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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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子，你知道，我这一辈子的梦想是什么吗？”
河道旁边停着些破破烂烂的渡船，老渔夫叼着狗尾巴草呼呼大睡。微风吹起一男子遮面的丝绸，露出血色分明的嘴唇。他腰上拴着些什么，应该是笛子小壶。目测不超过五尺四的身高，称的上是瘦削修长。旁边工人们拿着大件的行李哼哧哼哧的来回运往着，全然一派盎然生意。
一个叼着花卷，清秀长相的男人目不斜视的望着趴着几朵狗狗云的蓝天，咽下最后一口，从拴着船只的木桩的上面跳下来，搂着藏面男人的肩膀
“跟我媳妇！夜夜笙歌！快快乐乐开胭脂铺子去！”
男人眉头一皱，迅速地躲开了他的勾肩搭背，嫌弃地拍拍没有一丝污垢的外衣，上挑眉梢，一潭死水的眼眸闭合，清脆的声音响在半空
“那就麻溜的滚”
滚字咬的清脆，感觉他吐出地不是脏话，而是正义凛然的一句“我要灭了你这狗贼”
“你好无情啊宝贝~”
“死开”
见俩人打打闹闹，匆匆赶来的一伙白衣剑客已经习惯了，礼貌的向俩人行了拱手礼。为首的老爷子身上还带着些酒气，毕野眼神不好，眯缝着才看清老爷子是被四仰八扎抬过来的。
“你爹来了，猪头”
那清秀男子脸色一变，立马温顺起来，双膝跪地开始哇啦哇啦乱叫
“孩儿不孝！爹我恳请您原谅我这一回，下次···”
又觉得这话欠妥，老婆这辈子只能有一个，但是老爹可以随时屁滚尿流的回来看看，又心安理得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有时间肯定来看看您！请您放心把我托付给温大小姐吧！”
老爷子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站稳，脑瓜子里嗡嗡的，年纪大了眼神耳朵也不好使，信息一过滤在脑子里只剩下“我这辈子都不回来”几个大字，抓住蒙面男子就一顿臭骂。
白衣剑客们熟练的用内力催起屏障，并对路过的妇女老人小孩报以最完美的假笑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好得是骂了有三四分钟了，蒙面男子见老爷子酒醒的差不多了，从外袖里抽出一把芭蕉扇，无情地在老头头上敲了一下，老爷子一刹那没反应过来，就已跌倒在屏障边
“你tmd小兔崽子皮痒痒了···啊？小野你怎么在这里？”
脖子上顶的好得不是夜壶了，毕野心想，过滤信息的开关怎么就非得敲一下呢，搞不懂···
老爷子脸红彤彤的先给他道歉，后又揪着他那好大儿的耳朵臭骂起来。
毕野把面纱理了一下，心说自己可真是有先见之名。今天要是不带面纱出门就跟在当众在大街上撒尿没什么区别。他把芭蕉扇一收，从袖子里掏出把画着秀丽山水的扇子，自顾自的看起父子情深的戏来。
毕野旁边那清秀男子叫朱通，是个俗名，意义不俗，大概就是希望他能一辈子豁达通畅。
他老爹叫朱大宝，名字更俗。门派虽是个正经门派，名字更是俗气，叫金财派。朱通他老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嫁进来的时候广招弟子行侠仗义，好得算是把门派支撑起来了，让江湖人是刮目相看。
也是从那以后大家都管他们叫“白衣剑客”，很有默契的忽略了那个俗名。可惜了好人命不好，他娘生完朱通便去世了。
所以朱大宝从小就你爱他这儿子，心疼他不让他做苦活，不让他吃苦练功，顶破了天也就是抽两下屁股。但是、好巧不好，他那傻大儿在私塾遇到了温家大小姐，一改油嘴滑舌，转了个性子，行事讲究不少，门派经营也上了一个台阶。就是嘴上功夫还是欠揍，左一个娘子右一个娘子，天天往人家那里跑。
温家是做生意的，跟皇城那边有关系，致使在这穷破地方，谁也不敢去招惹她家。人尽皆知温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面若桃花，做事泼辣，脾气诡谲，还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一到了可以说媒的年纪，朱通便是私塾也不去了，天天晃荡在老爷子跟前，念叨这事儿可得敲定，完成学业就要十里红妆娶了人姑娘。
老爷子愁啊，坐在炕上脸皱成一团就想那未来的破事，三壶女儿红下肚才决定把这继承门派的事情交给身为朱通竹马的毕野去做。
