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43、Chapter 43

　　2019年2月4日 星期一

　　除夕这天早上八点，金银花还躺在被窝沉迷梦乡，就被卫威廉的大嗓门吵醒。

　　“起床啦，前辈！太阳晒屁股啦！”他一边喊，一边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金银花想不醒都不行。

　　金银花痛苦地坐起来，脸色不太好：“卫威廉！这是一间单身女子的房间，你要不要有点自觉，避一避？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她还没说完，就被兜头罩了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裤。

　　“没穿不是更好吗？是不是这么说，亲爱的！”卫威廉幼稚地说。

　　金银花抓起枕头向他扔去，咆哮：“卫威廉！你给我正常一点！”

　　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好，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发现金不换和金福花都换好衣服在等她。

　　她一愣：“这么人齐，你们干嘛，是要出去吗？”

　　卫威廉：“你不是说一直想带他们去花市吗？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再不去就没有了！”

　　可是……

　　金银花看他们为了这次出行，甚至都穿了家庭装……一颗心突然飘忽不定起来。

　　金妈妈的鬼魂就站在灵位前。她不敢直视金妈妈的脸，只能木讷地先去关放着她骨灰盒的保险柜。

　　可是……

　　金银花的心脏突突跳个不止。

　　她忽然大声说：“等等！”

　　她匆匆跑回房间。三秒后，重新打开房门，戴着她唯一的那条项链。

　　所有人，包括金妈妈，都在看她。

　　她迈出第一步，金妈妈没反应。

　　她迈出第二步，金妈妈还是没反应。

　　她迈出第三步，金妈妈还是没动。

　　金银花几乎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

　　不用扭头，不用转身，她都知道金妈妈已经附到项链上，就趴在她肩膀，一如她第一次带她去上班的时候。

　　金不换和金福花或许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卫威廉是知道的。他看到金银花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明亮了。

　　“走吧。”他笑着拿起一把黑色大伞，同时伸出自己的臂弯。

　　金银花一顿，轻轻挽上他的手臂，笑了。

　　“哼！丑人多作怪！你戴了项链也没感觉多好看！”金不换在后面呛她。

　　“闭嘴，懂什么，过年当然要穿得珠光宝气，来年才会金光闪闪。像你这样不修边幅，只会越穷越宅！”金银花回呛他。

　　一家人就这样热热闹闹出门了。

　　在路上，金银花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自言自语：“今天这是怎么了，跟我过大寿一样……”

　　她偷偷瞥一眼卫威廉，笑了。

　　因为她看到卫威廉虽然目视前方，专心走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表明，他也笑了。

　　金福花走在后面，观察了很久。

　　虽然他们四个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但她总有一种错觉，她和金不换就是多余的。

　　要过马路的时候，金银花主动停住了。不仅如此，她还把卫威廉也给拉住了。

　　卫威廉挑了挑眉：“你以前不是喜欢闯红灯吗？怎么不闯了？”

　　绿灯还剩几秒，跑的话，还是能跑过去的。

　　“我又不是傻，没事喜欢闯红灯干什么？”金银花翻了个白眼。

　　“以前吧，我母亲喜欢‘闯红灯’。也不能说闯红灯吧，因为那个年代马路氛围就这样，‘喜欢’抢道。

　　红灯的时间又很长，她又总是风风火火很赶时间，总喜欢挑黄灯时间冲过去。

　　我偶尔也风风火火赶时间。每每这些瞬间，我才感觉我更像母亲多一点……我的身上有她人生的影子，我会去做她做过的事情。

　　但‘闯红灯’总归不太好，我不是立志要过和我母亲不一样的人生吗？

　　所以我不会像她那样‘闯红灯’了，我决定停一停，在等待的时间里……想想她。”

　　她笑了笑，笑里却有些伤感。

　　卫威廉：“……金小姐，你的长相或许和你父亲很像，但你的思想和行为和你母亲很像！”

　　“我也这么觉得！”金银花真正满意地笑了。

　　广州的花市，如果不身在其中，无法体会其热闹程度的万分之一。上百个摊位，上万个行人，拖家带口，其乐融融，尤其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

　　一路逛下来，金银花撑着伞走在前面负责买，卫威廉他们跟在后面负责提。

　　一个乐在其中，一个“敢怒不敢言”。金福花提的都是既小又轻的东西，所以没什么意见。

　　中午，卫威廉在酒楼订了位子。四人一鬼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提前吃年夜饭。

　　吃完饭，金不换要赶回医院，金福花和朋友有约。只有金银花和卫威廉带着盆栽回公寓。

　　忙完所有琐碎的事情后，卫威廉和金银花一左一右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金银花是个看电影不喜欢交流的人，所以即使放的是喜剧，氛围依然很沉闷。

　　况且，谁的心思会在电影上？卫威廉的心思在金银花身上，而金银花的心思在……手机上。

　　卫威廉偷瞄金银花三次，发现她一直在看手机，手指头时不时滑上滑下，非常投入。

　　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金银花被吓一跳，默默将招聘信息关掉，把微信打开，掩饰说：“没什么，刷朋友圈。”

