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蒙德冰火录[羽枭]》雨期久

5、雾

　　……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
　　浸泡在被烈日炙烤已久的温水里，眼前是一层可看不可触及的冰面，踩在那上面的黑色长靴主人歪头看着略显落魄的自己，带着他招牌“和善”的微笑。

　　迪卢克第四十三次后悔自己听从了那封信件上的话。
　　深渊教团……嘟嘟大魔王……一切都是无聊又幼稚的恶作剧，他早该想到的。
　　在这片奇怪的群岛，迪卢克找不到他想清除的罪恶，反而被迫和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待在一起——
　　“喂，阿贝多走了，我们也去别的岛看看？”
　　蓝发男人蹲在地上背对他，手里捏着一捧细沙，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走。
　　“哼，要不是你一开始选在这里降落，哪有这么麻烦。”迪卢克也背对他抱着手。
　　“哟呵，那你跟着我来干嘛？”凯亚语气里带着戏谑的哂意。
　　“……”
　　“算了。”凯亚站起身，手腕一转，被唤出的长剑虚影在空中回旋，他握住剑柄摩擦了几下，“我用冰元素力凝结成冰桥过去，虽然有点慢，至少可以走。”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红黑相间的沉默背影，男人拉了拉肩上的白羽披风：“喂，你来不来？”
　　“……”

　　“冻结吧！——”
　　清澈的水面很快凝结起一层浅白色的强冰，凯亚自顾自地这么踏上了冰桥。还站在沙地上的迪卢克沉默了半天，一动没动。
　　“不来吗？到时候我和他们汇合了，你就自己待在这个岛上度假咯。”凯亚头也没回，语调轻快道，“这里挺不错的，我刚才在上面看到附近有个很大的海螺，遮阳挡雨，你可以睡里面，噗。”
　　“……”迪卢克压着燥火一脚踩上了那层冰面，可随即，他听到一声怪异的清脆声响。低下头，却没看出什么异常，刚想张口问些什么——
　　“怎么走这么慢啊，迪卢克老爷？”
　　“……”对方欠揍的语气让他暂时放弃了沟通的欲望。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踩着冰桥往视线可见的另一座岛屿走去，冰面消退的速度尚可，往往是在迪卢克后一只脚离开后便彻底消散了。
　　只是阳光似乎比刚才更热烈，在沉默的氛围中，迪卢克再次听到了最初那声怪异的声响，这次他垂头看时，双眸猛然顿住。
　　“怎么了？”凯亚回头，结果也睁大了眼睛。
　　只见迪卢克脚下踩着的那块结实的冰面冒出一缕蒸汽，然后冰面“咔嚓”一声——
　　“扑通。”
　　迪卢克：“……”
　　凯亚：“……”
　　一个人沉到了水里，另一个人还安好无事地站在冰面上。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凯亚爆发出一阵笑声——
　　“哎呀呀，火元素会融化冰面，真是伤脑筋哈哈哈哈哈哈哈……”
　　“……”
　　凯亚站着笑了一会，估计是累了，直接蹲了下来。
　　迪卢克白皙的脸染上了一层越发浓重的阴霾。
　　眼看他在海水里摇晃的神之眼肉眼可见的又开始发亮，凯亚一手撑着下巴，眯眯眼：“怎么样？很不错的建议吧，等我到了其他岛上发现什么再回来告诉你。”
　　迪卢克：“……”垂着的红眸向后扫了一眼。
　　是个绝不可能游回去的距离。
　　他开始认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骑兵队长精心设计的剧本，目的之一便是找他的乐子。
　　此时一串汗水从迪卢克额头滑落，重重砸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他本就身着平常的黑色风衣前来，在闷热的海岛又久经日晒，脸颊上肉眼可见浮着一层红晕。
　　凯亚当然也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对他伸出手：“撑不住的话就上来吧，我扶你。”说完也没等迪卢克回答，直接把手伸进水里握住了对方的腰肢，一个挺身就把人捞了出来。
　　迪卢克确实是快没力气了，刚打算跪坐在冰面上，突然感到扶在他腰间的那双手一用力，随后自己整个人被折膝搂起。
　　迪卢克：“……你干什么？”
　　凯亚：“你不能碰到冰面，会融化的，忘了？”
　　迪卢克：“……”
　　“我们就这样过去吧。”他说着迈开腿，而他鞋尖所过的水面，都自然而然地凝结成一片雪白色的冰面。
　　这比他们一前一后走快太多了。
　　但迪卢克被他抱在怀里，脸上的热气不降反升：“你不累吗？”
　　凯亚：“累？你又不重。”
　　迪卢克咬了咬嘴唇：“走得真慢。”
　　凯亚：“你是不清楚你这身衣服吸了水是什么质量吗？”
　　迪卢克：“那你嘴硬还说不重？”
　　凯亚：“……”
　　以为自己扳回了一城，迪卢克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然后凯亚下一句话是：
　　“那你脱了吧。”
　　“……”
　　“迪卢克？”
　　“……”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
　　“哦嚯。”
　　“……”
　　“这里不行，等回蒙德……”
　　“闭嘴。”
　　“哦。等等，你的意思是真的可以……”
　　“听不懂人话？”
　　“……哦。”

