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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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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宝华心事重重回到前院,林禹的“贤惠”让她心里十分没底。
想必,在林禹心中,妻主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身份,无论是谁,他都会勤勤恳恳服侍,毫无怨言。
她接近林禹,不仅因为他是正室,还因为国公府的倒台与林禹母家人有关,她想取得林禹的信任,进而了解林家人,若是找到国公府聚变的根源,说不定可以避免灾祸。
可林禹事事循规蹈矩,公事公办,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叶宝华出师不利,心中烦闷,回到前院,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被热醒。
果不其然,冰鉴里的冰已全部融化,而行露还没有发现。
此时正值晌午,是一日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周身都是热气,蹭蹭直往身体里钻。
前有清兰院舒心的生活做比较,叶宝华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能忍受。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屏风吼道:“人都去哪儿了?”
这是她来这儿之后,声音最大的一次。
很管用,门帘被掀开,行露灵猴一般跳了进来,“女君,怎么了?”
叶宝华:“没有冰了。”
行露自知失职,挠头嘿嘿一笑,解释道:“女君,原来屋子里有四位小侍从伺候您,如今只剩我一个大老粗,难免不周到,您多担待。”
叶宝华想了想,确实如此,原身很少宿在前院,即便在,也是一群白脸小侍从围着伺候,哪里轮到行露做,她只管跑腿传话,自在的很,如今里里外外全她一个人,确实辛苦。
“我往后还要宿在这里,你把那些侍从叫回来吧。近来你着实辛苦,去歇着吧。”
行露大喜,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叶宝华在内室等了片刻,就有两个小侍从抬着新取的冰进来。
两人站着给她行礼,言语中透着机灵,叶宝华记得一个叫偌柳,一个叫偌风,是前院的侍从,专门贴身伺候她。
她不习惯男子伺候,所以将两人打发到别处。
如今又将人叫回来,也不晓得这两人会作何感想。
叶宝华放低姿态,道:“劳烦二位了。”
偌柳偌风吓得忙跪地道:“侍奉女君,乃我们的本分,还望女君不要嫌弃我们粗手笨脚。”
他们战战兢兢,姿态卑微,叶宝华觉得自己多事了,她“嗯”一声,丢下两人,转身继续睡觉。
偌柳偌风做事利落,三两下便将冰鉴清理干净,换上新冰。
“女君,收拾好了。”
叶宝华摇手让他们出去。
内室很快凉爽下来。
她睡的很浅,睡梦中,似乎有人为她打扇子,她没睁眼,等午睡彻底醒来,才发现,是偌柳偌风分左右躺在她身旁,每人手里握着一把扇子。
人很乖巧,没有做逾矩的动作,只安安静静躺着。
叶宝华看了一眼他们的薄衫,心里难免尴尬。
此时,窗外烈阳如火,枝叶一动不动,只有知了鸣个不停。
心中慢慢升起一股莫名的郁气,她银牙紧咬,觉得是时候警告一下这些心怀鬼胎的人。
她坐起身,谁知还没发泄,偌柳偌风已下床退了出去。
叶宝华一顿,心想,这两人还算识相,只要他们洁身自好,勤恳自勉,她还是能容下的。
谁知,得意不过一瞬,出去的人又打帘子进来。
一人端着满满一脸盆水,一人端着时令的瓜果,像是提前备好的,他们轻车熟路走到叶宝华跟前,作势就要为她擦脸擦手。
叶宝华躲闪,有片刻的愣怔,她盯着偌柳手中沾湿的帕子,渐渐面露不悦。
偌柳惊慌失措,垂眸道:“女君,您出汗了,我给您擦擦吧。”
叶宝华不觉得热,听偌柳这么一说,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脸颊,结果,指尖被汗水染湿。
她唇角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什么。
偌柳诚惶诚恐,鼓足勇气抬眸看叶宝华,却见她一动不动,似乎在沉思。他试着再次拿起湿帕往前探,这回,女君没有躲闪,他揪着的心,松散下来。
叶宝华闭上眼,感受着冰凉的帕子带去她的热气,以及,清爽可口的瓜果送进口中。
一切似乎步入正规。
偌柳偌风很用心,忙的不亦乐乎,两人带着满足的笑。
叶宝华突然明白了,只要她不特立独行,不去对抗这个世道,她会过的很快活,别人也很轻松。
比如,她不计较林禹的贤惠大度,不计较后院小公子们的争风吃醋,不计较侍从们的奉承。
你好我好大家好。
天下太平。
完美。
但她知道,这种生活不长久,最终国公府树倒猢狲散,她落魄凄惨,府里一众小公子也跟着倒霉。
叶宝华心里很乱,半晌才端起新沏的茶水,问偌柳:“你们今年可有十五?”
偌柳偌风对视一眼,停下手中的活,摇头道:“过了年才到十五。”
叶宝华再问:“家中可有亲人?将来可有打算?”
