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27、Chapter 27

　　2019年1月25日 星期五

　　第二天晚上，金银花执意要出院。卫威廉气个半死。

　　她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去收费窗口交钱。

　　卫威廉跟在她后面：“金小姐，你昨天才差点休克，不多休息几天，你是想猝死吗？”

　　金银花排队：“只是发烧而已，我今晚回去再睡一觉，估计明天就能好。我的身体我知道。”

　　卫威廉心里骂：个屁！你要是知道就不会进医院了！

　　没过多久，轮到金银花。

　　她正要掏钱包的时候，卫威廉先她一步，习惯性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我来。”

　　金银花冷眼看着他，他立马焉了，乖乖站到一边。

　　几个老太太鬼魂在一旁看热闹，笑卫威廉“怕老婆”。

　　卫威廉假装没听到，嘴角却微微上扬，出卖了他的心情。

　　出了医院，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大街上。

　　卫威廉没话找话：“我打电话问过花辉了，你妈恢复得很好。”

　　“嗯。”

　　过了一个红绿灯，卫威廉说：“你真的没事？”

　　金银花又“嗯”了一声，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过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有个路人骑着一辆共享单车横冲直撞，差点撞过来。

　　卫威廉下意识将金银花拉到安全的一边，同时破口大骂：“赶着去投胎是不是，没看到这么多人站在这吗！瞎啊！”

　　那人看他手长脚长，牛高马大，气势汹汹，只能黑着脸、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骑走。

　　金银花看他如同泼妇一样的阵仗，嘴角抽了抽，忍住不笑。

　　她昨天才和他“吵完架”，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两人还是沉默地走着。卫威廉心想她真是有够闷的。

　　眼看快回到公寓了，他说：“这几天都是我瞻前顾后照顾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啊？”

　　“谢谢。”

　　“就一句谢谢啊？”他说。

　　“那你想怎样？”她说。

　　“无以为报的话……以身相许怎么样？”

　　金银花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张小卡片塞给他：“思春的话，打这个吧，我替你保密。”

　　说完就先走了。不知是不是卫威廉的错觉，他觉得她的脚步似乎快了点。

　　卫威廉看着手上的卡片，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映入眼帘。

　　只见卡片正面印着：寂寞空姐，等你来陪；背面印着：美女上门，全套服务，24小时上酒店、宾馆、住宅服务，右上角还用小字罗列了其他类型的角色……

　　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卫威廉愣在原地，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好笑。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捂着脸傻笑很久。再次放下手时，整个人眼神都是明亮的。

　　他抬头看看小卡片所在的地方：露斯玛丽门口。一下子又收敛了笑意，神情复杂。

　　他还回想起刚才经过的江南外国语学校。举目四望，这个最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市区，却也能成为桎梏的枷锁。

　　“牢笼啊……”他叹息。

　　经过公寓附近的小公园时，金银花一眼便从一堆鬼魂中认出金妈妈的身影。

　　她下意识想往那边走，却还是把迈出一半的脚步收了回来。

　　她给花辉打电话：“花老板，我母亲还在你那里吗？我为什么看到她在逛公园？”

　　“你家金女士因为担心你，执意要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电话那头，花辉吸溜着面条。

　　“那万一伤害她的鬼再回来怎么办！”金银花着急地说。

　　“我已经让附近善良的鬼魂多加关照。你妈只要不出海珠涌的地界，不落单，下雨天待在我家，应该不会有事……哎！我水烧开了，先挂啦！”

　　金银花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眉头皱得死紧。

　　这种时候怎么能被动防御呢？恶的人只会越来越恶，如果不采取行动，就只能等死！

　　忽然，有个轻飘飘的力道拍了拍她肩膀。

　　她回过头。竟然是田妈妈。

　　田妈妈：“你稍微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金银花点点头。

　　星海公寓附近有一条小巷。它的转角，是一间客家餐馆的后厨门口，这里常年散发着食物的馊气。

　　现在是晚上十点，餐馆早已结束营业。巷子里静悄悄，只有一盏路灯勉强照亮路面。

　　田妈妈问：“你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两天都找不到她，而且她回来，整个气息都变弱好多。”

　　金银花：“我爸死了，变成鬼回来找我和我妈麻烦，我妈就是被他打伤的，这几天一直在慎德里一个叫花辉的人那边休养。”

　　田妈妈一脸担忧：“那抓到你爸了吗？”

　　金银花摇头。

　　田妈妈：“我听说那个花辉是很厉害的守河人，难道他也没办法吗？”

　　金银花又摇摇头，叹气：“他不肯帮忙……”