　　水分从身体完全蒸发还需要一段时间，不断有细小的水珠从迪卢克凌乱的发丝滴下，他抬手想把鼻尖上滞留的水珠抹掉，忽然身下的手臂用力一抬，使得自己往搂抱他的人胸口一个猛撞。脸颊毫无征兆地触到某片结实的肌肉，迪卢克抬眸瞥去，凯亚拜他所赐，身体也沾上了些许水分，此时一串水珠正顺着他胸膛间线条鲜明的沟脊滑落。
　　眼前突然就闪过某些画面，男人长长的蓝发扫过自己的眼睛，下颚被冰凉的手指握住，带着香郁葡萄酒味道的湿热气息在唇瓣上游抹。
　　“可以留下陪我吗？义兄大人。”
　　迪卢克抬手，触碰到他衣襟敞开下露出的温热胸膛，那个模糊不清的“嗯”被凯亚随之而来的俯身一同卷入昏沉的深渊。
　　“……别蹭，难受。”
　　“那你脱了吧。”
　　“……”
　　“迪卢克？”
　　而迪卢克已经陷入半睡半醒的醉酒状态，朦胧中只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凯亚握住，湿热的舌尖从耳垂根轻轻游擦到脸颊，他说：“迪卢克，什么时候不用酒，也能轻松留住你呢。”
　　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除了混沌睡梦中偶尔能感知到生理上的痛楚和快意。
　　第二天醒来，他枕在凯亚那件白羽披风里，残留的只属于那人的气息和他身上的痕迹，皆是他们昨夜旖旎的证明。
　　———
　　结果到了另一个岛屿，仍没有他们另外两位同伴的踪影。
　　凯亚一声哀嚎，不管不顾在沙地上一屁股坐下了：“累死我了，不去了，哪都不想去了！”
　　身后不远处的人并没有动静，凯亚闭眼“哼”了一声，看向前方不远处浅水里某个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起身迈步走了过去。
　　他单膝跪地，拾起那枚淡红色的海螺，蓝紫色的眼眸微波荡漾，一时间，他似乎听到了稚嫩的笑声——

　　“快过来！”
　　男孩一边跑一边拽着身后孩子的手，回头时，胸口红色的宝石和他的红色发丝一同跃起。
　　“好……好多贝壳……”深蓝色头发的男孩惊讶道，没有被白色眼罩遮住的蓝紫色眼睛溢着惊喜的神色。
　　“还有回声海螺，可以把我们说过的话都记录下来。”红发男孩蹲下身捡起一个，放到他们两人中间，笑道，“试试看，凯亚最喜欢夏天了吧？”
　　“嗯……喜欢，夏天。”男孩望着他的笑容，脸颊浮起一层红晕。
　　“以后每个夏天，我们都来这里玩吧。”
　　“……嗯！”
　　许多年过去，凯亚都还清晰记得那片海风吹拂的漂亮沙滩，那个拉着他跑进清凉海水的兄长，以及那句没有兑现的诺言。
　　——

　　“……”一丝苦笑在他嘴角浮起，他握住这枚海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转向那个人，“迪卢克，你看——”
　　映入眼帘的是迪卢克手心的冰蓝色海螺
　　“你……”
　　“……”迪卢克有些慌乱的眼神一闪而过，把头偏向一边。
　　凯亚呆愣的脸上逐渐扬起欣慰的笑意：“你还记得，对吗？”
　　“……记得什么？”他这么说着，却不自觉把海螺攥紧，垂落的发丝根本遮不住他耳垂上别扭的红晕。
　　随即手腕被人拽住，一把拽起，迪卢克睁大眼睛：“喂！……”
　　凯亚拉着人冲进了翻涌的海浪里，刚把水分散发殆尽的迪卢克又被淋了一身湿：“你……”
　　“喂，迪卢克。”凯亚突然凑近掐住他的下颚，这个动作大概有好多年没做过了，迪卢克被这一下惊愕得不轻，居然一时没给反应。
　　“嗯……应该叫你“亲爱的义兄”。”
　　“……”迪卢克终于反应过来，眼眸里带上了杀气，“放手，你想死吗？”
　　“不要这么凶嘛。”凯亚眯起眼，“反正哪里也去不了，不如找点乐子，比如——捡贝壳。你可是答应过我，夏天都会来陪我捡贝壳的。”
　　“……”
　　凯亚松开了手，也不害怕身后人被惹恼了的可能动作，自顾自蹲下身开始在水里拨开细沙，寻找那些美丽小物件的一角。
　　出他意料，也如他所料，迪卢克并没有生气。
　　明红色的眼眸里，男人的身影和那个男孩的身影重叠，温柔的夕阳映得他本就精致的面孔愈发动人。
　　“……”
　　凯亚瞥了一眼蹲在身旁认真找贝壳的人的侧脸，说实话他的水平远不如自己，白皙细长的手指在细沙里翻找了半天，折腾得指尖都有些擦红，才取出第一个贝壳。凯亚微笑着突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收获：“好看，我的了。”
　　“……”
　　“不过——”他的手捧起迪卢克的脸，“最好看的还是这个。”
　　“……”
　　“也是我的呢。”
　　热切的吻同清凉的海风一起降临，清澈的天空下浪花永无休止地鸣唱着，属于他们的夏日曲章。
　　——

　　蓝发男孩独自一人坐在密郁的葡萄藤下，手握一只浅红色的海螺，他犹豫了一会，轻声说道：“夏天……我真的很喜欢夏天，很喜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