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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十九章 ...

  •   凤兮曾自认为是了解奚云启的,纵使外人不知二皇子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德孝恭顺,她却懂。然而,以前的她总有些天真,受了蒙蔽,且以为那便是天下间最完美的男子,难免心高气傲的认定良人本该如是。

      直到幡然醒悟,她才看清一切。

      一个生于皇家,从小便目睹其母与皇后之间惨烈斗争的男子,一个整日周旋于众皇子之间,博得一身好名,人缘奇佳的男子,岂是表面看去的干净、清澈、与世无争?不经营哪有收获,纵使善于经营者也未必能有如此成就,奚云启虽刻意营造不问世事,处处相让的姿态,其实还不是想更上一层?

      或许,之后南云王的狡猾、狠厉才更为贴近真相。

      奚浩帝与他之间的恩怨是非,谁也说不清楚,不管他们儿时如何,是否真曾有信任的存在,如今皆烟消云散。

      奚献帝生前可能已料到终会被篡位,于是自奚云启南下时便铺路搭桥。南、北虽灾情早趋于稳定,仍在奚献帝的允诺下减免上供的赋税、兵粮,令其休养生息。而奚云启不负奚献帝期望,以谦恭姿态,贵重人品,结交南方三位势力最大的异性王,以联姻之名共谋大事,逐渐将南方散落势力融汇己身,后更与北疆王、南溪王暗通消息,势力与日俱增。

      此番局面演变皆在奚献帝的眼皮下进行,甚至奚献帝暗中给予助力,也等于表明态度,希望贵不可言的那人是奚云启。一来,若奚云启真顺利登基,南方势力稳固等于少了为帝王者的一块心病,奚献帝自然安心;二来,若奚云启终未能登基,有了南方的势力自然可一战新君。

      如此说来,这些都多亏了奚献帝的默许。

      而丞相送女入宫多年,其女不作皇妃,不作太子妃,偏偏于南云王回京数日后做了荥云王妃,这其中暗流波动,步步为营,也本就是早已定下的。

      凤兮从谈辛之口中得知,他与西平王选在此时戳破一切,包括南、北谎报灾情,谎报修堤赈灾的银两,暗中屯兵,互相勾结等,便是为了要将剑拔弩张的局面推向巅峰,令局中各人皆进退维谷。

      三王结党营私、屯兵存粮、谎报灾情,不论是哪条罪都是欺君犯上,理应处死,因此三王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提前谋反。

      而丞相一派既牵扯其中,为明哲保身更不会坐视不理。

      另一面,奚浩帝为一国之君,与朝堂之上得知江山危殆,皇位不稳,却不得当场大怒,更不能立下判决,因他说错一句话,皆会成为逼三王谋反的助力,只得先按兵不动,缓解僵局。

      然,窗户纸已被戳破,西平王、承奚王皆不属任何一方,自是隔岸观虎斗。

      而谈辛之是受南云王拉拢共谋篡权,还是以保护皇城为由,趁机消灭乱臣贼子,这一点才是凤兮最关心的。

      但是她相信,比她更急的大有人在。比方说,翌日她便同时接到尹太后、景贵人与荥云王妃三人的请柬。

      在此时与东宫荥交好,等于昭告天下承奚王有意助南云王,非她所愿。

      在此时将以往景氏姐妹不合的传言打破,等于宣告世人承奚王站在天子一边,非她所想。

      而尹太后如今一反以往,不闻政事,逍遥在外,倒是耐人寻味。

      应邀入了宫,凤兮竟闻见了一丝血腥气,淡淡飘忽,似有若无,抓不住,挥不去,环肆鼻尖令周身充满了兴奋。

      青石御湖不再清幽,萧乾宫失了以往的庄严肃穆,平添一丝凄凉,就连她此时踏入的太后寝宫,都不再似它主人往昔应有的盛气凌人,变得虚张声势。

      三王之事传遍皇宫,就连以往于此处奔走的宫人都减少了大半,大多被费忠仁调走省的碍了尹太后的眼,更添心烦,反而云留宫那边热闹不少。

      尹太后一见凤兮便笑,笑的雍容,笑的热络:“自先皇去后,本宫日子清闲了倒闷得慌了,总想着招你入宫,好像昔日那般聊聊天,闲话家常……哎,自太子登基后,一切好像都跟本宫不相干了……”

      听着尹太后似抱怨又似庆幸的口吻,凤兮一直笑脸相迎,不禁忆起往日种种,从她成了姑姑,尹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到后来摇身一变嫁与承奚王,又险些受尹皇后软禁,都兜兜转转一大圈。

      再看如今,尹皇后没了靠山,升作太后,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竟也没了,仿佛被拔光刺得刺猬。

      眼眉一瞄,耳中听着尹太后的念叨,心底却被她手边放置的书册吸引,遂说道:“听闻这些时日十二殿下的身子好转许多,看来太后您静心为其操劳,不闻琐事,受益最多的该是十二殿下了。”

      听凤兮一语便道出要点,字字清晰,面上笑容恬淡,既稳又持着几分胸有成竹,尹太后不禁莞尔:“是啊,本宫身为人母自然希望皇儿一切平安,说来说去,图谋算计还不都是为了下一代么?”

