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若非群玉

5、相亲

　　温含走出茶楼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虽然搞定了这个事，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看了公司原来的设计稿，她真不觉得有人能担当得起这个重任，最后估计她争取来的这个机会也是白瞎，然而以他们公司这个条件，现在想要招到有经验的又有才华的设计师估计也难。
　　一晃眼，就到了约定比稿的时间。
　　这次的主题是国风，其实这也不仅仅是一次内部比稿推选参赛资格，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比稿选拔一位首席设计师，也将从这次的比稿中选取合适的设计作为下一季的新品。然而所有人还是很老套地选择的绣花不是凤就是龙，配色不是绿就是红。温含从一堆设计稿中居然挑不出一张像样的。
　　“小温总，还有一张。”
　　助理将设计稿递了过来，大约是前面的花花绿绿重工满绣的稿子太多了，这么对比下来，这张倒是显得别出心裁，温含仔细地看着，这张设计以花鸟元素为主，底布选用白色真丝花萝 ，不过花鸟裙这些年太热了，这张和别的花鸟也只是大同小异，又看了看他的标注，手绣，的确是很富贵，但是成本也高，作为下一季的新品又不符合品牌定位，不过她实在是选不出来了，看来也只能矮个子里面拔高个了。
　　温含正要宣布结果，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抱歉，请问内部比稿结束了吗？”
　　温含抬头看去，门口是那个实习生，他似乎来得有些匆忙，连呼吸都急促地拼命起伏。
　　她的助理准备拦下他，“温总不喜欢不守时的人，请你离开。”却又见温含摆了摆手，让她放人进来。
　　江骆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将设计稿递了上去，一个小时前，他被学校那边放了鸽子，他还是被换了下来，导师说替代他的那位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叫他算了，可是他又怎么能算了呢，他需要钱，需要这个比赛带来的名气，他必须走入更高的国际舞台，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温含接过一看，喜上梅梢？这个设计乍一看的确不算惊艳，不过却很特别，有些仿竖领对襟袄，不过却在扣子拼缝的两边各画了一只梅，其中一只上边站了只小喜鹊，可是将扣子和上，接缝处的梅枝又恰好合在一起，标注是手绘。
　　“你会画吗？”温含问。
　　江骆点头，将他画过的成品图递了上去。
　　“不是工笔画？”温含又问。
　　江骆道：“工笔耗时太久，写意多了几分想象的空间，且花费的时间短。
　　温含点了点头，看来是她过去以貌取人了。
　　刚刚看设计图还觉得平平无奇，成品图却给了她很大的惊喜，无论是从明暗度还是配色都令她满意，尤其是采用与底步合为一体的半透枝干以及传统纹样的黑喜鹊，包括喜鹊的神态和颜色结构，她都看得出这个实习生是用了心的。
　　最后，她将江骆留了下来。
　　“下一季的新品将主推‘喜上眉梢’，你觉得如何？”
　　江骆装作惊讶而又受宠若惊的模样，“谢谢温总。”
　　温含对他的这副姿态很是受用，将报名表递给了他，“大赛上好好表现吧。”
　　不过，虽然参赛人选解决了，她却不准备让江骆作为首席设计师，天赋有余，但经验太少，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学生，不能全职。

　　“怎么又找我？”顾清若掏了掏耳朵。
　　“你在这个圈子熟人多，有没有推荐的设计师？”温含问她。
　　顾清若有些玩味地要挑起她的头发，结果被温含很嫌弃地打开了。
　　“有倒是有，不过好的设计师都被我网罗到了自己的品牌了，是不可能分给你的。”
　　温含想了想也是，要是真有好的设计师，自己不抢过去，还推给别人，那就是没脑子，而且现在她和顾清若也算是竞争关系了。
　　炎热的周末接踵而至，又到了人类相亲的时候了，上次那个江幕算是吹了，不过她的大姑姑可不甘示弱，也给她介绍了一个。
　　等她到了约定的地方，好家伙，还是熟人。
　　“江先生，好巧。”
　　江过朝她微微颔首。
　　温含看着江过那淡定到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心中暗暗腹诽道：这是演的哪出啊，我的现相亲对象是我的前相亲对象的哥哥，时间间隔短到也就两个星期。
　　她真想问一句：“你尴尬不？”
　　温含也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
　　江过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替她拉开椅子，温含也不想这么自讨没趣，就顺着坐了下来。
　　江过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也坐了下来。
　　他的确是位绅士，每个动作都完美到分毫不差，五官深邃而又坚毅，身上却又带有一种柔和的特质，这的确是位优质的结婚对象，如果不谈他们之前见过的话，现在温含严重怀疑大姑姑和小姑姑是约好的给她介绍对象 ，也有可能她们是知道父亲看不惯江家，所以接二连三地给她介绍江家的男人。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温含挑眉：“你知道今天来的是我吗？”
　　“如果我来那只代表着我愿意来。”江过说得很隐晦，但温含还是明白了，他知道是她。
　　温含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对江过是有几分好感的，至少是她历届相亲对象中好感度最高的了，尤其是他的眼睛，居然干净到还有几分天真，如果她的Mr Right真的是江过的话，她也不会太反感。
　　之后两人一起享用这顿无言的晚餐，连刀叉碰撞瓷器的声音，温含都觉得有几分悦耳了。她见惯了喋喋不休的相亲对象，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她总担心对方的口水会飙到她的茶杯里，温含有些庆幸江过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不然她可能还要去想着该怎么礼貌地让对方闭嘴。
　　出了餐厅，江过才问：“要不要去外海走走？”
　　温含说好，反正回家她也要沿着花园散步来消食 。
　　两人又沿着外海走了一阵子，咸咸的海风吹来，让她紧绷的心稍稍放宽了些。
　　“你来见我，你奶奶不反对吗？”温含一边拨着被海风吹散的头发，一边问他。
　　江过的目光闪了闪，“不会。”
　　看着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江过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待在家里翻着一本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书来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其实他很羡慕那些可以在下雪天在雪地玩闹的孩子，所以那天他偷偷溜了出去，他也想加入那些孩子，却被孩子王一样的温含吓了一跳，她像个小公主一样精致漂亮，却揣着邪恶的笑朝他看来，她向上抛了抛雪球，然后一把朝他丢了过去，他被砸呆了，愣在原地，之后又有陆陆续续地雪球朝他丢了过来，直到他被砸晕了。醒来之前，浑浑噩噩地，他感觉有人背着他在走，一直向前走，那人还在抱怨着“真是重死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是看到她头上的大蝴蝶结，上面绣着“温含”。后来，他总是不自觉地关注她，他实在是匪夷所思，怎么有人可以蛮横成这样，果然，她丝毫未变，11岁时掀了学校的桌子，13岁时和人打架差点进了局子，14岁时又假装自己被绑架吓坏了温家老爷子，可是，他也这么记了她许多年。
　　直到她后来被送出国，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上次见她，他心里措辞了好久，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以为这份感情终究只能藏在心里，可是她却说她并不是他弟弟的女友，也许不会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么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