那臭小子哐哐三个响头，半夜三更腿脚麻溜地去补之前落下的习课，只是明早起床还迷糊着的毕野糟了殃。
回忆到这里父子俩干架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明显老爷子让着他儿，他儿那绣花似的拳脚，也就温姑娘会夸好帅。
毕野看着弟子们游刃有余的支撑屏障，站起来鼓掌大声叫起好来，
“打啊，继续啊，俗话说的好，母猪上树父子乱斗，今天我太长见识了”
宋铸刚把后边的队列列好，便看到多年好友的朱大宝在那儿跟他儿胡搅蛮缠在一起。山羊胡一翘，本就板正的长脸又凹陷了几分，心气不顺，顿觉丢脸。
心说自己为啥偏偏要挑这个时间段从京城赶来这儿看望老朱，倒了大霉。老脸一红，象征性地拉了一把气喘吁吁的老爷子，小声说了句别闹挺了，就又闪到后边自动当起“门神”。
朱通脚步一钝，气的牙痒痒，感觉刚咽下去的那口花卷就跟在肚子里打他一样
“毕野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就不还你钱了！”
“哦，马上”
毕野打开拴在腰上的精致小壶，咕嘟嘟灌了几口，一屁股蹲又坐下了。
他老爹老娘是大侠，大侠都喜欢丢下儿子游历江湖的戏码。一等他10岁生日一过，就把毕野托付给朱大宝让他自行操练去了。他根基好，悟性好，朱大宝一看他骨骼清奇，心里欢喜的很，那是无时无刻不加大折磨力度，还美其名曰“小野你耐练”
一想到这里毕野一股无名火就上头，扯开了马上就要动手扒朱通裤子锤他屁股的朱大宝
“你赶紧嘱咐你亲儿子几句，不然待会船开了你就真的要开始演苦情戏了”
老爷子恍然大悟，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把他儿的裤头子放开，抹了一把泪水，背过去，别别扭扭地吐出几个字
“跟那姑娘好好过日子，少瞎扯皮，下海经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好的爹”
朱通忙着整理衣服，一边应承。不知是被揍的还是不舍，语气有点哭腔。此时开船的老大爷很合时宜地叫骂了一声“娘了个腿的赶紧上船，去扬州的船要发了”
毕野叹了口气，拉走了现在才开始要跟老爹不舍黏黏糊糊的朱通，把他拱到了船上
“你要照顾好我爸啊野野子”
“嗯”
“你真的要这么冷漠吗我快要走了”
沉默了一会，毕野叹了口气，回望了眼哭的不成人样的老爷子，和偷偷抹泪的弟子们
“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有时间飞鸽传书”
“哇呜呜呜我就知道野野子你肯定是爱我的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我一定啊嗝咱俩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朋友啊嗝呜呜呜”
随着飘远的声音，毕野再次嫌弃的看看拿着手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擦着的朱通，心里又郁闷又畅快
傻子走了，以后日子里那种欢乐劲儿没了···妈的一想到自己不用给那混小子背锅就高兴的恨不得连干四壶石斛酒！
毕野拍拍手掌，把屏障收起来，面纱揪下来。
二师弟为首的那帮弟子们顿时吸气，心说tnd我看了这脸将近五年了还是没习惯，我可真没出息
毕野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脸偏偏给人浓烈高冷的感觉。鼻梁高挺，眼睛却微微下垂，又给整个人的气质平添不少温顺。
“口水擦擦，大师兄看见了，大晚上又得去你房门儿那儿一边调戏你一边找你切磋武艺”
“哦哦哦”
唇齿间吐出一口浊气，一朵飘荡的花不合时宜地落在了他素色镶金丝的外衣上。毕野拂了衣袖，闻到了一丝带点雨后泥土的芬芳，挥挥手
“走吧，带上师父，咱们回山”
“野儿你背背我吧我这把老骨头了也没拜托过你什么事情我亲儿子远去了我就只剩你一个乖乖了呜呜呜”
毕野皱着眉头打了个响指把老爷子嘴封住，运功把老爷子抬到运他来这儿的担架上，理理因动作幅度太大带来的褶皱
“驮走”
“是，大师兄”
一路上毕野逗逗鸟赏赏花，酒壶和笛子碰撞出脆耳的响声。为首的二师弟三师弟，驮着呼呼大睡的老爷子，还得看眼色给毕野递储物袋，让他放些奇形怪状的药草进去，可谓是苦不堪言。
