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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路上碰到太子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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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出发了,也难怪,在修山长眉亭的日子格外无聊,季邕又是只好动的走兽,白黎虽素来稳重,听到要去明川的的长春缘时,竟是两眼放光,巴不得立马下山。还没等我诧异完长春缘竟在人间,白叔已经很激动的勒令我去收拾银子了,收拾包裹,收拾这收拾那,恨不得把满山的东西都带下去。季邕也不是个主事的,两手一摊就不知去哪了。于是满山就剩下我一个稳重的人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原来神仙出个门也这么麻烦,尤其是穷的一穷二白的。我正在屋子里的犄角旮旯里掏银子,十分肉疼的望着手里那点碎银子,想着又要我自己掏腰包了。
这些年来,季邕和白藜不大爱管我,其实也管不到我。其他家里的神仙3000岁前都在干甚,我几乎都没干过,估计是在家长们的严厉教导下勤勉修炼,以求度过天劫。我不太一样,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寂寞的天宫中,被宫娥们捧在手上,四脚龙娘娘们动不动就要来慰问一番,与一帮仙子公主,四海佳丽一起读点书,学一点仙术。然而,日子虽然逍遥,但我也明白,我不过是在天宫与千秋魔府作对时的一张和谈符。
不在天宫呆着的少数日子,我常常私溜下山,对人间可清楚了,捏个诀变个身也是常有的事——虽然我其他法术说得上是一窍不通。
好容易出了门,白藜又嚷忘带了那柄在我看来附庸风雅的折扇,非得上山取一趟。我缩在季邕简陋的仙舟里,很是诧异,为何大冬天也要带把扇子?
小小的仙舟去了一个人,立马轻松了不少,我很畅快的伸了伸脚。
季邕也真是,好歹他也是算得上品级的大神仙,出个门,这点排场都没,罢了,待老娘领着他们去见见世面罢!
我正在遐思两老头在青楼门口东张西望的模样,不由的笑出了声。
“呜“,我一个没注意,季老头的手就在我头上敲了个暴栗。
“懂不懂尊老。”季邕的眼睛瞪着我的腿,示意我挪开,“这还是我地盘呢”那老头用他以为我听不到的声音嘀咕。
我岿然不动,佯装悟道修禅,闭眼不语。对于这种糟污事儿,天上人间都多了去了。尤其是这俩,天天在本尊神面前上演逼宫大戏,本尊神自有解决方法——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丫头、”见我不理会,季邕反而主动凑上来,我诧异地掀开眼皮。
“给你看样好东西啊”季邕从里三层的衣袖里掏出一个青布包裹的物事,层层包裹之下,早已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形状了。我的瞳孔微微缩起,青布长得不起眼,但识货的人知道,那布是目前能织出的最水火不侵、咒术无效的织物了。一块巴掌大的青布,不论天上还是人间,都千金难求。季邕居然搞来裹这物事,看来布中之物,真是个“好东西了”。
“阿伯,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识时务的我立马屈起腿,让出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你猜猜。”季邕舒适地伸长腿,将胳膊折起充枕头,靠在船舷上微阖双眼,大有睡去之意。
我怒气冲冲,气恼季邕这老头子为了有地方翘腿居然如此不要脸,拿个宝贝吊我的胃口,却又垂涎宝贝,只好臭着一张脸替他捶起腿来。
“哎——舒服,....这边......哎不那边.......哼哼”季邕十分受用,舒服的差点把尾巴变出来。我心生一计,手上的劲儿也大了起来,故意重重的一扭小腿上的肉。’
‘“哎哟哎,轻点啊”季邕疼的一下子龇起嘴角,怒目圆睁。
我掏出随身的掘地钳,找准位置重重一扭
“哟唷——我的天神呐,小崽子你在干什么!”,哈,季邕的脸都皱了起来,他顾不得享受,一跃坐起。
