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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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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4日 星期一
刚住进一个新地方,卫威廉在所难免地失眠了。
凌晨,他坐在客厅里,喝着热牛奶,电视上播着《午夜凶铃》。
他看了看时间——00:37,整个人毫无睡意。
看着看着,突然,他身边多出两条鬼影。
“后生仔,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金妈妈搭着他的肩膀,阴森森地说。
“马上睡!马上睡!呵呵……”卫威廉抱住双臂,试图保护自己。
田妈妈:“唉!日本话,听不懂,看鬼片当然应该看林正英的嘛!你们家的遥控器怎么用?”
于是,卫威廉又“被逼”花半个小时教她们用遥控器,然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被赶去睡觉。
凌晨2点,卫威廉睡着睡着,又感觉自己穿梭在一片朦胧之中。
他梦到在“小男孩”家,一男一女在吵架。两个人年龄相仿,都在三十岁左右。
吵架越来越激烈,最后演变成摔东西,一锅稀粥被男人泼到女人身上,周围狼藉不已。
后来,“小男孩”的舅舅、舅妈过来劝架,这场闹剧才最终平息。
“小男孩”和弟弟妹妹站在一旁,目睹了全程。他们被吓得不知所措,被吓得一直不停哭,但没有人有空理会他们。
卫威廉想挡住“小男孩”他们的视线,捂住他们的耳朵,再带他们离开这个暴力的环境。但有心无力,因为他们看不见他。
应该有个人这么做的,保护他们,挡住他们的视线,捂住他们的耳朵,带他们离开……但是,没有人。
梦到这里,卫威廉就醒了。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客厅还响着电视剧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翻个身,继续睡下去,任由电视机继续这样开着。
是应该有那么一个人的,在大伯母冷嘲热讽他、卫金津欺负他的时候,挡住他的视线,捂住他的耳朵,然后带他离开……但是,没有人。
第二天,不出意料地,他睡过头了。
他匆匆洗漱完,跑下楼去打车。
但这个时间段,一般堵车堵得厉害。他只好发挥自己长腿的优势,飞奔去坐地铁,一路斩获路人关注无数。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即便是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仍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关注其他的、不重要的、莫名其妙的事物。
他以往都不会注意的——海珠涌的水质。但今天跑下楼时,就那么匆匆一瞥,刹时整个心情更不好了。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漂满了珍珠似的白沫;小珠们笑声变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说的就是现在的海珠涌水质。
环境那么差,又不好打车,他当初怎么就租了这里呢?那个瞬间,他真是后悔得要死。
而且,他是来“体验生活”的,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迟到这种事!
在地铁二号线上经历30分钟最漫长的等待,他无视了数位去买菜的阿姨偷看的视线、羞涩的眼神,一下地铁又是狂奔不止。
站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对面就是万花商业广场,离上班迟到还有五分钟,但红绿灯还要等50多秒。
五天前,在同样的位置,金银花就曾说过:“……你要是在这边上班上久就知道了,而且总有你睡过头、塞车、要迟到的时候,闯着闯着就习惯了。”
“还真被那死丫头说中了……”卫威廉看看时间,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建筑物,“毅然决然”放弃自己的原则,看到两边没车就冲了过去。
等他好不容易跑上办公区,赶在最后一秒打卡签到,才发现办公区里没有人。
他正奇怪的时候,金银花从外面回来:“大哥,你有没有看工作群?今天提前半小时开动员大会,要求全员到场的。卫总经理来旁听,还问怎么不见你……”
当你拼尽全力冲刺不想迟到的时候,对方却告知你今天上班时间提前30分钟,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卫威廉憋屈得只想骂脏话。
“前辈,有没有吃的?我有点低血糖……”卫威廉扯了扯领带。
金银花从抽屉拿出一盒牛奶:“快过期了,你就将就将就吧。赶紧拿笔记本去会议室,市场部、企划部和营运部要集中开会。”
这时,她有电话打进来,走开去接电话了。
卫威廉看了看牛奶上面的日期,嘴角抽了抽。
好嘛,三天后过期!真的“只能”将就了。
金银花看到来电显示,先是顿了顿,然后按下接听键:“晓天,怎么了?”
电话那边,田晓天似乎有些难以开口:“银花,我们离开那天,你爸不是追车被大卡车撞死了吗?”
“嗯。”
“我后来听说,你爷爷和大伯让卡车司机赔偿20万。但司机认为是你爸追车导致的事故,责任不在他,拒绝赔偿。
这件事后来打了官司,司机赔了8万,钱全在你大伯那里,旧屋也被你大伯占了。
前两天,你大伯请风水大师重新摆风水阵。那大师说旧屋三年内都不适宜有死人的东西,他们那边希望你回来拿走你爸的骨灰……”
金银花知道这已经是田晓天修饰过后委婉的表达了。
她说:“对不起,晓天,他们来找你麻烦了吗?”
“倒不算是找麻烦,但他们现在在我家,要不你直接跟他们说?”
“不了,我还要去开会,骨灰你就帮我扔了吧,谢谢。”
没等田晓天再说什么,金银花就挂了电话,并打开免打扰。
那之后,金银花有些晃神,不由自主回想起一些关于金边度的不好回忆,以及……得知金妈妈噩耗那一天。
一个月以前的那天,是她轮休的日子,她早早起床,打算去图书馆泡一整天,充实自己,就跟以往几年来所有的休息日一样。
金银花正把新买的书和老旧的手提电脑放进背包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8:34。
奇了怪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没人会打电话给她才对。
“铃铃铃……”手机铃声持续响着,金银花看了看来电显示:田晓萌,更感奇怪了。
田晓萌在她老家住她家隔壁、隔壁的隔壁。
田妈妈和金妈妈年轻时就是好朋友,金银花从小免不了被拿来和田晓萌作比较,所以她对这个“对手”向来没什么“好感”。
“喂,你好。”按下接听键,金银花假装客套地说。
“银花吗?我是田晓萌,你现在还是住在星海公寓吗?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寓楼下,能出来见一面吗?”
金银花走到阳台,往下一看。果不其然,看到田晓萌披着一头长长的卷发,穿着职场OL装,黑色高跟鞋,站在深秋的凉风中瑟瑟发抖。
再看自己,粉色的加绒长袖连帽卫衣,水洗蓝的牛仔裤……比不过,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银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等等,我现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