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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黄河决堤,洪水肆虐,庄稼尽毁,哀鸿遍野,灾民无数,直往南涌过来,过路之处尽是饿殍,浮尸万千,惨不忍睹,皇帝摄政多年也不是不曾遇过,此次却为历来最严重,安宁殿内彻夜灯火通明,皇帝旧疾复发,索兴沐长安荐的师弟却有些真本事,未曾造成大患。

      连日来上官子静也在宫里处理灾情,甚是疲惫,回了府连饭也顾得不吃,只是倒头大睡,玉成便坐在床边,找了些针线来做,手边还搁着一柄白犀麈,这屋子外间都是竹子花草,蚊从难免很多。
      屋内光线一分分暗沉下来,凉风透过窗纱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寒凉,玉成忙把帘子放了下来,恰好夏荷近来问是否要用晚膳,玉成摇头指了指床上的上官子静,轻声道:“先搁着吧,王爷醒了再用。”夏荷也低声道:“王妃,庄子来人了。”玉成看了看熟睡的上官子静,两人蹑手蹑脚走到与卧室相连的书房。

      玉成问:“怎么说?”
      “倒也是奇怪了,二娘不吵也不闹,来人只说她成日成日的立在窗前,若是有人送饭便吃,无人送也不要,那些丫头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哪里把她当半分主子的样子。”夏荷说道此处,倒是十分疑惑,“听说上次庄子里的管事无故不给她脸子,她也只是淡淡的。”
      玉成眉目也是疑惑:“这倒出乎我的意料。”说完朝卧室瞅了瞅,沉吟道,“这些王爷想必王爷也是知道的。”玉成又问:“还有一个呢?”夏荷道:“这主仆两个还真是像,被关了这么些日子也是一声不吭。”玉成略微沉吟:“让人多注意一点,不要做得太过分了,要是个三长两短,也不好收场。”

      玉成出到外面,上官子静依旧睡意深沉,似乎姿势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背过玉成接着睡去,玉成伸手拉好锦被,细细的腋好,凝视着他的背影,他从来是不习惯于人同床,也不是贪欢之人,与她同寝时,总是习惯背过身,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但是他却留宿残红小筑长达半月有余,夜夜不空。

      屋内光线已是十分暗,他的背影也是暗沉沉的,似连延的山岳,透着微微的疏离,让她伸出的手不自觉又缩了回来,看不清他的眉目,也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想法,要断了他心中的那条根,剂量还要拿捏准确,不可重一分,也不可轻一分,只怕适得其反。

      玉成正在兀自沉吟,忽听到上官子静在梦里喊道:“谁也不能分开我们!”喊声极是凄厉,把自己也喊醒了,翻过身坐了起来,只见外面几近全黑:“都这么晚了,怎么不掌灯,黑乎乎的。”玉成扶他起来:“我这就喊人,饿不饿,要不要先喝一杯水。”听她一说,上官子静倒觉得干渴异常,点头道:“嗯。”

      玉成边倒水便喊道:“夏荷,夏荷,进来点灯。”
      上官子静果然是渴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一下子全喝光了:“再到一杯。”夏荷拿着一支红烛进来点上灯,屋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夏荷道:“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好了,不知道王爷要去哪里用膳。”上官子静就着玉成的手又饮了一杯,起身穿衣裳:“就在这里吧!”

      玉成拿起一件白色长袍,正欲要替他穿上,忽然听他问:“怎么翻出这件来了。”玉成道:“若是不喜欢,就换别的。”上官子静略一沉吟,伸展双臂道:“就这件吧!”

      刚刚系好腰带,感觉忽的地摇动起来,身子跟着晃动,屋内的一切都跟着动起来,看得人头晕,直是站不稳,玉成忙抓住上官子静的衣襟:“表哥,怎么了?”上官子静拉着她就往外跑:“地震了。”两人跌跌撞撞跑到院中,仍觉地摇头晕,玉成只紧紧揪着上官子静:“这可怎么办呢?”上官子静倒是没有分毫的慌张,对着满院慌乱的下人道:“不要乱动,站着就好!”又对玉成道:“我去看看延儿。”玉成从未与过这样的情形,满心的惶恐,只是一味的拉着他:“我和你一起去。”

      地震灾情实是有些严重,近郊房屋倒塌了数处,砸死砸伤了好些,气得皇帝当场把折子摔到地上,贬了钦天监的主事才算了事。这善后工作本不需上官子静亲自处理,怎奈上官子静的别院就在灾情严重处,他的屋子自然是不比寻常人家的房屋,坚固不知多少倍,虽有损伤,所幸院中人都无恙,却不知为何,附近受灾的人一涌而上都去了静王的别院,其中自有人带头,闹哄起来。本来这样的事情官府做主,抓了那带头的人关起来也便了事了,只是这样难免有失人心。这里的管家也是历过事的,怎奈这灾民当中竟有一些是极其泼皮的,只是揪着不放,难免让人疑心是有人故意为之,无奈之下只得禀报静王知晓。