“绾绾在揉您的穴位啊,这里是‘足三里’,您这里痛,说明您有脚气”我自然是笑靥如花,努力扮演阳光向上的上进女孩。
“看您痛成这样,应该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吧”我继续柔声,一脸百分之三十的可怜加百分之七十的你可以信赖我。这可是我行走江湖的杀手锏啊,不知多少耗子药都因此转成我腰包里的银子。
季邕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神仙哪来的脚气”季邕气的须发乱颤,连我摘走那青布包都没发觉,我还有时间偷梁换柱,换了一包耗子药给他。
我捂住嘴笑着被他轰去催一催白藜。
过了许久,又是一通收拾和俩老头间的嘴仗,小小的仙舟再度拥挤不堪,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人”生不幸,胡不遄死。偏偏那俩家伙还跟没事人一样与仙界诸友招来呼去。
这简直就是重灾现场,我只能努力缩小自己以减少存在感,假装我跟那俩穷酸不是一路的。
结果其中一个还招呼到我头上来了:“这是绾公主吧。”
来人冠面如玉,踏着五彩祥云,罩着九龙彩云纹的锦袍,腰配容臭和一柄金光灿灿的宝剑,向我稽首致意。
我眼瞅着旁边俩老家伙一左一右颤颤巍巍上前还礼,想着这应该是个重要人物,虽然我不怎么识他,也不能拆俩老家伙的台,于是干脆上前唱个大诺,算是见过了。
“见过太子殿下”季邕和白藜一出声倒是提醒我,从前还住在天宫时我是见过这位太子殿下的,只因当时随着一众公主们下学,困得睁不开眼,公主们拜谁我也跟着拜,恍惚着是拜过什么太子殿下的,落了个囫囵枣的印象,确实是个冠面如玉的小白脸。
一阵寒暄过后,太子殿下送了我一块玉佩要我有空到重华殿坐坐,我依礼推让了几次最后收下。
待太子殿下彩云远去,白藜笑嘻嘻地问我太子殿下如何。
我问:“白叔,莫不是你的红鸾星动了吧?”
“你这小妮子忒不会说话”白叔显然对我的玩笑不甚在意,一双老眼亮晶晶地看向我,“你只觉得,他如何?”
我只得老老实实答:“说不上来,嘴碎了些,满口雅言,听得人头昏。人到是可以,做白叔您的小老婆不在话下。”
季邕听了拈起胡子哈哈大笑,跟着起哄:“白老弟,何时请我们吃喜酒啊?”
白藜气得够呛:“老哥,你看看你那德行,咱们绾绾都跟着学坏,像个乡野丫头,我不操心,难不成指望你!”
“不是,你不看看那太子什么模样,我那会儿上天庭可是听说侧妃都讨了个好几个,闹着要扶正,天君留下正位也只为了有个够份量的压后宫,给天族充门面。绾绾过去能过得好吗?”季邕开始为自己辩解,同时又荐了几个他瞧得上眼的,还到我跟前“咨询”一下。
我嘴里正叼着花生米,说话也含糊不清,还在迷糊地想着他们俩这般自视清高,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来都是盼着别人来求他们,何时对天族八卦这般有兴趣了,还对这等秘辛这般清楚,谁谁的嫂子是谁,又滑了胎什么的居然也是择婿标准,乖乖,这是给天皇老子娶亲哪还是选圣女哪。
然而季邕也没等我将花生米咽下,就下了定论把我那几声含糊不清的话当作是认同了。
我又丢了几颗花生进嘴里,瞧见白藜竟然从袖里摸出一卷纸,念了几个“三好青年”,还念得有鼻子有脸,这回我直接将花生米喷出舷外,决心不再搭理他们。
他们很快又吵成一团,陆续地,我又听到好几个名字。原来他们也为我的“后半生”想破了脑袋。
仔细算算,他们也都走了大半辈子,年纪也渐渐大了,做神仙可不比做人,动不动就遭个劫,挨雷劈,神仙老了就是老了,法力也就跟着退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瞧着他们唾沫横飞的样子,我反而有点神伤,此刻无端嫉妒起那些根深叶茂,四世同堂的大家族来,若我只是个平庸的仙族…若我父母健在…这俩早就不问世事的老人也用不着这么频繁地上天庭,主动走下云端去做不喜欢的应酬吧。我陡然发觉鼻子有些塞,连忙转身假装去瞧那云雾,遮掩落下的泪珠。
同时我还是很不是滋味,姑奶奶我还没成年吧。
神的一生很漫长,三千岁前都算没断奶的小崽子。而仙的一生就说不定了,有长有短,但是再怎么样三千岁也不会是刚断奶,虽然我已经有了半成人的形态,但是年龄上的巨大鸿沟还是让我不忍直视,感觉我已经够惨了的“人生”更加惨不忍睹,哪有刚断奶的小孩去谈婚论嫁的啊?
