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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墨尔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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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墨尔本。
光线明亮的巨大办公室,位于一幢一百七十层写字楼的顶层,几百个平方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属于迹部的办公桌,墙壁全数换成落地玻璃,映衬出地毯上华丽繁复的花纹,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写字楼里仍然抱着电话来来回回的人们,像是一个漫长的电影镜头,不间断的放着没有变化的人脸。我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拨弄着一台笔记本,期待米修头像的亮起。迹部在工作,事实上,他似乎已经连续工作了六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三分。
一个下午加晚上,我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睡觉,想要靠近落地窗又委实没有那个胆子,米修没有上线,静薇不见踪迹,侑士愤慨的细数着我的罪状…我忍不住唇角上扬,好像习惯了这个样子,看着别人长篇大论的留言,自己却只是沉默着,观望着。静水流深,于是没有了声响。
突然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我朝迹部望去,他正扬着头来,闭着一双长眸,用左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
他变老了,唇边的曲线变得更加坚毅,但是和两年前不一样,任谁都感受到那种沉稳和执著,或者说华丽的自信带上了严谨的边角,嚣张却让人敬重,像太阳一样,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相信你呢?明明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孩子…
我爬起来,走到他椅子后面,两手用力帮他揉起肩膀来。坐了六个小时了,也该松松筋骨才对,想当初…
“现在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可得把您伺候舒服了!”我微微一笑,恨不得把他的肩膀给拧下来,“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洗脸刷牙啊?”
迹部非把我困在这个顶楼办公室,六个小时,六个小时!!!本小姐又不是狗,连张椅子都没有,他想逼疯了我!
“呵呵。”他的笑声里也带着倦意,却伸手抓住了我右手,非把我牵着绕了个圈,一把把我摁在他怀里,用下巴拼命磨蹭我半边脸颊,我恨得牙痒痒,可惜这厮没有被工作拖垮了身体,力气大得我根本挣脱不了,还好还好,浪迹天涯两年的我非常能够随遇而安,干脆实实在在的坐到了迹部腿上,不信自己会更吃亏。
“六个小时了你才过来。”
“你不是在工作吗?工作!我哪有资格打扰啊我。”
“你看看这份文件。”
我低头瞄了一眼,好像说的是增加女职工的福利耶,给我看又是什么意思?
迹部用下巴抵了一下月森雅的右脸,把自己那只钢笔塞到了她的手中,“你说这份文件签不签?”
天晓得这份文件该不该批啊,就算我觉得应该把女职工的福利翻个一百倍,也轮不到我来签文件呀。
“你不敢签?”
你看准了我胆子小吧,我心一横,夺过那只钢笔,正准备提笔,却又想到不论应不应该,迹部肯定都会有自己的打算,或者关系到整个集团的利益,不能够随自己的性子来啊。
算了,就当是开个玩笑,让他放了我就成。
我颇为庄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肯定是不会算数的咯。自己还真是聪明啊。唉,麻烦秘书把文件再打一遍吧,反正不是我做的决定就行。
还是这样,宁愿做承受的那一方,是应该说你善良,还是残忍?
“这个可以签。”迹部竟然没有任何反应,面无表情的反而翻开另外一份文件,用手指了指签名的地方。
我相当的惴惴不安,万般无奈,只好扒拉出一份迹部签过的文件,模仿着他的字迹,僵硬无奈的签下“迹部景吾”四个大字。
迹部看着自己的名字,笔锋生硬,还明显不是一气呵成的样子,心里却暖和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居然又拨拉出另一份文件。
“这个也是可以签的。”
一份接一份的文件,时光因此变得漫长。
然而后面的那些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却是我不认识的文字,迹部默默的看过,没有任何解释,签名或是搁置一旁,他不做任何解释。慢慢的,我觉得委屈,看着白纸在自己面前一页页的翻过,尚且不知道真相的自己就被决定了赞成或是反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的脸颊被迹部的下巴抵着,你再辛苦又如何,肩上责任再大又怎样,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陪着你,辛酸甘苦本来就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东西,我有什么义务去…
不等迹部说话,我提起笔就把剩下的一沓文件“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一丢,看你准备怎么办!