　　没一会儿，她又问：“阿姨，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因为绝症吗？”

　　田妈妈叹了一口气，点头，“医生说积劳成疾，胃癌晚期……但我有好几次，留意到金边度的眼神不对。

　　后来我听说，金边度利用你妈，联合几个猪朋狗友骗保，赚了不少。不过现在你爸都死了，钱应该都到你大伯那里了。”

　　金银花深吸一口气，对此没说什么。她反而求田妈妈：“阿姨，我能请您帮忙照看我妈几天吗？”

　　田妈妈是看着金银花长大的，知道她和金妈妈一向多灾多难。看到金银花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说：“你放心，我这几天都会看好你妈，不过你最好能找到收拾金边度的办法，不然夜长梦多。”

　　金银花突然想起卫威廉在医院用冥币收买鬼魂的场景，说：

　　“您能帮我联系附近愿意帮忙的鬼魂吗？我每个月初一、十五给他们烧香、烧纸钱，求他们平时帮我照看我妈，帮我留意金边度的去向，我去打听杀死金边度的方法！”

　　田妈妈点点头。她感知到有人要过来，就先飘走了。

　　卫威廉快回到公寓时，看到金银花一个人站在巷子里发呆。

　　他心里好奇，正打算走过去，就听到树上倒挂着的两个鬼魂在说：“那女人印堂发黑，阴气太重，看来也活不久了，我们去把她的魂勾出来！”

　　另一个说：“好啊！好啊！今晚半夜去她家敲窗敲门，肯定很有意思！”

　　“我还要敲床板！”

　　“那我还要开她家水龙头滴水，等她醒过来，压住她，不让她起来！”

　　两个鬼魂狼狈为奸，相视而笑。

　　卫威廉皱眉。他严肃地走过去，把金银花拉出来：“你在这里干什么，黑灯瞎火，遇到坏人怎么办？”

　　一边心想，要不要自己出资，在这条路多装几个路灯。

　　金银花回过神，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有猫叫。”

　　卫威廉因为先前听到那两个鬼魂的谈话，现在又听她说有猫叫，很容易就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他说：“以后别这样滥好心，万一是人贩子诱骗你过去的手段怎么办？还有，花辉不是说过吗？

　　那些投不了胎的老不死就喜欢捉弄人，万一把你魂勾走怎么办？你才刚出院，身体这么弱，肯定会出事的……”

　　“你想象力真丰富。”金银花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等两人走远，那两个鬼魂才重新露面。

　　一个说：“真晦气，遇到个命这么硬的，不好动手！”

　　另一个说：“今晚过去看看再说。”

　　说完，两个鬼魂又重新隐匿回夜色中。

　　回到家，卫威廉脱下大衣，给花辉打电话，将那两个鬼魂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

　　卫威廉说：“怎么办，花老板？”

　　电话那头，花辉放下朱砂笔：“我待会画几道符送过去，贴在她们家门窗就可以了……”

　　花辉转念又想，卫威廉是个现成的大财主，贪念顿起：“不过事先声明，这符可是很贵的，500块一张……”

　　卫威廉也懒得戳穿他：“要多少，发我微信。你这些都治标不治本，难道没有什么药或方法，可以让她吃了立马由阴变阳吗？”

　　花辉翻白眼：“你让她去打几针，增加一下雄性激素，或许可行。”

　　卫威廉脑补了一下金银花充满“阳刚之气”的样子，内心一阵恶寒：“那你先把符送过来吧，我不打扰你了……”

　　刚挂完电话，卫威廉就听到隔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好奇打开门，看到金银花转弯的身影，急忙拿上外套跟过去。

　　卫威廉跟着她来到海珠涌附近，一家名叫嘉福堂的店铺。

　　那店铺门头古香古色。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左右放着一对镇店石狮。

　　墙上两边，分别挂着两块深色实木木板，刻着：天然翡翠水晶，开运风水饰物。

　　紧闭的大门也是用同款深色实木做的，整体看上去神秘，而且诡异。

　　卫威廉一眼便看出金银花想干什么。且不说这家店卖的东西管不管用，她现在很明显就是在急病乱投医。

　　那店铺已经打烊。他看到金银花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后来又看到她敲门，无人应门。

　　连敲三次后，还是无人应门，她才停下来。

　　她在那间铺子门口发了很久的呆，才心事重重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金银花绕到花辉家门口，看着那栋楼窗户发出的亮光，又失神很久，然后才默默走回去。

　　卫威廉远远跟在她后面。她的背影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知道，她的内心远不止疲惫那么容易。

　　他还没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