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中行》遥遥呤岁安

2、静菩

　　过了几日，阮客和孟尤玩腻了平阳最热闹的那条街，便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好玩处——就这样一转转到了深山老林。

　　树挨着一棵树站着，林子里静的令人发慌，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着走着，一条湖泊映入眼帘，湖边似乎还有个小黑影。

　　孟尤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这荒山野岭的居然也能看见人影。”
　　阮客表面上倒是云淡风轻，心里纳闷这阴森森的林子居然也有人来，“嗯，走去看看。”

　　走近些，便看清了那湖边的小黑影——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

　　孟尤上前轻轻拍了一下那老人肩膀，小心又谨慎，像是害怕一拍就把那老者的肩膀拍散架了似的。那老人转过头来，动作缓慢又生硬，皱纹布满整张脸，眼睛在那张褶皱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老人头发白了一头，已经是位百岁老人了。

　　老人缓缓开了口，苍老的声音传入孟尤的耳里，“孩子，怎么啦？”

　　孟尤不喜欢居高临下的望着别人，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老婆婆这里阴森森的很，你怎么在这里啊？”

　　不知是不是孟尤眼花，她从老人沧桑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错愕，“啊，来这儿好几天啦。我和我儿子小孙子一起上山的，只不过啊，小孙子不听话非要戏水掉到水里了，我想找人来救他可是忘了回去的路。”

　　孟尤纳闷道，“怎么会忘记回家的路呢？那你的小孙子不听话么？最后救上来了没？”

　　老人摇摇头，话里带着哽咽，“他很听话，很乖的。”

　　“只是那天碰到了一群奇怪的人，非说我家阿杰是怪物硬生生将他抢过去了，他情急之下咬了我，我急了眼，想和他们拼命，可是最后碰到了什么东西晕了过去便不记得什么了。醒来了就在这儿，就是不见我那小孙子，我以为他是贪玩，唤他，直到在那儿看见他的头颅……”老人指着湖中心说道。

　　“咳，”一旁听着的阮客突然低声说道，“阿尤，别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起来走了。”

　　孟尤仰着头望他，心说我什么时候往别人伤口上撒盐了，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不情愿地站起来，对那老人说道，“老婆婆，我们先走啦，你好好保重。”

　　话音刚落，她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包桃花酥，递给老人，道，“老婆婆，我看你就特别亲切，我请你吃桃花酥。”

　　老人鸡爪般的手颤颤巍巍地接着，“好……好，姑娘，这里古怪的很，记得早点回家。”

　　孟尤点点头便和阮客一起走了，阮客临走之前余光瞥了到了那老人，看见那老人白发遮住的耳垂似乎有一点墨色。

　　阮客二人走后，只留老人仍坐在那里喃喃道，“我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

　　*
　　孟尤不满道，“主人，我哪里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了？这明明是正常聊天好不好！”

　　阮客刚想说话，就见那死寂的林子顿时鸡飞狗跳，当即严肃起来，加快步伐前往那动静处。孟尤吐了吐舌头，也一同前去了。

　　刚一到那林子中去，就看见七/八个清一色的宗门弟子和一群蛊人缠斗着。阮客低声暗骂一句，也加入了战场，孟尤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家主人又闹哪一出，只能一同加入。

　　四个筑基，两个练气后期，两个金丹中期。阮客用神识扫了一圈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个灵力差的弟子不留神，那蛊人从身后突袭而来，可他那两只手还在另一个蛊人身上乱插，眼看就要穿心而死，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掐住那蛊人的脖颈，“咔嚓”一声软绵绵地歪着头，眼睛往外凹，像是要掉下来似的。那人飞快的收回手，以免被这恶心玩意沾到。

　　那弟子刚想道谢，便看见一个素不相识的面孔，张了张嘴，道谢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那人抢了先。