宋铸笑着看着前面的小师弟们，他搭起个架子一步一步的挪到毕野身边，企图聊上三毛钱的，调侃一下毕野。毕竟多年的感情，他还是能瞧出来毕野还是多少些落寞的。
但又被毕野一个凌厉的眼神吓退，心说这小子近些年进步飞快恐怕是打不过，我一个文官，纠缠什么。又连滚带爬的挪到后面，清清嗓子对落下的一帮小孩说宋叔来保护你们了
走着走着，又瞧着路过的人们对着他们做辑行礼，毕野开始一个头两个大，把面纱撂给旁边的二师弟，捂着肚子说我先去附近转悠一下，你们继续走路别停，逃之夭夭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叹了个口气，开始思索他们的未来在一个不靠谱师父和不靠谱大师兄之间怎么被玩弄
毕野先去市场逛了一会，买了些糕点，藏到从衣袖里抽出的餐盒内。思索了一下要不再带点肉，又意识到肉铺老板娘今日关门歇业，跟街坊邻居都打了招呼，闲散地离开闹市。
见他熟门熟路地晃到一处极隐蔽的废弃屋子里，有暗号似的捶了两下摇摇欲坠的门框。
吱呀呀地开了，走进去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物件一件不缺，若无地飘着烟火气
“开饭了啊”
躲在一处的小黑影蹿了出来，差点冲撞到毕野。他也不生气，笑着揉揉这黑不溜秋的小孩子，说慢点吃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报答你？”
毕野在炕上坐下，觉得有点脏，又把屁股抬起来，正纠结怎么不让小乞丐发现自己的鸡毛习惯，脑子里又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嗯”
“我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毕野心想，咱俩就认识几个月，我纯热心肠，也不是人贩子，不求你卖艺卖身。况且你个八岁的奶娃娃懂个啥
“那你长大了当我保姆就行”
“啥叫保姆？”
说顺嘴了，毕野这才想起来爹娘自创的奇奇怪怪语录不适合用在此刻，怨念之时又耐心解释
“就是随从，奴仆”
“哦，行”
答应的挺爽快，毕野把小乞丐啃了半旯的桂花糕塞到自己嘴里
“那童养媳呢？”
小乞丐可能确实没想到毕野这么不要脸，哑口了一会，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也行”
毕野沉默了一会，突然不觉该说什么。自己一时兴起救的小娃娃能说句谢谢，他都觉得幸福的能上天了，人一世苛求那么多干什么
“说实话我把你当小猫小狗养的”
“我知道”
“哦”
一阵沉默，看得出双方都不喜欢没话找话。
毕野从衣袖里掏出些干净衣物来，放在炕头上，看她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又把餐盒收拾好。从老井里拉了几桶泉水倒入缸内，顺手把水滴玩笑似的撒在小孩柔软的卷毛上，丝滑地躲避小孩的恼羞成怒，蹲在门口看他种的竹子。小乞丐也不闹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那么盯着他
“明天起我就不来了”
“为什么？”
“毕业了”
“啊？”
“啊，那个，得出去闯荡历练了”
“嗯，啥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新年”
“好，我等你”
“妈啊，别对我抱有希望，我吊儿郎当的，说不定真的就抛弃你了”
“你不会”
俩人都陷入沉默了，毕野晃晃头，抬头看一下天色，日落准备上班。
今晚就是送行宴了，自己可不能迟到。
“想那么多干嘛，我先走了，”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我下山去哪里我自己都说不准，别了吧”
吧唧，一颗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毕野见不得别人哭，但自己又不太会安慰别人，张口闭口，泪光闪烁，象征性揉了揉头，甩了张手帕给小乞丐，扭头走掉了
小乞丐喃喃地望着他的背影，把身子板直了，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咬着下嘴唇改口叫了声“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