这已经不是我后半生的事了,这他妈的就是我的一生啊啊啊。身为末代神祇的我陡然生出末代皇帝才有的寒意。
我端坐在仙舟里,一颗心切成八瓣,浸在不同的调味料里,尝到世间不同的滋味。第一次,让我那粗条的神经被刺得蜷曲,颤抖。也是第一次,学会收拾脸上狼藉的神情,不叫季邕和白藜窥伺出一丝端倪。
原来少年都是有愁绪的,我当了近三千年无忧无虑的少年,在少年最后的时间里还是措不及防地碰上“愁滋味”。究竟是天命难违,世道纶常,神女也不能例外。
我落蓦地盯着消散又融合,融合又消散的云雾,现在仙舟完全凌驾于云层之上,火红的夕阳在西边染红的云层就如无风的湖水般平静,云层上的天仍是湛蓝的,我知道住在九重天上的仙人们是不会有黑夜的,也因此没有夜的麻烦。而九天之下,例如我们,正在被夜色蚕食。
季邕在航行了一天后,终于在云海抛锚。云海是二层天的特产,云层厚实,星月皎亮,更妙的是还有仙山浮岛,夜晚就被云雾所隐。当风卷起云呼啸而过时,山尖儿就在朦胧月色下若隐若现,这是九天十景之一,月下女神。
月圆之夜,仙山女娥们还会起弦奏乐,数百歌女借风高歌,风音清亮。浮岛舞仙们月下齐舞,十里水袖随风猎猎,翻飞不绝。这是天宫刻意排下的月下女神。
而我记得,传说中的月下女神只是一个女子的回眸一瞥,只是一瞥,退了当年横亘在此的天魔二族百万兵马。往事悠然如梦,我只觉倦意袭人,窝在仓里猫上了眼。
“老季,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刚咚的一声”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啊,我守外边,你要还有力气,进去看看绾绾有没有踢被子”
“老季!”
“。。。。。。。”
真吵呀
半夜我偷偷摸摸的起来,季邕变作的花狐狸在竹帘外睡得头都歪了,白黎的真身巨龙盘在小小的仙舟外,有几根龙须随着夜风缓慢上下起舞,轻轻地摩擦着仙舟的船身,夜晚静谧美好。
我目力极好,夜晚不用点灯就能看清蝇头小楷。于是偷偷撩起窗户上遮光的布帘,轻手轻脚摸出白天偷的那只青布包。窗外的巨龙依旧安然,巨大的龙甲将清亮的月光悉数送入窗内,我大喜,白天摸这布包时,只觉得沉甸甸的,没准是季邕的私财,打开青布包一看,却不由得大失所望,只是一块镜子,材质似乎是铜,厚厚的一块,边缘也参差不齐,也磨得不是很光亮,平凡无奇。
我试着将法力注入其中,那镜子就像普通的凡间物事一样,既不反弹也不吸收,完全无效。
可是,季邕干嘛要用青布包装起来呢,这有什么好宝贝的呀。
又不是灵石,又不是法器的。
算啦,还是睡吧。折腾这玩意又是好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