月森雅月森雅月森雅月森雅…
“你总是这样吗?”迹部顿了一下说道,我几乎都感觉到他胸膛里熊熊的怒意,“不了解的事你从来不问人家是怎么了,最终的最终,你干脆就转向自己,按照你的方式去结束一切,你觉得这样就不用负责了吗?”
迹部很少对我说这种内容的话,他习惯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要求别人,不过没错,我最终就会选择自己的方式。
“那又如何,谁给过我去质问去了解的权利,至于责任,对于不了解的事你要我怎么负责!”我也不甘示弱,“而且我的选择,难道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吗?如果可以一刀剪断的话,大家都有平静生活,还真是皆大欢喜。”
“你的生活平静吗?”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我的生活充满了冒险和奇遇,我周转于世界,看到天地的广阔,和米修一起颠沛流离的日子苦得很,但心是平静的,安全的。把这一切写下来寄给旅行杂志,我就这样谋生,你觉得这是平静还是不平静?”
“你真的觉得大家都因此获得平静生活?你知道这些文件代表着什么吗?”迹部把我从他身上拽了起来,刚从他怀抱里解放的我却马上又被扣住了手腕,推搡着往前走。
“能代表什么?不就是你们迹部财团那点儿破事!”我口不择言。
“德国有一部分我私人置办的地产,墨尔本的这幢写字楼,景吾基金,现在都是你的了。”迹部静静的瞄了我一眼,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慌了,迹部正把我扯着往大楼边缘走去,虽然有落地玻璃,我也不敢就这么从一百七十层的高空往下望啊。
“我能给你的,你都可以拿去,你的签名和我的一样,是有效的。所以如果还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没有一点儿责任是不可能的事情,刚才那些德语文件,全部都是资产转移过户的授权书,我能给的,都是你的。”
“我不要!”眼看着迹部要把我拖到窗户那,我快吓死了,旁边写字楼闪烁的灯火,在黑暗的映衬下叫我暗暗心惊。
这么怕死的我,怎么能直面如此高耸的黑渊。
迹部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要怎样,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自己愿意倾尽所有,财富,身体…只要她不再离开。
“砰!”我的身体被迹部狠狠甩到了落地窗上,我张开嘴巴,看着眼前的迹部,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他总能让我如此,背后深渊万丈,眼前退的半条路也没有,我能怎样?
“你就不担心这玻璃不够牢固,我会摔死的!”
“不会,即使你摔下去,我会和你一起。”他的话仿佛轻描淡写,但眉目里的温柔,叫我几乎不能承受,只能将目光投向别处。
我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了他的禁锢。
也对哦,把我硬生生抵在落地玻璃上的他,重心也是完全倚过来了吧,如果我要是跌落,怎么也会抓着他当垫背的吧。
想到这里,心里陡然一阵轻松,唇边居然泛起莫名其妙的苦笑。
死了也是在一起吧。
你果然是这样,即使光阴过去,还是懂我,我的软弱和难堪,为什么偏偏是你看得分明。
迹部大约是看到我笑了,又把我的身子翻了过去,却紧紧搂住我的腰,一同面临这一百七十层的高度,我看到外面璀璨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如此妖娆的姿态,晕眩,但不可否认,快感,危险与自由的快感,原来也可以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
“我们就这样,两个人,站在边缘,你害怕吗?”迹部问我。
“你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吗?”我反问道。
“不怕,因为我知道,”迹部紧紧的盯着我,“最后会有人和我并肩遥望这一片夜空。”
“对,吉田嘛…”
腰,痛…
“我和米修也一起看过极光,那个才…”
腰,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