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结束》甲鱼君

36、番外5

　　让时间回归到6年以后。
　　楼小雯坐在自家的阳台眺望着窗外，她身上披着一件雪绒的毛毯，里面却穿着一件专用束身衣，长长的两只袖子紧紧地捆绑在腰侧，使其动弹不得。

　　楼父托了关系才让楼小雯离开了令人生畏的精神病院，而转住在家中，但因为楼小雯的情绪长期得不到控制，并不时出现一些具有攻击性或自杀性的举动，为了避免女儿的自残，楼父才不得已让她穿上了这件束身衣。

　　此时，楼小雯的眼神很平静，也很空洞，卧室的房门是打开的，方便楼母就算不在近前，也能及时观察到楼小雯的一举一动。
　　楼家恨死了卢铭，但是也只有卢铭出现在楼小雯的身边时，这个女人才会消停一会，楼小雯的父母不由哀叹，这真是桩孽缘。

　　卢铭依旧很忙，但是他总会按时回家，然后亲手喂楼小雯吃饭。有时候，楼小雯会很乖，一口接一口的吃，吃完还会赠送一个甜甜的笑脸，但也有时候，楼小雯会吃一口吐一口，还尽吐在卢铭的脸上，吐完了还会在椅子上挣扎，像是要扑过来狠咬卢铭一口似的。
　　但不管楼小雯怎么折腾，卢铭都不说话，他把自己的感情抽离开来，面对楼小雯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没有憎恨，也没有怜惜。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失，楼小雯坐在阳台已经4个小时了，在吃过午饭后，她几乎就一动不动，此时天色已然开始暗沉下来。
　　卧室门外传来楼母炒菜做饭的声音，楼小雯的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而后将上身向窗外倾斜了一点，似乎是想看看楼下——这会儿一般就是卢铭回家的时间。
　　不知怎么的，楼小雯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想起一些过往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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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楼小雯与卢铭结婚一年，女人怀胎8月，内心充满了作为女人、作为妻子，以及作为母亲的喜悦。她脸长总是带着红光、神采飞扬。
　　楼小雯待字闺中的时候，是家里的“一把手”，从来不操心家务，结婚以后，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无不任劳任怨。楼小雯相信自己对卢铭的感情是爱，所以才心甘情愿，哪怕自己挺着大肚子，也总会给老公打通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楼小雯一直认为，自己是幸福的。她觉得卢铭之所以经常加班晚归，是因为他对家庭责任的一种重视，楼小雯喜欢有闯劲、有事业心的男人。而事实上，从物质给予的保障也确实为女人带来了些许虚荣心的满足与安全感，所以楼小雯身边的女性朋友都很羡慕她，羡慕她有个既能赚钱又帅气潇洒的老公。
　　幸福的同时，楼小雯也有一定的危机感，她具有作为一个优秀女人的敏锐以及理性，她想要珍惜和捍卫现有的幸福，所以她才会学着处理家务、学着忍耐柔顺，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让卢铭对自己死心塌地。

　　然而，直到那一天……即使是那一天，卢铭也都没有出现！
　　楼小雯独自一人在产房里痛苦地挣扎、嘶喊，都未能唤回自己丈夫的陪护——借口是，出差外地，赶不回来。
　　其实正是那段日子，卢铭已然找到了刘阜博，他为了挽回刘阜博的心而苦苦追求，他担心自己的一着不慎便是永久的遗憾。
　　卢铭的纠缠，刘阜博的回避，陈涛的旁观，还有楼小雯的孤守……
　　或许，每个人内心的痛，都已根深难除。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满月，百天，周岁……卢铭依旧淡漠。
　　楼小雯想，卢铭是不喜欢女孩子？她计划着要不要找找父亲托个关系再要个指标……

　　但是，真正令楼小雯近乎疯狂的，是自己对卢铭的怀疑。
　　是的，怀疑。
　　她怀疑卢铭在外面有了女人。
　　她怀疑卢铭不再爱她。
　　她怀疑卢铭的加班、出差都是种种借口！
　　她怀疑卢铭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不耐烦的敷衍应付！
　　她怀疑！

　　女人简直就要被自己内心的魔咒所吞噬。
　　所以，楼小雯跟踪了卢铭，终于发现了那个魔障的存在，那个叫做刘阜博的男人。

　　楼小雯真的崩溃了，或许从那一天开始，楼小雯的神志就不再正常，她用自己对刘阜博的恨扭曲了自己的感情，又用对生活现实的恐惧压抑了自己的爆发。
　　楼小雯丢不起这个人，楼父更丢不起，所以，她只能选择忍耐！所以，她只能选择用最卑鄙、龌龊的方式报复这个男人！
　　但同时，楼小雯又忍不住对自己的丈夫，心存一丝丝飘渺的幻想。

　　然而，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
　　五年的时间，整整五年的时间过后，迎来的结局依旧是一张单薄的、叫人痛彻心扉的离婚协议书。
　　楼小雯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她真应该选择大度的离开、选择成人之美吗？
　　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她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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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塔！
　　公寓的房门被下班回家的卢铭推开，他一边拔着锁孔里的钥匙，一边换鞋，期间产生的声响拉回了楼小雯的思绪。
　　楼小雯缓缓向后靠了靠，眼神再次变得空洞与淡漠，她等着卢铭来到自己近前，她看到卢铭疲惫隐忍的面容会忍不住感到快慰。
　　卢铭走进卧房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他坐在阳台的平台上，与楼小雯面对面。但是卢铭却低着头，不看对方。

　　长长的静默之后，卢铭抬起头来看着楼小雯，表情中难掩痛苦与厌恶，道：“楼小雯，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疯，对不对？”
　　“……”楼小雯没有说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呵呵，我早该想到的，”卢铭不在意地继续自言自语道：“你根本就是装的，你就是想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折磨我！是不是？……呵呵……”
　　卢铭疲惫且自嘲的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莫名地温柔缓慢，就像是在引导一般，“小雯，你说过不会放过我的，是吧？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折磨我，对不对？所以你也根本就没有疯，只是想看着我痛苦，对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呢？当别的小孩指着我们的孩子说，‘看！那家伙的妈妈是个疯子！’……你又会怎么想呢？呵呵，还是即便如此，你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也许楼小雯真的听懂了卢铭的话，她的表情在渐渐扭曲，于是，卢铭的语气又渐渐加重了起来，他直视着楼小雯的双眼，神情几近偏执，“啊？你说啊，楼小雯！你倒是说一句话来听听啊！你也不会在意的，是吧！？你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你要是真的没有疯，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疯子！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啊——”再也受不了卢铭的话，楼小雯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她站起身来又开始大笑，刺耳的笑声惊吓到了在厨房做饭的楼母，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卢铭，劈头盖脸的抓挠厮打，“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楼母反复骂着。

　　而卢铭却只是站着，他看着精神错乱的楼小雯，眼底终于浮现出了绝望。
　　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不知道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应该将这一切……该如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