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单边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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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贵妃我们倒是知道，从前北齐的皇上喜欢得不得了，还差点就废了慕容小皇后呢！”几个人嗑起瓜子吃着花生起来。
只听那人说道：“啧！那你们几个多半不晓得，们那长公主，二十岁和亲前吧，就成过几回婚，成亲没几日又和离，反反复复一阵阵的，不过说来，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那样！”
“这话从何说起？”
“那长公主啊虽然说长得是花容国色，但打将笄时就开始逛兔子馆，在公主府里养了一群了，每天晚上吹笛弹琴的，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最后都传到了宫里去！可到底是长女，备受宠爱，皇上就由着她去了，夫家们连屁都不敢放一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眼皮子底下被戴绿帽，除了傻子，天下的人谁受得了这个气？”
听得这边包厢的三丹险些摔到地上去，忘了嚼动的动作，心里一下感觉古怪得很，除了震撼，还更像看见一朵带刺玫瑰花包绽放后，里面早已生了许多的小虫子，啃食得花蕊全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洞。
这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而且从方才那些人描述听来，无上道更像是通俗意义上的，一个不知廉耻的*妇。
可不知为何，三丹这次对无上道毫无从前那样的鄙夷，还觉得这就是她的风格，就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楼下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阵骚乱的动静，一阵繁杂沉重的脚步声往楼上走来，是一支魁梧的燕国带刀士兵，把其中的一扇门给生生撞开，屋子里一群惶恐困惑的脸瞬间盛开来，朝向着他们。
领头的士兵大步迈向屋子里去，握着腰间的刀，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朝身后的士兵招了下手，下令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一阵推推搡搡的骚乱。
而酒楼最高的一层，只有一间房屋，四下无人，安静得与下面的人间天地分明。
阑干旁，走廊处，一眼望出去便是整个珲城，错落布列的房屋，远处青灰的山尖蒙了一层尚未消融的白。
走廊边一扇窗户开着通风，飘出清幽的香气。
透过那窗户望进去，屋子里是一片淡红的薄纱帷幔，借由风轻轻浮动着，有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一个穿着单薄寝衣，头发凌乱的人背对坐着，偶然间才露出一小半白皙的侧脸，可以看出是个年轻灵秀的女子。
而另一个人面对着她坐着，两只手搭在她的脖子上，说了几句什么，就把身子往前靠得更近，脑袋枕在那人的肩膀上，露出一张未妆分毫的美丽的脸庞。
正是夷无上道。
“宋国的人说，要接我回去。”无上道说，脑袋往那脖子边蹭了下，像只慵懒的白猫。
“你答应他们了？！”那女子说道，声音清朗厚重，中气十足，“我不允许你走！你不许离开！”说着将无上道抱得更紧。
无上道从肩头上起来，一只手去捧住那女子的脸，窗户里，她的表情显得平静又有些无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爱。
“珺璟，我是北齐的贵妃。”
那个叫珺璟的女子对无上道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北齐了，只有北燕。”就要探出唇去一吻，摩挲着无上道的肩头，又说道：“你从小在宋国，我知道宋国最喜欢金子，我为你打造了琉璃金屋，只要你的‘替身’一死，我就可以接你到宫里来了，从此再没有北齐贵妃，没有宋国长公主，没有道士夷无上道，只有你，希微，你就是北燕的贵妃，不！那时候，你便是我慕容珺璟的，唯一的皇后……”
可无上道听了，却只有沉默，沉默的叹息。
这令方才那憧憬万分的珺璟立马松开了她，质问道：“这有什么可顾虑的？你想的生活、身份、地位，现在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买来的那个奴婢一死——”
“不，”无上道别过头去，眉间微微蹙起，从珺璟的身上分开来，“现在还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珺璟问道，纵然窗户里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但还是能从她摊开手的姿态看出烦躁和急切，背脊绷直，看着无上道的脸庞，尽可能地捕捉着她的心思。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珺璟突然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贱婢了吧？你就是喜欢上她了！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对不对？！夷希微，你回答朕！”