　　可卫威廉已经扑了过来，抢她手机看。

　　“卫·二世祖·狗屁医生·仁西噗·西瓜·假王子·疯·威威脸……

　　你给我起这么多外号？我有这么猥琐吗？仁西噗？噗是什么意思？威威脸又是什么意思？”

　　噗是嘲笑的语气助词，威威脸是因为他总是一脸神气的样子……金银花心里吐槽。

　　她偷偷松一口气，同时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太“妙”。

　　卫威廉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举着手机在她头顶不知道在干什么。

　　哈？把她压在沙发上暧昧得不要不要的，自己却在玩手机？金银花僵在那里。

　　两秒钟后，他把手机一扔：“好了！”

　　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姿势有点暧昧。

　　他顺势一倒，倒在她颈窝上，耍赖：“哎呀，起不来了……”还偷偷用鼻子蹭了蹭她脖子。

　　金银花屏气：“在我妈灵位面前，你是不是应该收敛点？”

　　卫威廉立马弹坐起来，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耳朵却悄悄红了。

　　晚上卫威廉要回老宅吃饭。临走前，他不放心地嘱咐金银花：

　　“今晚我不在，你不会再出去‘做实验’了吧？我已经花钱请花辉帮忙，你就不要再出去了，答应我！”

　　金银花还在犹豫。

　　“这附近有我的‘间谍’，你要敢出去‘做实验’，我就向……”他用下巴指了指金妈妈的灵位，“……告发你！”

　　“滚！”金银花冷酷无情地把他推出门外，然后合上门。

　　卫威廉摸摸鼻子，笑了，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卫威廉开车回老宅，一进大门就看到卫金津一家、卫爸和卫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卫康：“回来啦……”

　　这是自上次动手打架之后，卫威廉和卫金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卫金津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他瞪了卫威廉一眼，扭头黑着脸继续看电视，完全不想搭理他。

　　之前为了见赞助商，他特意化妆遮住淤青。今天为了卖惨，他就没有化，特意将这些淤青暴露出来。

　　卫威廉在开车的时候，曾想象过他再次见卫金津会是什么心情。

　　可能相对平静，毕竟他上次把他打得这么惨，他为骚扰金银花付出了代价。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他逼金银花辞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以前他欺凌他，他可以和自己和解，不去计较。但如果牵扯到无辜的人，那卫金津就还是欠教训。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卫威廉还算冷静。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有屁就放。”卫金津皱眉，语气不太好。

　　卫威廉可见不得他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拽住卫金津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揪起来，质问：

　　“你都对金银花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为什么逼她辞职？”

　　“有话好好说，威廉！”卫爸和卫大伯父都起来劝架。

　　卫妈妈听到客厅有动静，连忙从厨房走出来查看，“怎么了？哎呦！你们这是怎么了！”

　　卫金津：“哼，我什么都没说，她要辞职关我什么事。再说，我就算亲自炒掉一个小小的楼管又怎样，又关你什么事？松手！”

　　“哼！就因为她是我朋友！她只能因为工作犯错被辞退，而不是成为你报复我的牺牲品！我说过的吧，你再敢去骚扰她，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说着，卫威廉把他扔出去。

　　卫金津从地上坐起来，笑了：“她倒贴我，我只是拒绝而已，有什么错？”

　　“倒贴？”卫威廉气笑了，“你也配？”

　　两个人扭打起来。

　　卫金津前面故意激怒卫威廉，让他先动手，打架过程中又故意示弱。于是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卫威廉气昏了头，按着卫金津暴打。

　　卫威廉之前可是跟他打过一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机。

　　但他今天就不是来和解的。就算卫金津“示弱”，就算当着全家的面，他也要暴揍卫金津一顿。

　　“威廉！住手！大过年的，你在干什么！我叫你住手！”

　　卫妈妈气得揪住卫威廉的衣服，扇了他响亮一巴掌。

　　她太过气愤，力气之大，竟然把卫威廉的衬衫给扯坏了。

　　卫威廉锁骨上的骨钉孔和开过刀、缝过针、坑坑洼洼的胸膛就这样暴露了。

　　顿时，卫妈妈倒吸一口气，当场愣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胸膛上。

　　“威廉？这、这是怎么回事……”卫康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确认那些伤痕是不是真的。

　　卫威廉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挡住那些伤痕。他不想解释什么。

　　他沉声对卫康说：“爷爷，就这样吧，我不会再回来了。以前我不会选，没得选，现在我凭我的实力去做任何事，我不会再委屈自己了。”

　　他又对卫爸说：“爸，我最后一次叫你爸。你那私生子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管。

　　接下来的话，我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说的，而是以同行身份警告你。

　　我要你罢免卫金津的职务，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否则我将全力扶持雷震廷的新百货，这次Olivine名表的亚洲总代理权只是个见面礼。

　　我有的是路子，我有的是钱，我对万花集团也没感情，所以完全没压力。

　　卫金津，你逼她辞职，我就让你失业，很公平！”

　　最后，他对卫妈妈说：“妈，您要是还想留在这个家里，那就留吧，这是您的自由，我以后也不会再管您了。

　　我可能始终学不会您待人接物那一套，所以没有资格做您的儿子，再见。”

　　他捡起刚刚打架掉出来的手机和车钥匙，准备离开。

　　“威廉！”卫妈妈不知所措地拉住他。

　　卫威廉缓缓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