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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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洛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菩萨蛮》
李福在外间守着，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打足了十分的精神，小幺子凑上前去，轻声道：“师傅，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李福瞪了他一眼，朝里面努努嘴：“小猴崽子边呆着去，主子刚刚歇下，不定一会就醒了。”小幺子吐吐舌头，声音却越发轻了：“我给师傅到杯茶去。”李福笑骂了句：“小猴崽子。”小幺子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上官子静听他们在外间低语，没有半分的睡意，心头突突直跳，他自然知道为了一个女子不该这样，皇帝也不知训斥过多少回了，今日皇帝又旧话重提，他心头不悦，回了句：“皇兄不也是过来人。”皇帝气得摔了桌上的砚台，当场吐血，他方才后悔起来，太医来了，皇帝却把他轰出去了，不愿意见他，他知道他的话太伤皇帝了，在殿外跪了许久，最后被皇帝撵回家了。
忽然听到李福在外间与人说话声音压抑：“王爷才安置下，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说。”他起身扬声道：“韩铮，有话进来说。”李福见上官子静说话了，只得引他进内，韩铮行了礼，递上一张纸笺，道：“王爷，萧公子传回来的讯息。”上官子静接了过来，展开浏览了一遍，背手踱了两步：“把灯拿过来。”李福忙把灯捧了过来，灯下上官子静又把信笺细细的看了一遍，细细思量：“你给萧楠传信，等二娘的病好了再回来也不迟。”韩铮领命下去了，走到门口，上官子静似乎又想起什么叫住他，韩铮刚欲相问，上官子静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昨晚容妃睡得晚了，早上便起得晚了，正在梳妆，小吉子捡了一支九尾凤羽的金钗斜插过去，铜镜里映着自己容颜依旧，那凤羽钗端的富贵异常，她伸手拔下金钗，随手扔在首饰盒里，又挑了一支宝蓝孔雀簪自己簪上，道：“今日有什么早点？”小吉子边替她理衣裳边回答：“回娘娘，今日的早膳是新从南边找回来的师傅做的，有糯米丸子，翡翠烧卖，生煎包子，春卷，配的粳米粥，怕娘娘吃不惯，特地备了杏仁酪。”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外面飞报，皇帝上完早朝正往这边来，容妃微微怔住，慢慢转过身，戴上玳瑁护甲，摩挲了片刻：“是该来了，对了，昨晚进宫的回去没？”小吉子想了想才知道她说的谁，昨晚皇帝突然病发，闹得人尽皆知，这下藏也藏不住了，虽然把静王赶回家了，却连夜召静王府里的一个大夫进宫，小吉子道：“没有回去，皇帝把他直接安插到太医院去了。”容妃冷笑了两声：“小吉子，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出去迎接圣驾。”
皇帝面色苍白，精神倒还算好，容妃坐在他的身侧，只捡席间的小菜吃，皇帝倒似很饿，吃的极香，皇帝连吃了四个翡翠烧卖，两碗粥，容妃亲自递上替皇帝净手：“万岁爷今儿的胃口真不错。”皇帝接过她手上的帕子：“难道容儿不喜欢？”
容妃轻怔，有多少年，多少年了，他再也不曾这样唤过自己，年少的那些恩爱，那些甜蜜，那些温馨，容妃恍然，原来他们也曾恩爱过，只是这些只是曾经……，她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皇上怎么会如此说呢？皇上若是喜欢吃，常来便是了。”
皇帝也微微一笑，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说，朕会不会死，朕死了你会不会伤心？”语气十分的平淡，仿佛谈的是今天天气如何，那抓着她的手却越抓越紧，渐渐泛起疼痛，久违的心痛渐渐的袭来，她不能说话，渐渐的低下头，伸手去掰开皇帝的手，手指一根根被掰开，皇帝笑了起来，笑声充斥着整个的宫殿，从四面八方的回音把她包围起来，她怔怔的看着他的手慢慢的缩回去背到身后，皇帝停止了笑声，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眼神严肃，眼底却是丝丝的伤痛，皇帝说：“容儿真是狠心，与当年一样狠心。”