“你在胡说什么？”无上道起身站了起来，窗户里再看不见她的脸，只有身体的一部分，离那珺璟的背影远远的。
“那你为什么不赶紧杀了她？还是，你真的要跟那些宋国使者回去？回那个抛弃你，唾弃你的地方？你说话呀！”
“珺璟，你冷静一点。”
那珺璟急躁地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又朝无上道吼道：“我没法冷静！你这就是要离我而去，你也要抛弃我，对吗？连你也要？”
无上道立马握住那揪着头发的手，抱住她的脑袋，暗叹一声道：“我不走，我是爱你的，珺璟，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就请相信我，无论是夷希微，还是夷无上道。”
“可我真不明白！”那怀里的人像小孩似的抽噎起来，有些委屈道：“或许我们慕容氏的人骨血里天生就带着复仇的种子，我的先祖建国多次，从前那些大臣都害怕我是皇后，现在我不是皇后了，他们又希望我只是一个皇后，每天都来烦我，我知道，他们很多人都思念着北齐的旧主，既是如此，为什么又要上奏，要你这位北齐故人离开呢？对不起，希微，我刚刚对你发了火，原谅我，跟我到宫里去，好不好？”
那无上道只是轻轻抚摸着珺璟的头发，动作轻柔缓慢，抚慰着一个躁动不安的心，最后说道：“我会到宫里的去的。”
怀里的人立刻止住了抽泣，惊喜地抬起了头。
“宋国的皇宫，”无上道说道，“我不能‘死’。”
这几天，白云观的人都和往常不太一样。
三丹还记得之前和无上道出去回来后，她看着窗外时那有些恍惚的脸庞，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对三丹说，等下了车时，才突然朝三丹冒了一句“看着你的脸就真够讨人厌的！”令三丹不知到底哪里又惹了她。
松淳倒还是和往常一般，是个只听吩咐的冷木头。而誊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带她出去，反而带了三丹，一见到三丹瞪得眼珠子都要暴了出来。
可等第二天，无上道又“好转”过来，躺在卧榻上，将三丹拉到身边坐下，迎上关切的微笑，捧着她那十根手指头，说道：“你的手怎么还疼吗？这可是治冻疮最好的药了，看来，还是气候占主要部分。”
一面说着，一面微微噘起朱唇，轻轻地吹着，送上香风。
刚好被端上饭菜来的誊慈撞到这一场面，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对的是夷无上道的关系，誊慈的神情十分镇定，将菜肴摆到桌上后，就转身走开，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像是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给关上了门出去了。
“你这是干嘛？”李三丹抽回自己的手，并不想和无上道做这样无聊的把戏。
无上道的眼神停留在半空，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才慢慢坐直身子，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我不过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你关心，我的手很好。”
“那就喂我吃。”无上道说道，朝桌子那边抬了下下巴，舒舒服服地瘫在榻上，眼里的笑意在三丹看来是不怀好意的，那样子像个在金屋里极乐纵谷欠的暴君。
三丹很干脆地拒绝道：“我不喂，你又不是没有手，再说有两个更乖的在外边候着，你这样又是想做什么？”
“我就想你亲自喂我，”无上道说着，脸上渐渐升起一丝哀愁，“这样我吃得更香。”
不知道又是玩什么新花样？
李三丹只得不情不愿地拿起碗筷，就随便夹了一个菜伸过去。
而无上道一边吃着，眼神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有些陶醉欣喜的样子，盯得三丹背后发毛。
不过只吃了几口，无上道便说饱了，命令三丹把那些都吃了，还主动贴上去，要亲自喂她，被拒绝之下，只说出“狗的意见不重要”那句经典名言，又说宋国的使团还没离开，言下之意，还是有着一个威胁的底牌。
三丹一边干巴巴地嚼动着，看着无上道那热心的举止，一直说着“乖，来张口，啊……”像是在喂个挑食的小孩子。
那门外边候着的一道影子终于飘开了，无上道的笑容也浅淡几分。
“你为什么要在誊慈面前对我故意装样子？”李三丹问道，主动将碗筷拿了过来，自己吃着。
“什么故意的？”
“你真当我傻？”三丹朝无上道看去，嘴巴一圈都沾上了油，“从你给我喂药开始，到后来送我东西，带我出去，到刚才，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对我好喜欢我的样子，故意气她？”
“我为什么要故意气她？她生不生气，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而且……”
“而且，她也是你养的一条狗，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你可真聪明。”无上道夸了这么一句，但三丹完全没有感到开心的感觉，只听她又说道：“而且，你怎么就觉得我是装出来的？我若说，我就是真的喜欢上了你呢？”
话语一出，一口饭喷到了无上道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单边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