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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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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宁安城却落了雨。温度骤降,不由得叫人又加了一层外衣。
犀利的风像是吹透了厚重的墙壁,传来彻骨的凉意。
李令玉梳洗后,迎着清晨的露珠,径直来到母亲的院内用饭。
“玉儿,越儿天气转凉,阴晴不定,你们姐弟一定要多加层衣,免得冻坏自己。”大夫人出身江南世家,虽母家没落,却自幼修身养性,一直温柔婉约,对待子女十分上心。
“是,母亲。不过我今日想要出去一趟,父亲一直没有消息,我想打听一下当前的局势。”
“不可,你尚未出阁,且不说现在侯府固若金汤,就算是出去,你也无法接触到消息的。还是先安稳的待在府中,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父亲一直宠爱母亲,从未有过让她独自面对如此大的困境,况身体娇弱,对于这些打打杀杀没有经验,也不曾参与。
从听雨轩回到自己的院落后,李令玉打探消息的欲望愈发强烈。
大姐姐嫁到了永昌侯府,此时父亲凶多吉少,不宜拉她掺和此事。哥哥远在边疆,消息难以抵达,而皇宫此时肯定也进不去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先打探具体的消息,再做他论。
抽开放满手势的小抽屉,拿出一直纯金打造的手镯,在手中略掂了掂,重约二两,还算贵重。
让月芽待一个时辰后去前院寻今日送菜的孟大哥,侯爷往常待他不薄,打探一些案子的消息应是不难的,顺便看一看宫里有没有消息传来。
“孟大哥,今日送菜过来可有我家侯爷的消息传来。”月芽拿过货物是将手镯偷偷递了过去。
“侯爷从前待我等不错,可不能收这么贵重的镯子。”
月芽压低声音,“您还是收下吧,我家小姐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消息而已,没有旁的心思的,也断不会让您为难的。”
“月芽姑娘,听说最近朝堂颇为动荡,皇后娘娘禁足凌霄宫,太子也禁足东宫,你家大公子也即将被召回,还请你家夫人和大小姐早做打算吧。
我等送菜时间不多,先回了。”
“多谢孟大哥提醒。”
月芽缓了缓说,这一番话的确惊到了她,原以为侯爷只是普通的审问,没想到牵连这么多。
想着赶紧告诉小姐这一消息,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怡景园。
这厢李令玉有些坐不住,右眼皮砰砰地跳,不祥的预兆。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月芽讲来龙去脉给李令玉讲了一遍,李令玉更坐不住了。
但她强令自己沉下心来,母亲体弱,弟弟年幼,她必须稳住自己,想办法先同父亲联络,问清缘由。
只有父亲这一环脱罪了,其他人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可现在谁能帮助她呢?
此时的她意识到了事情可能并不简单,恐怕父亲入狱也是今上默认的,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李令玉换上了丫鬟的衣服,戴上帷帽,让月芽装作她的样子待在屋中,其他人一概称病不见。
来到后院,她庆幸自己以前躲过府中的侍卫常常偷偷溜出去,此刻才有了可乘之机。
小心翼翼的猫着腰出来后,李令玉发现,原来此处因为偏僻并无人看守。
她打算前往大理寺向徐大人求情见父亲一面,徐大人以前是父亲的学生,希望徐大人可以看在父亲以前恩情上网开一面。
来到大理寺门前,果真被拦了下来。
“小女有事求见徐大人,还望各位大哥通传一下。”
李令玉对着门口的侍卫说。
“姑娘稍等。”
李令玉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过这么难熬。
“请姑娘随我来。”
走进大理寺后,阴暗潮湿的通道让她有些心慌,走近她才发现,书案前的人并非徐大人,而是那景王。
她愣住了。面纱虽遮住了她地脸庞,却也掩盖不助少女的曼妙,时时未开口,场面不由得有些尴尬。
景王轻咳了一声,仿佛是提醒一般。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姑娘单独说两句。”
“见过景王殿下。”
她知景王协理此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侯府不是不能出入吗,你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抬眼一撇,一开口仍是清冷的语气,仿佛眼前的人与事与他无丝毫的关系。
认真想了想,李令玉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还请景王殿下开恩,让我见父亲一面。”声音中有一丝的颤抖。
不知为何,钟琮感觉心口有个地方被揪痛了一下,又很快平复下来,此女早年甚为娇纵,待自己将她捧在心上却又狠狠甩开,成了自己心头的一根刺,每每见她,心口总有痛感传来,这是看也看不得了吗。
“姑娘起来请回吧,我等无权放行。”
“就见一面也不行吗。我不会耽搁很久的。”
“一秒也不行,陛下既给了我这等差事,总要做好才行,姑娘也不必再来找徐大人了,虽我协助此案,但这里的侍卫不会只听从徐大人的命令的。”
这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她,你看,找徐大人没用的,只要我不同意,你休想进去。
垂头丧气的走出大理寺之后,外边的日光也刺眼了起来。
刚走出不过半条街,一辆马车停在了身侧,车上的人掀开帘子,可见他衣着锦衣,头顶玉冠,投来淡漠的眼神,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免得你被巡查发现,降罪侯府,让你觉得我是个不念旧情的蠢货。”
她没想到之前说的话钟琮居然听到了,虽然对他刚才的态度十分生气,却也待看到远处的侍卫时迈步上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让她十分不自在。
“我...我那天不是故意说你的,只是正在气头上而已,希望你不要计较。”
“无妨,你是说惯了的。”
被噎了一下,虽然心里有些难受,却也难得没有发作。
“那麻烦景王殿下将我放在侯府旁的长街即可。”
冷漠的眼神再次看来,她也只能沉默下去,心想这人可千万听进去了,否则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回府。
眼前的人从未如此冷漠,从前也只有她对他爱搭不理的份。
加上现在侯府处境确实艰难,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钟琮皱了皱眉,从未见她如此失态。
“你哭什么,我也并未拒绝你。”
“那..嗝..那便好。”
修长的指节递来一张手帕,“别哭了,回去被你身边的人看到不好。”
说完扭头不再看她。
她擦了擦泪,深知眼前的人或许才是自己见父亲,帮助父亲脱罪的关键。
于是换了换态度。
“今日时辰已晚,明日申时可否请景王第一酒楼一叙,我知景王对我不屑一顾,从前大多是我不对。
明日我在崇明酒楼设宴向您道歉可好。”
崇明酒楼是宁安城第一酒楼,也是李令玉姐夫家的产业,始终就给了李令玉一小间静室,每次她和好姐妹小聚都会来此。
两年前,也带钟琮来过几次,不过那时的少年像是冰冷的木头,从未有逾越之举。
听到这里,男子的脸色暗了暗,不知少女想到什么办法让自己松口。
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到少女微微上扬的眼角还是答应下来。
“好,这次之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父亲的事,我会秉公处理。”
愣了愣,李令玉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明日申时,我在从前的地方等你。”
侯府后院墙外,看着上一秒体态婀娜、曼妙轻盈的女子下一秒就猫着腰走向“狗洞”,钟琮不禁想起了少年时李令玉也是这样,带着还是小侍卫的自己在狗洞中穿梭,不由的笑了出来。
感受到了自己的笑意,却又很快抚平眼角眉梢,冷淡的说,“回府。”
回到景王府,走进书房,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书案,那方白玉砚台安静的待在书案右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砚台上的小楷“玉”字正对着他。
罢了,明天且去一次吧,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自己应该奋发上进,为家国立业才是。
另一边,令玉想到明天还有求于他,便将马车上他予她的手帕洗净后晾了起来。
为了展现自己地讨好之心,打算在素净的手帕上绣上一副山水图再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