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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陆拾捌 云开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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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小女孩就筑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冰墙,围住自己,来抵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字字诛心的言语,人群远离了她,她也远离了人群。”
闲暇的时候,梅苒若就躲起来画画,或者躲到书店去看书,学校课业繁重,寒假都不到十天就开学,暑假八月份就补课。
中考过后,梅母打算本着暑假时间长,让梅苒若过去玩玩,可梅老太太不允许,藏了她的户口本,她竟一次家都没有回去过。
不过还好,常大舅不放心,寒暑假都把梅苒若接到山里去,才不管梅老太太如何撒泼打滚。
梅苒若在山里住的,反而要比住在自家里舒心多了。
温郁青跳级上了高中,中途回来过一次,梅苒若才知道他就读的是一中,而她也往这个方向前进。
可在中考成绩下来,填志愿前,各大高中派人前来招揽学生,问到梅苒若的,正好是一中的老师,而梅苒若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等去了学校,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温郁青,还曾隐晦地问过老师,老师给一个让人苦笑不得的答案。
原来有两个一中,她目前就读的是是区一中,而离他们学校不远处的才是市一中。
梅苒若还曾异想天开地在放假的时候,去那个一中的校门口等过,可惜一直没有等到过温郁青出现。
她站在离学校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盯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学生,不放过一丝的痕迹。
突然,不知道是什么在驱动着她,梅苒若明知道眼前经过的那个人并不是温郁青,却还是鬼迷心窍地在那人走过时,上前拍了一下那人的肩。
那人莫名其妙地回过身,扬着笑脸询问,“你是?”
而那张脸显得太过灿烂,就像拨开层云突现的太阳,绚烂耀眼,闪的梅苒若愣愣地回过神,“不好意思,认错了。”
“没关系。”
“金子,金子,谁呀,我怎么没看到我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女孩?”
“不认识。”
“那人家还拍你。”
“不是说了吗,认错了。”
“切,应该是你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了。”
这人没有再回答,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看,正好梅苒若也回了头,两人相视点了头,微微地笑着,又背过身,相向而去。
梅苒若只是觉得这人周边太过温暖,让人留恋不舍,所以才有了那有史以来的勇气。
“后来,上了高中,城市和乡镇相距也没有多远。”
梅苒若以为换了一个地方,至少要好过一点,其实不尽然,那股又臭又冷的风仿佛永不停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哇塞,我们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岂不是整个高中都很有眼福。”
“唉,唉,要不你去认识认识?”胆子小的人总喜欢怂恿胆子大的人。
而那人也正有此意,准备起身,就被另一个同学拉住了,“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她这个人特别厉害,特别坏。”
“什么啊?”其他同学就纳闷了。
那个同学就梅苒若的事迹细细道来,说的天花乱坠,好像自己就在现场观摩过。
“真的?假的?”有些同学不太相信,那个女孩才多大?
“真的,你不信可以问问我们一个镇上过来的,保证和我一样的说法,简直坏透了。”
教室本来就不大,一个人小声和一群人小声还是有区别的,梅苒若独自坐在一角,听着他们夸夸其谈,心中可笑又可笑。
可是那个胆大的同学还是不相信,非得去试一试,“我就去认识认识,她不至于就把我打一顿吧。”
走到梅苒若面前,挥着手打了招呼,看到梅苒若抬起头,那张脸真让人惊艳,可是那双眼睛波澜不惊,直直地盯着他,让那个同学浑身感受到一股透着死人般的凉意,他打了一个哆嗦,心想这秋天还没过,冬天就来了吗?
自此,梅苒若和他们就隔了一面无形的结界,独自安好。
一日又一日,一月再一月,一年复一年,梅苒若的独来独往,让有些人都开始怀疑那些传言,如果都说梅苒若是一个坏透的女孩,可也没见她欺负过哪个同学,闹过什么事,最多…
“考成这样,都还有脸笑的出来,不愧是尖子班啊,连不及格都集体不及格,厉害啊!”
“老师,我们也不想啊,学校这是拿竞赛的题给我们考,难啊!”
“就是,能考到一点分就不错了。”
“难,是吧,梅苒若满分。”数学老师一句话像一道惊雷打了下去。
惊得同学们齐刷刷地向梅苒若望去,眼中一致的不可置信,这次联考的数学题简直是按照竞赛标准出的,及格的没几个,就连他们学校的第一名也只考了100多分。
第一名是个书呆子,知道这事,就拿着卷子来到二班,班里的同学偷偷地看着他走向梅苒若,视线就偷偷地盯着,没有移开。
“那个,梅苒若同学,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第一名有点紧张。
梅苒若不言不语,她抬起头盯着,其实她眼里的意思是,什么问题快问。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开口。
这第一名拿着卷子,看着她的眼睛,也不言不语,最后竟然悻悻地走开了。
弄得梅苒若也很莫名其妙,挑了眉,继续低头做作业,也省的她开口。
“我那是看到梅苒若叹气了吗?”
