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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时日转瞬即过,景如山下葬后,大娘曾暗示过凤兮修书一封向奚云启寻求救助,以防景门被欺,却被凤兮断然拒绝:“奚云启早已将我抛诸脑后,又岂会念及旧情?”大娘听后怒火丛生,辱骂道:“景门有你这么个东西算是白浪费粮食了!你瞅着吧,有人来闹事说不定就是冲着你个扫把星的!”

      直到景如山下葬后的第七日,果然有人登门闹事,应验了大娘的话。

      来人正是刑部侍郎齐泰,曾在一年前以十大箱嫁妆上门求娶过景凤兮,被景如山当场回绝:“我景门一门忠烈,以前与不思国事、奢靡享乐的丞相一派无从往来,以后也不会与狼虎之辈为奸,请回。”

      齐泰不怒只笑:“我等。”

      当时凤兮拦住了他,直言道:“阿谀奸臣者、逢迎弄臣者,我景凤兮皆不会允,请侍郎大人莫要蹉跎时光!”

      凤兮心高气傲,冷漠藐视的神态至今令齐泰无法忘怀,除了对她美貌的垂涎,还因为心中的一股子气咽不下去。这不,趁着景如山下葬没多久,齐泰见景门满门孤寡无依无靠,料想时机成熟,便要旧事重提。

      于是这日,齐泰再度上门后,神情讥诮、眼神冷寂,诚如主人般在大厅中巡视了一圈,便将视线投向凤兮,毫不留情的上下打量。气虚的大娘早已被送回了房,徒留神情漠然的姨娘,与不怀好意的二姐。

      “聘礼与当初一般,一件也未少,本官特来诚心求娶。”齐泰声音极低,虽是求亲却不闻喜气,一双眸子咄咄逼人,锐利的片刻不离凤兮身上,势在必得的决定昭然若揭。

      凤兮回以冷目:“家父才刚下葬,齐侍郎怕是走错了门、求错了人。”

      齐泰阴冷一笑,目光灼亮:“一年前,景门的锦绣满目,全仰赖大将军军功赫赫。可如今,武将世家若没了为将者,又该如何维系满门风光?这些景四小姐从未想过么?”

      凤兮呼吸窒住,此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在朝中,景门乃将门之首众人皆知,可说穿了也不过是靠景如山父子三人苦苦维系,凭着平息战事屡立军功换得一席之地。弄臣当道,奸相祸国,派系林立,景门三父子满腔忠君爱国之心,不屑阿谀奉承,不喜互结朋党,自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若不是因为奚朝连年战事正是用人之际,怕这景门父子耿直的性子早已无容身之地了。

      齐泰厉声又道:“相爷权柄如日中天,承奚王独揽军权。景小姐,你是不信、不知、还是逃避?若非投靠一方,你叫景门如何存活?”

      齐泰句句扎进点上,凤兮虽然知道其中一二,可被如此赤裸裸揭穿事实,却不是在荣耀显赫中成长的她能承受得了的。民间庶民女子举凡身世飘零,卑贱苟活的大有人在,那是凤兮所不了解的世界,却有可能是她日后必须面对的。

      心头被捏住般,揪心刺痛,凤兮被此人一番言辞逼退几步,直落墙角。

      姨娘正要上前劝阻,却被齐泰的侍从们拦住,二姐则好整以暇喝茶看戏,毫无顾及姐妹情谊。

      面上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吹拂过凤兮的额际,使之不寒而栗,诚如齐泰唇边饱含凌辱的笑:“景门没落,这几日可有人来吊唁?”

      嘲讽时,齐泰越逼越近:“本官深受相爷器重,心系于四小姐,并也不嫌弃景门显赫残褪,荣耀不再。凤兮,与其眼睁睁看着家族衰落,为何不尽早寻找大树好遮阴?”

      凤兮怔然。

      齐泰眉宇平缓,眸中阴霾顿消,漾出柔情:“凤兮……你就从了我吧。”

      凤兮仍旧不语,微垂的面早已惨白一片。

      如果用她一人之力,便可力挽狂澜景门荣耀,岂不皆大欢喜?

