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之后》两颗麻薯

2、第二章

　　君研走到葳蕤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笑声。葳蕤院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热闹温馨。不知是谁讲了个笑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站在外面的君研身形一顿。

　　十一年前的除夕，她当时才五岁，天真烂漫，也是这么的幸福快乐。围绕在父母身旁，和哥哥打趣逗乐。怀化将军舅舅还会送她好多有趣的市井小玩意，陪着她和哥哥一起放烟花。

　　想到这里君研不禁鼻头一酸，觉得眼眶微涩。君研仰起头看着夜空，逼自己把眼泪收回去。扯出一丝苦笑，原来不管是君研还是沈研，那样的亲情温馨都是自己渴望不可及的。收回自己的思绪，君研抬腿走进了葳蕤院。

　　“爹爹，母亲。”

　　“妍儿，你怎么才来，我都担心你出了事情，正想着让刘嬷嬷去看看。”

　　秦氏在看到君研没穿她送的衣裳后略有狐疑，只一瞬间又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慈爱地伸出手，示意君研到她身边去坐。

　　上一世的沈研就是被秦氏的虚假关爱蒙蔽了眼，觉得秦氏是真心对自己好。哪里听得出她话里有话，故意指出她来晚引起大家不满。

　　“哼，她能有什么事。这么多人就等你，还没嫁过去，倒是端起七王妃的架子，连我这个爹也不放眼里。”沈岸面露不满，坐在上座。

　　“爹爹，雪天路滑，女儿不慎跌倒弄脏了衣裳，又回去换了件，故而来迟了些。”

　　沈岸脸色一缓，示意周管家开宴。

　　君研行了礼，走到了下座同其他庶妹坐在一起。

　　“想来母亲最近操持府中之事甚是辛劳，都忘了庶女是不能同您坐在一道的。相府最重规矩，嫡庶有别，女儿还是坐这才对。”

　　秦氏尴尬地笑了笑，“瞧我这脑子，关心则乱了。”秦氏细细地观察了君研一番，以往这小丫头片子都是言听计从，怎么今日突然有主见起来。

　　言语之间，已上来一道道美味佳肴。君研不再关注他人交谈，只专心吃饭。

　　“三姐姐真是好福气，能攀上七王爷的高枝。”

　　听到有人叫她，君研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清秀少女，她的五妹妹沈羽燕，秦氏的二女儿。沈羽燕眼带挑衅，明显是来找茬的。

　　“妹妹若是羡慕，可以求求爹爹，陪我一同嫁过去。”君研不怒反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才不要去嫁一个将死之人！”

　　沈羽燕一脸怒气，身份高贵的她素来备受宠爱，性格十分骄纵，想到君研这个小贱人居然要她堂堂嫡女去给将死之人做侧妃，气不打一处来。

　　“放肆！皇室岂是你可以妄议的，七王爷乃是当今圣上亲弟弟，尊贵无比，你这话要是被传了出去，整个相府都要遭殃。”

　　沈岸听到这话明显怒了，脸色铁青。

　　“可是我明明说的...”

　　啪！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氏打了一耳光。

　　沈羽燕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惊地瞪大眼睛看着秦氏。从小到大，不管她犯了多大错误，母亲都没有动手打她，顶多念叨上两句。沈羽燕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眼泪就流了出来。

　　“胡闹。给我回你院子闭门思过。”

　　秦氏看到自己女儿哭了，虽不忍心，但她也知道如果羽燕刚才那话说完，老爷的惩罚只怕不止是让她反思这么简单，忙厉声训斥，让其回去。

　　沈羽燕哼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君研，哭着跑了出去。

　　“爹爹，您消消气，气到身子女儿可就担心了。妹妹年纪尚小，一向直爽口快，想来刚才那话也是无心之失。只是她一时还没有想通，我现在去好好劝导劝导妹妹，她一定会知错就改。”沈清起身，又对着奴仆们严肃说道：“今日之事，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