“难道是对手太小case了吗?”
“某一天,有一个小女孩把小女孩拉出了树林,站在太阳之下,仿佛周身的冰开始溶解,重新认识了一些人,小女孩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那般。”
寥寥数语道不尽那些年的痛苦,梅苒若望着窗外,虽然还是心酸,却也流不出什么眼泪。
“呜呜呜……”金泽月听得认真,也一直抹着眼睛,哭哭泣泣。
梅苒若闻声回过头,看到金泽月泣不成声的模样,就苦笑不得地说道,“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不用她说,在场的人都知道,梅苒若言语里的小女孩究竟是谁,任他们都不能够去想象,梅苒若少年时会过的如此艰难。
“我,我就是想哭嘛,你不哭,还不允许我哭了。”金泽月越哭越大声,她以为这种惨烈的事只有在电影、小说里才会呈现,却没想到原来也有人正在真实地经历。
而金凝阳紧紧握着梅苒若的手,垂着头,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了水印,心中疼痛难忍,原来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
望着梅苒若一幅没心没肺不流泪的模样,其实她的心在滴血吧,金泽月扑了过去,狠狠抱住梅苒若,大哭地喊道,“苒姐。”
她不敢想象这些年的梅苒若会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如果有,那么…
祁唯金推门进来,望见就是这幅两人抱头痛哭的景象,弄得他还以为梅苒若得了什么绝症。
金凝阳抬头看到祁唯金,就在脸上狠狠地抹了几把,又耸了鼻子,才说道,“你来,带泽月先回去吧。”
“可是,这,”祁唯金有担心地问着。
“没事,就是听了一个很伤心的故事。”金凝阳也只是简约地解释道。
这也不像是听了一个伤心的故事啊。祁唯金就是再纳闷,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拉起金泽月就说,“泽月,我们先回去吧。”
金泽月松开梅苒若,还是那幅哭哭啼啼的模样,“苒姐。”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金泽月这才依依不舍地任由祁唯金牵走,她也知道金凝阳肯定有话要和苒姐说。
空气中静谧了很长时间,梅苒若紧紧握着手中的感觉,还是没有勇气去看向金凝阳,眼睛空洞无物地望着某一处,幽幽地开口说道,“你看,我一点也不好,是不是!”我也可以特别的坏,也可以罔顾别人的生命。
金凝阳一直在盯着梅苒若那样面无表情的脸,好像要从中看出那么一丝微妙的情绪,“所以,你才一直小心翼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生气了,你哄,而你,也不敢对我生气,在你心里,是觉得我在知道这件事,是离开你,还是讨厌你?”
梅苒若的眼睛终于望了过去,眼中也溢上了泪水,仿佛在说都有,因为金凝阳的美好,是她望尘莫及的,“你很好啊!”
听到答案,金凝阳呲笑了一声,原来在梅苒若心里,配不配的上,无关家世,无关价值,而是与好坏有关,可是在他的心里,眼前这个人,他喜欢到应该连好坏都没有关系。
他转到坐在床的边上,握着梅苒若地双手,深情地说道,“你在意我,所以我很好,我在意你,因为你很好,你应该知道,你是不是傻啊!”
金凝阳不明白,梅苒若这么聪明一个的人,却专门在这种事上犯傻。
梅苒若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簇簇地下落,她傻吗,她不是傻,她只是太在意金凝阳,她希望她在金凝阳的眼里,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不是人人喊打的坏蛋。
她很害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害怕有一天她会,“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那样,你,”
“你不会。”不用继续说下去,金凝阳也知道梅苒若接下来的话语是什么,就很肯定地打断。
“你不会,在你的心里一直认定这个世界很美好,人也很美好。”不然也不会没完没了的担惊受怕,也不会偏执到非得去迫害那些让她痛苦的人,而且在梅苒若的画里,色彩鲜明,绘出的都是美好的人、景和物。
所以,才能在那如此黑暗无光的地狱里,能够一直忍下去,一直撑下去,只是为了看到一抹光。
“你还有我,在我这里,你想哭就大声哭,想笑就大声笑,就是疼,也大声地告诉我,我一直都在。”金凝阳紧紧地抱住梅苒若,用这个情深切意的怀抱来告诉她,他不会离开。
梅苒若环住金凝阳的腰,脸搭在他的肩膀上,终于放声大哭,好像要把那些年所有的委屈全在这一刻宣泄。
梦魇的事,金凝阳跟老师提过,其实梅苒若也不止梦魇过一两次,只是相比这次,梦魇不醒,才是让他最为苦恼的,因为梦魇不醒的人也到那一天会真的永远不醒。
沉默到最后,金凝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苒若,老师说,我们有时间,抽空去看看他,好不好?”
金凝阳说的委婉,梅苒若也明白,知道他的担心,看着他,微微笑道 ,“好。”
对于梅苒若能够同意,金凝阳还是很欣喜,毕竟一个人生病了,即使自己可以自愈,但也还是需要借助医生的帮助,才能更好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