　　那人低声言简意赅——也就是阮客，道，“插他们心脏处，或直接掐脖子，小心别被咬到。”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阮客掐脖子掐的手都酸了，心道这蛊人怎么这么多——孟尤那儿也好不到那儿去，一群蛊人一拥而上，她皱了皱眉，轻轻一跃，刚好跳到蛊人头顶利用轻功浮着。

　　孟尤不敢太向上跃，毕竟那毒蛛丝可不是闹着玩的。脚底下的蛊人伸出爪子想把她拽下来，她轻“啧”了声，找准时机从乾坤袋里拿出银针，像不要钱似的扔向四周，正好每根银针刺入蛊人心脏处。

　　孟尤跳下来，用匕首又把几个没死的补了一刀。转身，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脸——正是刚刚的老婆婆。

　　孟尤手一顿，道，“你……老婆婆……”，那蛊人面容扭曲了一下，含糊地从口中道出几个字，“小……身后……”

　　孟尤几乎下意识的转过头，捻起一根银针飞快掷过去，那蛊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便一命呜呼了。

　　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左手的匕首转了一圈，突然发力插像那“老婆婆”心脏处。那蛊人依旧面容扭曲，苦苦挣扎，在匕首插入心脏处时，它如负释重地笑了一下。

　　饱受精神的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将一个个无辜之人残害，还不如死了。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桃花酥落了一地，树叶被风吹过，落在那零嘴上。

　　孟尤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嘴里喃喃道，“抱歉……抱歉……”

　　良久，清风吹过，孟尤耳边的鬓发随风摇曳。她弯腰伸出白皙的手，抚过“老婆婆”的眼睛，便走了。

　　与此同时，蛊人群发生了骚动。蛊人们的吼声撕破短暂的平静，直冲云霄，震耳欲聋。原本扭曲的面容上青筋暴起，显得更加狰狞了。

　　孟尤走了个十分精巧的莲花步，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前面的蛊人的心脏，右手在乾坤袋里摸索一会儿，拿出一把剑扔向离自己十步之遥的阮客，道，“主人，接着！”

　　阮客闻言头也不抬一下，左手稳稳地接住那把剑，日光照在剑身上泛起光芒，剑柄上那行篆书小字显得尤其显眼——山河不忘归。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忽然，阮客只感觉灵力一滞，就像汹涌的湖水突然被一块巨石挡住。

　　噗的一声，阮客吐出淤血，脸色在肉眼可见到速度下飞快变白。蛊人们趁着这机会逐步靠近他，眼见他就要成为蛊人们的盘中餐，忽然，从阮客为中心泛出一圈白芒飞快扩大，那些个蛊人们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一命呜呼了。

　　“主人！”
　　孟尤飞快跑过去，扶住似乎随时就要断气的阮客，但实际上后者还在心里骂街。

　　阮客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虽靠近些便能看清个大概轮廓，但还是有些不方便——特别是还在这种危险时刻。

　　阮客摆摆手，低声道，“大概是长青剑的剑灵。”

　　孟尤惊讶道，“严槿之不是说主人你身中奇毒，灵力克制，唤不出长青剑么？”

　　阮客摇摇头不答，挣脱孟尤扶住的手，摇摇晃晃定住了身形。

　　“哼，主人，我就说严槿之那斯道貌岸然，什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都是放屁！”孟尤不满道，“明明能救为何不救主人你。”

　　阮客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捻了一颗药丸放入嘴中，眼前微微清晰了些，道，“阿尤，严医师不救自有他的理由，我这毒本就稀奇古怪。更何况严医师救过的人都有数千人，能救又如何不救，怎可如此诋毁他？”

　　孟尤撇了撇嘴，道，“奴婢知错。”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清冽的声音。

　　“在下静菩派弟子谢允行，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阮客闻言抬眸望去，只见一位宗门服饰弟子作缉道。

　　还未等阮客说话，另一个相对于谢允行成熟一些的声音传来，“在下静菩派二弟子林之鹤，感谢公子救我师弟 。只是这深山老林，公子小姐为何出现在此地？”