听到这话,偌柳偌风登时变了脸色,“女君,我们从小被卖到国公府,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叶宝华扶额,得嘞,原身那纨绔百分百占了这两个侍从,不然他们不会这么惊恐。
失去贞洁的男人,以后难再婚嫁。
将他们送回家,怕一条白绫等着他们。
她叹口气,放缓声音:“好了,我不过随口问问,不会赶你们走。”
偌柳偌风忙跪下谢恩。
经过这么一折腾,叶宝华颓然的心情莫名有点好转。
这么多人依赖她,靠她生存,她得好好努力才行。
......
夏日实在太热,叶宝华懒洋洋的待在前院,有了偌柳偌风,她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这天一早,她听人通报,说夫郎请她去一趟清兰院。
叶宝华知道林禹的性子,轻易不会来打扰她,怕是有大事发生。
她赶到清兰院,果真是大事。
贤夫楷模林禹声势浩大的将后院小公子们全请来,黑压压站了一屋,见到叶宝华,先请她上座,然后,宣布小公子们停避子汤药的事,不仅如此,他还郑重其事的依着祖宗规矩,为小公子们排了侍寝日勤表。
叶宝华咋一听到,脑子嗡嗡作响,很久回不过神。
林禹交代完事情,扭头看向她,道:“妻主,这样安排,最是公平。”
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
叶宝华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费力扯了扯唇,“你觉得妥就好。”
林禹表情不变:“还望妻主常来后院,早日让小公子们有孕。”
叶宝朝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向林禹看过去,对方却已敛了神色。
“我晓得了。”她小声道了一句。
小公子们很高兴,一张张小脸笑靥如花。
林禹淡然的看向众人:“你们务必勤勉,伺候好妻主。”
小公子们娇声起此彼伏,点头如捣蒜。
叶宝华扫了眼人群,一双双眼睛透着亮光,就像一只只馋嘴猫看着美味的鱼,她吃不消这种赤果果的目光,拂袖而去。
回到前院,行露见她面色反常,忙问:“女君,你可有不适?”
叶宝华揉了揉鬓角:“你去打听一下,今日夫郎都见过谁?”说完,觉得不对,林禹见过后院所有人,她又道,“打听一下,夫郎为何召集众人。”
事出反常,几日前林禹提出停汤药的事,她已经拒绝了,他当时还很感动来着。
这才几天,他就一改常态,先崭后奏,没经过她的允许就停了小公子们的药。
还给她搞出一个侍寝表。行事雷厉风行,没有一丝温柔。
行露领命而去,不消一刻,就带回消息。
原来是贵夫郎的主张。
贵夫郎如今是国公府的当家主夫,他见唯一嫡出女儿在房事上冷淡,便把林禹叫去问话。
林禹向来中规中矩,甚至有点木讷,回答的话让贵夫郎不满。端庄娴雅是好事,可若是在房中也是如此,便是不解风情。
贵夫郎求孙心切,便不顾林禹的体面,让他停了小公子们的汤药,又搬出老规矩,要给各个小公子安排侍寝的时间。如一个月内,正夫十日,贵侍五日,侧侍三日,其他无名分的小侍一日不等。
林禹受礼教洗涤,对长辈的话奉若圭臬,自是照办。
叶宝华听完,哭笑不得,最亲近的两人,竟然将她当成种猪对待。
她准备不予理会,可行露却看出关键。
她劝说道:“女君,你若是不照着做,夫郎怕是还要听训。”
叶宝华蹙眉沉思,她脸皮厚,常常阴奉阳违,即便惹恼贵夫郎,顶多被责骂几句,不疼不痒,轻飘飘就过去了。
可林禹不同,他嫁入国公府,事事以妻主为重,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
如这次,他可能不喜给小公子们停药,却还笑着接受。
叶宝华看着行露,问:“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行露挠挠头,憨憨道:“我若是女君,必定夜夜做新娘,日日入洞房。”
叶宝华“呸”一声,骂她荒唐。
行露不觉得有错,道:“我们大女人顶天立地,三夫四侍多正常,家家如此,国公府滔天富贵,若是后宅冷清,才招人闲话。”说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宝执,道,“女君,您近来不进后院,又连着好些日子不去香香楼,难道身体......”
没说完,就被叶宝华呵斥,“混账东西,敢胡诌你主子。”
女君骂人,行露吓得不敢吱声。
叶宝华深吸一口气,半威胁道:“我好得很,你若是胡说八道引来风言风语,仔细你的皮。”
行露连连应是。
事情明了,叶宝华不再追究,行露却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叶宝华问:“你还有事?”
行露忸怩着掏出袖中的帕子,“女君,这是今日香香楼小倌送来的帕子,还照旧扔了吗?”
叶宝华没瞧一眼,冷哼着吐出一个字:“扔。”
行露攥紧帕子,似乎很苦恼:“妻主,我也不想拿这个来烦你,可香香楼的小公子太能缠磨人了,我招架不住。”
叶宝华清了清嗓子,摆出主子的派头,挑眉道:“行露,国公府将你养得五大三粗,你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行露一愣,立马将帕子踩在脚下,拍着胸口道:“我愿为女君,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