　　说完，她就向众人福了福身，去追沈羽燕。

　　君研笑了笑，她这位嫡姐，倒是聪慧，三言两语就替五妹开脱了。

　　沈岸见自己的大女儿做事得体稳当，又思虑周全，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把她送入宫中的计划。现在后宫除了圣上还未登基前婚娶得赵王妃封了中宫皇后，妃位嫔位都是悬空。虽说圣上恒帝一直以国务繁忙推脱，但过了年四月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以自己女儿的资质，定能得皇帝青睐，到时候封妃生子，荣华富贵，无穷无尽。

　　想到这里，沈岸面露喜色，瞧着几个儿子、女儿也越发顺心，高兴的吃了几杯酒。

　　又是一阵热闹后，沈岸喝的微醺，“研儿，随为父过来。”

　　君研跟着沈岸走出了葳蕤院。

　　寒风阵阵，穿过倚梅园时吹起阵阵梅香。君研抿嘴讥笑，倚梅园是沈研娘亲生前住的院子，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梅花依旧，昔人已逝。沈岸在梅花树前站定了一会，随后走进了书房。

　　印象中沈研没有来过她父亲的书房，事实上，刚出生就被沈岸视为不详后，沈研就一直养在荷香院，平常基本连院门都不出。除了那个虚头巴脑的秦氏，鲜少有人来看她，刁蛮任性的五妹沈羽燕倒是经常来欺负她。

　　“你可知为父叫你来有何事？”

　　沈岸坐在案前，细细打量着君研。眉眼神情很像白氏，心里不禁叹息一声。

　　“爹爹可是为了女儿的婚事。”

　　“不错，为父求陛下将你赐婚给七王爷，你心中可有怪为父？”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又怎敢怪罪爹爹。更何况我只是相府庶女，能嫁给七王爷做正妃已是高攀。”

　　“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欣慰。出嫁从夫，嫁入七王府后，就要尽心服侍七王爷，多了解了解王爷病情。军中事务繁多，王爷如果力不从心也该劝着他尽早休息休息。”

　　沈岸的一番话，君研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嗯，夜深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沈岸看君研只穿了单薄的襦裙，不知是满意今天君研的回答，还是想到了倚梅园已逝的白氏，似有心疼，竟像个慈爱的父亲叮咛：“现在天气寒冷，要多穿些衣物。要是有什么短缺，就让丫鬟去找周管家。”

　　“谢谢爹爹。”

　　“高达，送三小姐回去。”

　　高达是沈岸贴身护卫的头领，平常都是形影不离的跟在沈岸旁边。沈岸居然会让他来送我回去，或许是沈研残存的意识影响到她，又或许是本能对父爱的渴望，君研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一路上两人无话，高达护送到荷香院后行礼离开。

　　冬雪冬月两人早已贴心地准备好热水，伺候着君研沐浴。沈研这幅身子过于娇弱，一天下来就疲惫不堪。君研暗想自己还需要找位可信的大夫来调理身体，不然仅凭自己锻炼，至少需要半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身手。

　　躺在床上的君研虽然疲惫，头脑却很清醒。晚上沈岸对她说的话，不就是想让她去监视七王爷萧子烨嘛。虽然南召百姓人尽皆知七王爷身中奇毒，但他平常看着与常人无异，丝毫看不出生病的样子。沈岸是彻头彻尾的保皇党，这么做明面上是向七王爷投诚，暗中极有可能是和恒帝达成了某项合作，来替恒帝探中毒虚实。可是我之前在朝堂上，明明看到恒帝和七王爷兄弟情深，恒帝还很是关心七王爷的病情，眼神骗不了人，那份关心不像是作假。君研不清楚恒帝登基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在边关的她也只是听说，本来当时四王夺位，局面僵持不下，反倒是七皇子主动放弃了皇位之争，扭头支持他的双胞胎哥哥萧子恒，又以雷霆之势定了大皇子和三皇子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一手扶持恒帝登基。

　　沈研这个身份过于棘手，现在还莫名其妙陷入了皇室之争中。君研思来想去，毁容、自损清誉、说是钟情他人已珠胎暗结？这些办法都不行，就算在相府闹翻了天，沈岸还是可以把事情掩盖下来。

　　君研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