀眼。
　　“嗯，很多事都理不顺思绪，就喝了点酒。”
　　南筱易望了望鹏川低垂的眼眸才短短半个月，他脸上已是肉眼看得出的消瘦。
　　“深更了，你快睡吧。我喝了酒，到窗台那边打坐，别影响到你休息。”
　　“那，你不睡吗？”
　　“睡眠对我来说，时间长短不是问题，睡过就好了。你快休息吧。今晚发现了一个烤山薯的小店，明天带你去买。”鹏川用微笑的方式跟南筱易道了晚安。
　　南筱易看着鹏川，欲言又止，“其实，我还想对你说，虽然你就是一个大冰块，但是你在我身边不说话，我就很开心，别人在我跟前说得再多，我都没有动心。”南筱易带着这句话，沉沉地睡下了。
　　鹏川见玉简已经睡下了，便入定打算向世尊请罪。可是他刚刚闭眼，就看到一个老者缓缓地走了过来。
　　“年轻人，我是筱易的爷爷。”
　　“爷爷，”鹏川很是惊讶。
　　“筱易便是玉简，玉简也是筱易，她们是同一个人，只是我一直觉得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似乎有另外一只手在操控着她，她来的时候地了些许以前的记忆，好像很痛苦，小小的年纪就经常神情恍惚，我不想我的小孙女小小年纪就得承当这么多，于是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我便封闭了她以前的部分记忆，但是，这十年来，我时时刻刻地感受到那部分记忆想要破茧而出的欲念，但是我的能力有限，无法再多做什么。十年了，她终于还是回家了，也带走了我的掌上明珠。”老人家说到这里，忍不住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筱易这孩子，志虑忠纯，我知道她与你有着生生世世的姻缘，但是，天道不仁，你可要护她一世周全。”
　　“爷爷，”鹏川听到这里，俯身朝老人家行了一个大礼，“我定会生生世世都护她周全的。”
　　“年轻人，这十年来我把自己毕生所学的都教授给筱易，我想让她多学点，以后也可以帮到自己的，但是这个孩子她有点后知后觉，你要多引导她。你们这个世界与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界本是相互平行的，我擅自通过虫洞来到这里，见你一面，已是犯了地心人的戒律，爷爷老了，六道轮回早已置之度外，只是放心不下这个孩子而已，故而贪恋地来看她这一回，走完这一遭，我该受惩罚了。”
　　老者说完，缓缓地转身离开。
　　“送爷爷。”鹏川四肢伏地，久久地没有起身。
　　这一晚，南筱易也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梦，梦中她分不清自己是玉简还是南筱易了，她们坐着一艘特别大的帆船，一直驶向大海的深处。
　　“鹏川哥哥，别怕。”玉简与鹏川并排站在甲板上，十指相扣。
　　鹏川没有说话，只是握着玉简的手力度加大了稍许。
　　“我会回来的，你相信我，由小到大，我都没骗过你的。”
　　“简儿，我们现在还有机会的。”
　　“我们没有机会了，鹏川哥哥，没有人逼我，这是我自愿的，我们又何来机会呢？”
　　“简儿，你心怀天下苍生，那我呢，我怎么办。”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玉简落下了眼泪。“你笑一个给我看，你笑起来那么好看。”
　　“简儿，”鹏川抬头望天，极力地把眼中的泪水咽了下去。
　　“让我好好看看，”玉简抱住了鹏川的头，“我记住啦，将来我回来的时候，一眼就能认出你啦。别哭了，你是我的丈夫，我那么勇敢，你若是这样，如何配得上我。”玉简抹去了鹏川眼角的泪花，“我不在的日子，你可别乱来啊，你的洞房花烛夜，只能留给我。知道不。”
　　鹏川说不出话来，使劲地点头。
　　天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请玉简圣使上祭坛，世尊说时间到了。”一位小童站在甲板上催促道。
　　“不是还没到普陀山吗，为何现在就要上祭坛？”
　　“鹏□□陀山在多维的空间里，我们肉眼何以能看见，以雪为凭，你看雪下得这么大，就是已经到了。玉简，走吧。”
　　“是的，世尊。”玉简挣脱开了鹏川的手，头也不回跟着世尊上了另外一艘圆形的类似于舰艇的小船。
　　玉简的心可真狠，她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给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