      上官子静听到这消息,直气得手直发抖,这样的事情原是有赈灾署管理的,却不想这赈灾署竟然这样放任灾民胡闹,那拨出去的粮草,银两竟是一分一毫没有发放,这样的事情闹出去真是泼天大祸,黄河泛滥,灾情严重,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他们兄弟发难。

      黄土道上,数匹马匆匆而过,扬起尘土飞扬,踢打踢打声不绝,路上偶有行人都被这溅起的尘土迷的睁不开眼睛。

      慕夕觉得有些累,虽然善于烹调,却从未做过这样吃力的活计,锅里的热气熏到脸上潮湿的,熏得眼睛也湿湿蒙上一层水汽,看得不甚清楚。这里原本就少人住,若是有人来住自然先着人来收拾,她算是放逐来此,原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只有一个丫头,一个老妈子,突然来了这么些人,忙不过来,况且本来就是存心找麻烦的人,她以王妃之尊亲力亲为方才安抚众人。

      王妃。想到这里,不觉可笑,原来这个身份还是有人承认的。铜铸的大勺拿在手里搅动,极是吃力,原本天气就闷热,只觉得更加的热,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滴,时不时拿衣袖擦一擦,此时哪有一点名门贵妇的样子,更何谈王妃之贵。

      锅里沸腾起来,一锅里能煮的都煮到一起来,闻在鼻子里已不知是什么味道,她以前也做过,也是诸多菜品一起煮,却都是一些名贵的菌类,自然是与这个不能比,以前二哥也是很喜欢吃她做的百菇汤,厨房也做,二哥却一直说做的不地道,哄着她做个他吃,以前……以前……怎么尽想着以前,只是以后……以后……不知道她还有以后吗?

      路边的杂草蓬蓬的生长,长到过膝,错综交杂,青得似乎抹了一层油,又厚又腻,便生出一股杀气来,上官子静牵着马站在院子外面,所有人都错愕的望着他们这群人,只有她一个人似乎连马蹄声都没有听到,只是机械的在大锅里搅着勺子,她身边站着打下手的丫头轻轻扯她的袖子,她不解的转过头,愣住了,手里的勺子掉到锅里,热汤溅到身上,才回过神。

      他来了,他来了,慕夕有些反应不过来,终于缓缓地跪了下去,满院子的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呼啦啦一片,参差不齐:“王爷千岁。”上官子静抬抬手:“众位都起来吧!”慕夕一直站着,身子有些僵硬,吃力的站了起来,眼前发黑,便向前栽去,伸手便抓个支柱,触手就又缩了回来,被身边的丫头扶住,只觉得那疼痛一丝丝透入骨血,只是越来越疼……疼到最后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为什么,她又闻到了那熟悉刻骨的味道……

      开到酴糜花事了,连酴糜花都谢了,那小小白花就像她袖口白色丝线绣出的一朵朵,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手心手腕都是烫伤,一处处都是新伤,她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揪着被面,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轻轻的抖动,下巴尖尖的,越发衬得一张脸小而瘦,他心里不期然的剧痛起来,一来便是排山倒海,如狂风海啸一般,再也无法遏止,原来这么多天的努力不过是看到她,只要看到她,便轰然倒塌,摧毁的一干二净。

      他低头去吻她的眉心,似乎有感应一般,她却侧过头去,茫然的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模模糊糊,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零碎地画面拼凑起来,剑眉谢飞入鬓,朗目如寒星,英挺的鼻子,唇角有些硬,那么的熟悉,恍惚在梦里,伸手想去触摸,二哥说,嘴唇薄的男人很无情,手似触了电一般缩了回去,撇过头。上官子静怔怔的看着她,她眼中是千般万般的苦楚,似乎要溢了出来,他伸手腋好被子:“我……我走……”

      风透过窗纱,带着一丝丝的香味弥漫在屋里,虫鸣啾啾就在耳边,上官子静慢慢挪着步子,一步一步,是自己把她一步一步的推开,把自己一步步推到悬崖边上。“吱呀”一声,门轴转动,风猛的扑面而来,竟然有着冬日的冷冽,他猛地关上门,几步走到慕夕床前,一把执起她的手:“我不走,我不走。”要他如何走,她早已刻到他骨血里去了,生生世世,即便是再也无法救赎,他也要留住她,留住她。慕夕只闻他急促的呼吸,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只是越扣越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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