　　相对于谢允行的宗门弟子服，林之鹤右胸口上绣着一朵紫色的花。

　　阮客不傻，自然听出了对方的敌意，道，“我姓阮名客，这位是我的婢女孟尤，我们本天涯浪客，到处游山玩水，只是在平阳游玩时不小心转到此处，见到诸位有难，我们二人自当助之一臂之力。”

　　林之鹤点点头，也不知信了几分，道，“此处不宜久留，趁第二波蛊人群还未到达我们还是先走为妙。”

　　阮客应声道好，余光一瞥，看见孟尤愣在此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目送林之鹤谢允行离开去召集其他静菩派的弟子，才缓缓道，“老婆婆是蛊人吧？”

　　孟尤转头看向他，眼眶通红，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模样，道，“我……我杀了她，主人你说我是不是坏人啊？”

　　阮客摇摇头，道，“心地向善，便不算恶人。”话音刚落，便转头跟着静菩派弟子走了，孟尤紧跟其后。

　　“老婆婆口中的阿杰应该就是她儿子，只是被传染成了蛊人，在被‘那群奇怪的人’抓后，阿杰彻底发狂抓伤了她，还把自己儿子给分尸了。”

　　孟尤抬头望阮客，道，“那群奇怪的人是谁啊？”

　　“不知，但恐怕凶多吉少了。”

　　阮客的目光一直锁定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
　　阮客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心道这里和记忆里的出口不一样，到处透露这诡异。果然，下一秒前面一阵尖叫，原本绿油油的林间瞬间变成了白雾霭霭的枯树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阮客皱了皱眉，抓住孟尤的肩膀就飞到静菩派弟子人群中。他点了点谢允行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谢允行转过身来，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的，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范……范师妹险些摔了一跤，低头看见人的骷髅，我们几人安慰她，但一抬头就看见树上画着的蛊人图案。”

　　林之鹤还算淡定，道，“这里阴森古怪，小心行事。”

　　阮客皱了皱眉，环顾一周道，“你那位范师妹呢？”

　　谢允行指了指前方，刚想开口边看见那里空无一人，他立马抓住一个弟子问道，“范师妹呢，她人呢？”

　　那位弟子看了一眼，有些惊慌道，“不知道啊，刚刚她晕倒了还在那里休息啊！”

　　忽然，尖锐的声音传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咯咯咯，这群客人我地煞可得好好招待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可是十分精彩了，可偏偏这时候，大家看见前方白雾似乎有个人影，细思极恐的笑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堂堂天下第二门派弟子，竟被我机关姬耍的团团转，简直令人笑掉大牙啊！”

　　阮客心道可别笑了，再笑牙齿就全没了。

　　有个弟子大叫道，“你把范师妹怎么了？”

　　机关姬：“还能怎么样，死了残了废了，你可可得做好心里准备——你看看你踢走的那颗骷髅头是不是很像你师妹呢？”

　　那弟子听闻当即一愣，大吼道，“还我师妹性名！”说罢便抽出本命剑欲杀那人影。

　　只见机关姬用手轻轻一点，一根细丝从袖口飞快抽出。那弟子冷笑一声，侧身躲过攻击，想要直刺那机关姬胸口。但就是这一躲，使细丝触碰到机关，众人只觉得天转地旋，随后地面出现一个大坑，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地掉进那坑中。

　　那弟子见对方没有还手，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见地面塌方，其他人全部掉入坑中！

　　就是这么一分神，被机关姬抓住了机会，嘶的一声，那弟子身体被分成了两半。

　　她蹲下抚摸着那弟子的头，惋惜道，“可惜了，反应太慢了。”

　　直到地煞现身，机关姬才起身，只见那玄衣地煞道，“可惜了，怎么不留个活口好成为我的孩子们，唔，金丹修士，多好的孩子啊，你怎么不留个活口呢！”

　　机关姬面无表情道，“你太慢了。”

　　地煞也不恼，道，“好吧好吧，想必我的孩子们肯定饿了，这食物他们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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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给温菩萨一个正脸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