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听你说可喜可贺》趑雎

1、那我消失好了

　　“你抑郁症怎么不去死啊？”
　　我是姜凯，男，17岁。两个月前查出中度抑郁症，还有轻度精神分裂。检查的原因说来也好笑，只是因为我奶奶有精神病史，我妈怕我也有病才带我去检查。她那么担心我，却不知道我每次压力大的时候都用美工刀在胳膊上作画，那一笔一划的线条大多拜她所赐。开头的那段话语快被她说烂了，几乎是每次我说自己抑郁的时候得到的都是这种回复。可我性情懦弱，不敢反驳母亲的权威，只能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我并不清楚他的存在，只是听我妈说是个不懂尊重长辈，性情暴戾的痞子，时常顶撞她。根据我的而我感觉这个人格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毕竟在我妈眼里只要我有不符合她意愿的想法，或者顶撞她，我就是痞子。
　　两个月前检查报告刚出来的时候，在我预料之中，我的父母没有关注我的病情，他们只知道吵架，骂我，甚至互相埋怨。当时还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我妈不顾她最珍爱的脸面，当着医生的面大声吵嚷：“要不是你们家有精神病史，我儿子也不能得这种病！家里出了个神经病，你说这以后我的脸往哪搁？！”
　　医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说：“孩子这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压力太大，家庭氛围不好造成的……”
　　医生还没说完，我妈就点着我的头说：“你一小孩能有什么压力？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到头来还是我跟你爸不是，你要不喜欢家庭氛围，趁早滚蛋。省得人说咱家出了个神经病……”这些话让我不厌其烦，哪怕医生不停制止她，她的嘴还是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冒出数落我的话。我闭上眼睛，还是可以想象到她的嘴脸，那种轻蔑不屑、高高在上的表情我在她的脸上看到过无数次。仿佛她就是圣人，来拯救我这一个犯罪的圣徒。
　　“够了！”我大喊一声，但这一声好像又不是我发出的，我渐渐没了意识，但我的身体还在使用。他继续说：“李爱华，姜凯为什么这样你真的不知道吗，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每天用那些肮脏的言语讥讽他，嘲笑他，贬低他，他也不会得病。还有你姜育恒，你出轨家暴还妈宝，你真一妥妥的渣男。你跟女人跑了之后又回来，口口声声说回归家庭，我就想知道你在家里干过点什么？”
　　姜育恒被他的言语吓了一跳，他说：“你，你不是姜凯，你是谁？”
　　他冷哼一声，逼近姜育恒，恶狠狠地说：“我当然不是你那个软蛋儿子，老子是蒋磊。”说完就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李爱华见他走远了，对医生说：“怎么样，药剂的作用发挥的好吗？这次的抑郁症和人格分裂是副作用吗？”
　　姜育恒眯着眼睛，侥有自信地说：“这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不少，多亏了爱华和我的精湛演技。组织的计划马上就要成真了。”
　　李爱华说：“Hermes，我叫Eos，别叫我爱华，这个名字太土，顶着这个名字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习惯。Thanatos，药剂到底有没有问题？”
　　被叫作Thanatos的医生笑笑没说话，只是拿出一本档案，写“药剂无法长时间起效，且会导致人格分裂……”而他的心里清楚，这药剂不止表面呈现出的这么简单。
　　蒋磊离开后来到了医院附近的天桥上，望着天桥下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我突然有了意识。想着我妈那一句句刺伤我的话“抑郁去死”“小孩子哪来的压力”“家里有个神经病，真晦气”“你这样谁看得起你”……我不觉皱紧了眉头，想要跨越护栏，摆脱现在的一切，脱离李爱华的控制也脱离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我慢慢地抬起腿，我隐约听到“跳下去吧，去寻找极乐世界。”“跳吧，跳下去就没有烦恼。”我也听到蒋磊的怒骂“你tm疯了？你没了我还要活，别跳……”太晚了，你们的拯救来得太晚。对不起了蒋磊，我的问题还要牵扯上你。对不起大家，我的问题会造成不便。可是我妈告诉我，抑郁症就该死啊。如果我消失了，父母可能会更省心吧，大家可能会过得更好吧……
　　我看着阳光，那样灿烂，那样耀眼，我就像地底的鼹鼠，在死前沐浴一次阳光。我笑着，为自己马上要摆脱这一切的烂摊子而感到庆幸。“喂！”一声喊叫打断了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