慕夕转醒时已经是落日时分，看着夕阳的斜晖透过蓝紫色的窗纱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有着一种不真实的美，她动身要起来，却觉得浑身乏软，像久病不愈的感觉，挣扎着撑起身子，伸手去衣架上够衣裳，只听“咚”的一声，衣架翻倒在地上，只得掀起被子，下地去捡衣裳，脚踏在地上十分的不稳当，像踩着棉花絮，虚虚晃晃，弯腰捡起衣裳，扶着床沿站起来，眼前一片漆黑，半晌才恢复过来，却见萧楠定定的看着自己，一时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楠蓦地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礼，一时尴尬不知如何，忙忙的转过身：“夫人不要误会，听到内里有响动，我怕……”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无从解释，只怕是越描越黑，只得匆匆走了。慕夕敬他是个君子，也不曾多想。
萧楠有些心不在焉，药炉里的药咕噜噜直响，药汁的苦涩弥漫出了整个屋子，他从小是伴着药长大的，闻得时间久了便成了一股药香，今日闻起来却那样的苦涩，他看着漫腾的热气一蓬蓬的冒起来，山谷里求医的人多，他常与师妹一起为病人煎药，一排排的药炉，沸腾起来，他和师妹两个人手忙脚乱，师妹常常不耐烦，他却是极有耐性的，也不是他与人不同，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重，时时离不开药，他常常和奶妈一起给母亲煎药，他后来医术很好了，却再也不能为母亲治病了。
慕夕来到厨房时，正看到萧楠对这药炉发呆，直到慕夕到了他面前方才醒过神来，笑道：“夫人感觉怎么样？”慕夕不惯与陌生人相处，但这一路走来，再也不是那个原来的慕夕了，笑笑道：“好多了。谢谢公子相救之恩。”
萧楠端起药罐，慢慢的把药滤到碗里，滤完药，又取了一个碗，两个碗重复的筛药，直到碗里的药温度差不多，端到慕夕面前：“给，这个药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慕夕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萧楠接过空碗搁到桌上，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慕夕微微怔住，看着那竹节分明的双手，也是一脸的宠爱递给自己，他会说：“小馋猫，吃吧。”萧楠道：“夫人，不喜欢吃蜜饯。”慕夕忙接了过来，摇摇头，拆开纸包，是酸酸甜甜的杨梅，她最喜欢吃梅龙居的糖腌渍的杨梅，二哥常带回来给她吃，拈了一颗放到嘴里，也是酸酸甜甜的，但二哥再也不会捏着她的鼻子问：“好不好吃。”
萧楠看她吃着梅子，眼中是深深的思念，没来由的心头一酸：“夫人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慕夕细细打量他，最后还是摇摇头，萧楠又道：“夫人不记得那次碧云寺了吗？”慕夕认真想了想，又细细端详他的相貌，方才记起他是谁，萧楠笑道：“夫人对萧楠有救命之恩，萧楠一直铭记在心。”
慕夕看他，与那时浑身是血的男子真是有天壤之别，那时是江湖侠客，这时更像一个翩翩公子哥，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戾气。萧楠道：“这本是我在这边界之地的一处宅子，原是有一家子在这里看着，近来家中有事，回洛阳去了，只留下一个老人在此看屋，可能多有不便，我明日上街寻个丫头。”慕夕知他心中体贴自己的身份，却也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摇头道：“公子一番盛情，我在此实属打扰，早已过意不去，怎好再劳公子如此费神，还是及早启程回京。”
萧楠道：“我是受王爷之命，夫人担心王爷，大可放心，我已发出消息回京都了，届时只怕王爷已知道夫人的消息了。而且夫人的身子实在不能再受奔波之累了，还是在此修养一些时日吧。”萧楠又道：“老家人已经出去买吃食去了，夫人若是饿了，就先耐一耐，这里实是没有吃的东西。”
慕夕听他如此说，倒也不好再推托，只得回了房中。
晚饭时分，慕夕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洛荷，只得请萧楠再出手相救，萧楠见她言辞恳求，倒是狠不下心肠一口拒绝，只得慢慢劝慰：“洛姑娘此去离我们已经很远，只怕追也追不上了，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我是万万不能，王爷嘱我全力营救夫人，若是我就此弃夫人而去，若是有什么差错，我如何担当得起，况且洛姑娘自有人前去搭救，夫人莫要太担心了。”
慕夕见他拿上官子静来说事，已知求他是行不通，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闷头吃饭，喝了一点粥，便回房去了，萧楠见她这样也无能为力，但叫他此时丢下她，却也是万万不能，知她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头，心里头已是悔了千次万次。
慕夕有择席的习惯，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三更天方才朦胧睡去，梦里只觉得有着细微的笛声透过梦境，那笛声似乎很耳熟，丝丝入心，带着拂人心神的力量，渐渐的熟睡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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