      凤兮仍笑着,不回话。

      “哎!”尹太后状似不经意的又道:“虽说本宫与众皇子也算是一家人,可人情冷暖那容得半点选择,有些人见了反而比陌生人还生疏,有些称呼就算叫惯了也要因时制宜,总归要改口的,比方说……荥儿嫁人前啊,本宫就唤她荥儿、荥儿,可女子出嫁总要从夫,夫君得势,妻子自然荣耀,哎……以前叫荥儿,现在称荥芸王妃,日后说不定又要改了……”

      听着尹太后絮絮叨叨的话,凤兮讽刺道:“水往低处走,人心却是一高还要高的。”

      恰这时宫外有人传话,说是景贵人有请,凤兮又与尹太后短短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往景贵人宫的路上,凤兮仍回味着尹太后方才直入主题的暗示。尹太后突然提及东宫荥,话中透露着怀念以往的愁绪,手边又放了《后策传》一书,便可知她是有意掉转阵地,弃奚浩帝,拥戴南云王。

      《后策传》说的是一段野史,历史久远,无从考据。当时有一女子容貌惊人,虽被后人称红颜祸水,却于当世是极懂得审时度势,周旋游走的手段的。此女先被立为太子妃,不想太子登基数日便猝死,她初为皇后又转眼成了太后,自然不甘。不想,此女不若当时女子的安分守己,不过数月便赢得新君小叔的垂青,再度艳绝六宫,并先后诞下五位皇子。其子登位后尊她为太后,荣耀一生。

      看来尹太后为保十二皇子,为保自己,为保尊荣富贵,是要见风使舵了。

      才如此想着,转眼已来到景贵人宫。

      凤兮刚入门便见景贵人一副苦相,就是昔日父亲去时也不见她如此哀戚。

      “妹妹,你这次可真要帮帮姐姐了!否则姐姐真要以死明志了!”景贵人哭着哀求,遂不顾念轻重缓急的,便又道:“那李贵人设计陷害妹妹,姐姐可都替你除去了,如今姐姐遭难,妹妹定要念在亲情之份劝说承奚王相助皇上啊!”

      景贵人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凤兮立刻阴沉了脸,眼神复杂的直直打量,直到看的景贵人有些毛了才回道:“你除去李贵人究竟是为了谁,最受益的又是谁,本妃会不知道么?再说,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自己会不清楚么?”

      “妹妹这是什么话!姐姐费尽心思才作到贵人的位子,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景贵人上前一步,理直气壮:“自父亲去后,景门落入何种境地你是经历过的,唇亡齿寒,人情冷暖,你我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姐姐攀附了皇上,却因身份、环境不得不担惊受怕,处处小心,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姐姐不像你运气好,先有南云王,后有承奚王,更遑论皇上他……总之,如果皇上有事,姐姐难以苟活,就是妹妹也未必见得平安!”

      景贵人这番话,无非是在暗示南云王若真篡位,必会觊觎承奚王势力,而若奚浩帝在位,景门无事,她们姊妹亦会无事。

      话虽如此,可凤兮听着却极为刺耳,隐隐露出不耐神色。

      纵观当今天下,男子谁不想争名逐利,位极人臣?可既为帝王者,又唯恐臣子势力过大,呼风唤雨,如承奚王般,不论逢谁为天子都是烫手山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南云王继位,难免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即便谈辛之护驾保社稷,到时功高盖主,奚浩帝也未必能容得下他永久,更遑论其他皇子,皆同此心。

      尹太后怕,景贵人怕,属人之常情,即便凤兮也因谈辛之的处境忧愁。

      而东宫荥呢?

      不论此人欲拉拢还是威胁,凤兮都不屑与之为伍,却依旧不得不走一趟云留宫,纵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夫君奔走,观风向,探敌情。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情势已蓄势待发。

      北疆王、南溪王势力如雷霆万钧,声势逼人,士气卓然,然西平王那儿却按兵不动,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皇城禁军严守以待,似很怕敌人突如其来,攻其不备,而城中百姓出不得城,藏又无处可藏,早已人心惶惶。

      内臣几番分析权衡,皆走动频频,无人入宫面圣,却纷纷来往于丞相府、承奚王府、西平王居所,无论投效哪一方皆算谋得了保命符,届时就算皇权易主,尸横遍野,他们也可明哲保身。

      一时间,宫变,权谋,人心叵测;皇殆、臣佞,民心四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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