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的传说》秋雨凉

2、第二话

　　“唉---”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又开始了!
　　每次都以一声长叹作始,再以一声余味无穷的长叹收尾,以达一咏三叹,余音绕梁之效果.
　　“唉,我至今也搞不明白,”老妈无限迷惑又失望地说,“你爸爸那样一个漂亮人儿,我呢，不用说，当年也是艳冠群芳,风华绝代的美人，可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平庸的女儿呢？难道遗传学说都是骗人的吗?”
　　面对这样一双伤心欲绝的眼睛,我只能傻笑,一副白痴样.
　　见我这样,老妈更伤心了，极度绝望中她开始对我平庸无奇的脸做梦:“如果你皮肤能再白再嫩一点，眉再淡再细一点,眼睛再大再亮一点,鼻子再高再挺一点,嘴巴再小再翘一点,下巴再……”
　　我赶紧挥手打断她的自由发挥:“拜托,老妈!那就不是我了！不是你女儿了!”
　　“胡说!”老妈叱道,“那才是我女儿!”
　　我心中苦笑，佯讶道:“那我呢?”泫然欲泣状,“我不是你女儿吗?”
　　“恩,恩,”老妈尴尬道,“不是那么说……”忽又咳嗽两声严厉起来,“恩,这些也就算了.你看你:言谈举止从来都和优雅乖巧绝缘；读书从幼稚园到现在，从来没得过优秀;五岁学钢琴，至今十几年还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学绘画吧,画出来的东西竟比梵高还抽象!艺术不会鉴赏,颜色不懂搭配，瞧瞧这双黑运动鞋---不对!昨天我记得还是白色的……天天T恤牛仔像个假小子一样到处乱晃……诸事不上心,思想散漫，整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悄悄退到门边，然后飞快地关上门跑到阳台上去.隔着玻璃门，犹见老妈滔滔不绝，痛心疾首，我暗暗咋舌,就凭这副口才我就难望其项背，难得几十年如一日,台词居然一个字都没错过！
　　我一边抚慰饱受折磨的耳朵,一边抬首望向广袤的星空，不想今晚繁星点点，竟是热闹非凡.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好.我健康,快乐，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什么病,不知为家里节省了多少医药费的开支；我生而平庸,不懂鉴赏艺术，但是我懂得享受生命,能耐心倾听星星的绵绵细语,感受春风的醉人芳香……我的思想如天马行空，只要展开就无边无际,那种美好只有我到得,别人到不得……所以我给人的感觉总是心不在焉，痴痴呆呆的样子.
　　我的诸般好处可惜老妈全不懂得欣赏(在她都变成了缺点),我也惟有——读书人一声长叹!(呵呵,说到自我陶醉，其实我也不比小妖落后多少！)
　　“……今晚的牛郎织女很亮,中间的银河出奇的黯淡,银河愈见轻浅,也许他们‘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苦况离结束指日可待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否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呢?爱情……应该像‘怪哉’这种虫一样，难辨其存无,更难辨其真假，即使有吧,也如一阵轻烟,望之似迎面扑来，却让你来不及拥抱已从你身上穿过，不着痕迹地消散在你身后的风里……而且长着翅膀，还会飞,方向无从预料……”
　　“丫头，怎么还不睡!明天不用上课吗?”
　　“哦,马上就睡!”我一边应着,一边把写满字迹的白纸扔进快满了的箱子里.
　　一直到我躺到床上熄了灯,才听见老妈轻手轻脚离开我门口的声音.
　　我微笑,然后想到了爸爸.
　　我不常想起爸爸,对他印象很模糊，但是知道他才华横溢，而且多才多艺，妈妈说爸爸的一手钢琴足以让贝多芬笑傲九泉,大学时期就是有名的钢琴王子;学生时代就开了个人画展,一举震惊了当时的美术界……可惜天妒英才,不到三十岁便烟销于一场车祸……
　　车祸在S市这个大都市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在上演,无可怨恨.
　　我当时大概只有四五岁,所以这件事对我最深远的影响就是妈妈开始数米下锅，还有，我从此没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