      此人心系于她,只观十口大箱聘礼便可看出其诚意,此等富贵彰显足可以证明齐府权势财力。反观景门,父亲一去,除了大娘、姨娘,其它夫人纷纷夜逃,不过数日光景,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落魄之象早成,衰败之气环绕肆虐。兴许,齐泰便是景门唯一的活路。

      肩头一暖,正是齐泰覆手其上,顺着滑抚,一路延向凤兮紧握软鞭的手。

      凤兮心中酸楚一片,虽被此人如此珍视,可她只感战瑟,冷汗由被碰触的地方淋淋冒出。当齐泰试图拿掉她手中的软鞭,却被她一把扯回:“别碰我!”声音的颤抖冷意毫不掩饰,厌恶之情尽显。

      齐泰狠狠地捏住她手臂,双眸冲火,声音暗哑:“别犟了,你的两位兄长都已经身亡了,景门无人继香灯,无子延血脉,你真要看着护国公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放开,我……”凤兮知道此时是景门最后的机会,可是“我允了”这句话却迟迟说不出。

      不!不可莽撞允婚,她还要考虑。

      齐泰轻抬起凤兮的下巴,沿着脸孔的弧度抚摸:“凤兮,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愿意,你我的第一个孩儿便可从景姓。”

      此人目光真挚、神情坦然,乃朝中俊秀新起,深受皇上器重。可,凤兮心中厌恶顿生,胸口郁气难抒,答允的话终究难以启齿,索性闭了眼。

      这就是她唯一的路?

      不,她不愿!

      可是,她无言以对,心底一片悲凉。

      始终,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人么?

      凤兮心知,此时该说些“凤兮也心念于齐大人”之类的话,既可铺了台阶给他,也是为景门铺平道路。

      “凤兮。”顷刻间,齐泰的唇贴过她耳际,声冷冷的阴阴的:“你还有得选么?”

      恍然间,紧握软鞭的手指被一根根扳开。

      “且慢!”

      人未到,声已至。

      堂内突地涌进数人名侍卫,各各神色肃穆,方一踏进便躬身垂首向着门口,却难以从装束上分辨属于哪一派系。待凤兮望去,却见缓步入内的大人生着一张善俊雅的脸,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疾不徐,灿然生辉的眸子微眯着,轻轻扫过在场各位,终准确无误的透着齐泰的肩膀直直盯住凤兮。

      来人身着紫檀袍,束四寸琥珀革带,脚踏玄青皮屦,手带碧玺扳指,乌漆高束的发上紫金冠熠熠闪耀。他,便是众所周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中敛纳才者,倜傥风流广收众美的当朝丞相——东宫承。

      凤兮死盯着来人,咬唇不动,待身前的齐泰微讶的转身,行了下臣礼,她仍是腿膝僵直的站着,不愿在此人面前流露半丝懦弱。虽是冷面寒霜,可是她眼底跳动的火焰,不经意皱起的眉心,咬唇绷紧下巴,都已然显露她的怒气与愤懑。

      手握软鞭的指关节泛白泛青,如若不是强行忍耐,恐怕她早已一鞭挥去。

      东宫承——奚朝丞相,权倾朝野。本出身将门,却弃武从文。

      十二岁,东宫承舌战当朝状元,独揽旷才。

      十四岁,东宫承以雄辩之能震惊前丞相奉素单,深受其器重,并被纳为门人。

      十七岁,东宫承赴炎回之都荥州出使。峨冠博带,语势磅礴,先双关、后勃发,逐一击破炎朝文臣,威慑番邦,一举成名。奚献帝爱才,欲赏美人、赐官爵,可东宫承善于审时度势,深知与其攀附皇恩虚设,倒不如依附当时有“奉半朝”之称的前丞相奉素扇,便以“女色,吾虽喜,然心有所系”拒绝了奚献帝的好意。奉素单得知后心中大喜,便纳东宫承为婿。东宫承俊才风雅,奉氏敏慧充怀,堪称共谱一时佳话。为表做纪念,东宫承特将独女取名为荥。自此后,东宫承不负奉相期望,官位节节攀升。

      二十六岁,东宫承被任吏部尚书,一官员承上厚礼图官,言辞阿谀奉承,东宫承反问:“真心归顺、维诺奉承,这二者间究竟相差多远?”后起门生齐泰不思进取,东宫承婉转规劝:“做人、为官,都需要一心一意,目标不明确,自然就没有上进的动力。”

      三十一岁那年,奉素单勾结蛮奴。东宫承便当机立断,不顾妻子奉氏的苦苦哀求而揭穿此事,待奉素单被斩杀于谈辛之剑下,东宫承也荣升相位。

      可据景如山生前所言:“东宫承阳奉阴违、巧舌如簧,本无君子报国之心,未存小人贪图钱财之念,也并不图美色风流韵事,恐怕他的野心必然比这些更甚啊。”

      东宫承以权只手遮天路人皆知,门下美人之众胜于皇室,相府享乐奢华之度堪称酒池肉林,包揽财富亦可敌国,究竟图谋为何,昭然若揭。景门蒙受皇恩,一族忠烈,既有誓死效忠之念,自然与东宫承一派水火不容。

      可此人却在景如山下葬后突然来此,岂非无事?

      怕只怕,也是来落井下石的罢。

      齐泰上前一步,神色严肃与方才判若两人:“恩师!”

  • 作者有话要说:  33高呼:霸王霸王快出来,搬个小凳子坐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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