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及问题》酒久不识

10、第十章

　　“程总监，都弄好了。”

　　技术部的众人顶着乌青的眼圈，大半趴在桌上半死不活，桌上除了电脑鼠标键盘，剩下的全是喝完的咖啡杯与红牛。

　　“啊！为什么只是出去一趟，就招来这么多活计！还非得加班加点干完！程序猿没有人权啊！”眼镜男痛苦挠头。

　　“眼镜别挠，不然你的杰克珍妮弗艾伦又要离你而去了！”有人笑着打趣道。

　　“行吧，你们去打完卡就回去休息吧，今天上午不用过来上班了，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过来。”程炳书一边按着键盘，一边头也不回地回复道。

　　眼镜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技术部这边基本忙了个通宵，确实该回去好好休息才能接着回来上班。总不能又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那我们都回去了，程总监你呢？”

　　“我最后测试调整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再去休息。”程炳书指了指办公室内侧的一扇小门，“我在休息室休息就行，技术部这边总得留个人。”

　　闻言其他技术部成员皆是满眼敬佩，老大就是老大，比他们的精气神要强得多，折腾了一晚上还有精力接着干活。

　　“行，那你注意休息，我们先回去睡觉了。”理工男心思多直来直往，压根不会有人觉得领导没睡他们就不能睡，再加上他们程总监也不是那种拿架子的人。

　　技术部很快人去楼空，程炳书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技术部办公室，测试他们修改完善过的数据筛选机制与审核后台。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切总算确认无误，程炳书关掉电脑，起身去自己特设的休息室拿了口杯牙刷等洗漱用具，去卫生间洗漱。

　　这个休息室是他第二个家，加班太晚懒得回家的时候，他就会在这里休息，里头有不少他的私人物品。

　　于他而言，在公司睡或是在家睡，没有任何区别，都不过是一枕，一床，一人罢了。

　　程炳书坐在休息室单人床的床头，打开床头柜，里头是一本七八年前的高中习题练习册。

　　习题册被保管得极好，封面整洁干净，内里的书页也没有脱页卷页的情况，只微微泛黄。

　　翻开习题册，里面字迹娟秀工整，已经写完了大半本，程炳书一直翻到有笔迹的最后一页，那是一道只写了一个“解”字与一个冒号的追及问题。

　　思绪跟着习题回到八年前。

　　同桌的少女披着柔顺黑亮的长直发，表情凝重地写着练习题，将周围或仰慕或嫉恨的目光，完全隔绝忽视。

　　她是这所私立学校的一个异类。

　　这所名为“越芷实验学校”的私立学校，师资力量远近闻名，每年高考放榜时远超其他学校的高分人数，也令不少家长争先恐后地想把自家孩子塞进这所学校，哪怕多花一点择校费也在所不惜。

　　事实上越芷的运营机制很简单，用优秀的师资、高额的奖学金与免除学杂费住宿费来吸引优质生源，生源优了，霸榜一事就愈发简单。

　　当然，这笔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中考语数英三科满分加起来360，越芷的分数线高达330。

　　花在优质生源身上的这笔钱从哪里来？很简单，由其他非富即贵的学生家长出。

　　家长们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总觉得只要把孩子送进名校就能高枕无忧了，完全没考虑过自家二世祖是不是那块料。

　　于是越芷就出现了很有趣的现象：头部的优等生基本上是家境一般甚至贫寒的，而吊车尾的全是家境优越的富二代。

　　青酒不一样，她和程炳书还有其他优等生一样，是超过了分数线，可以免费入学的。

　　但是青酒的父母觉得那样太寒酸，依旧选择跟其他家长一样，交了一笔高额择校费，以免自家在圈子里丢了体面。

　　作为少有的成绩优异的富二代，青酒自然成了家长们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加上足够招人的好模样，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写题，便已十分引人关注。

　　哪怕是坚信知识改变命运，一心扑在学习上的程炳书，也会偶尔一心二用，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投到这位同桌身上。

　　少女的发极黑，就算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呈现纯粹的黑色，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会泛着棕色。

　　乌黑的发衬得雪肤更加通透，微抿的冷淡的唇，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眸光流转间便多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

　　她真好看啊，跟小时候一样好看，刷着题的程炳书边如是想，边敛下眸子，将所有思慕隐藏在那厚厚的黑框眼镜之下。

　　“程炳书，能不能麻烦你教我一下这道题怎么写？”少女清冷中略带局促的声音，成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指的题是一道追及问题，题并不算特别难，但是干扰信息很多，题目也很长，一遍看下来可能都记不住题目里说了什么，哪些信息是有用的，哪些信息是无用的。

　　程炳书每次小考大考，数学与物理都是满分，不少同学遇到难题都会向他请教。

　　翻阅自己的诸多满分试卷时，程炳书心里偶尔也会有些少年难免的开心与自得，可从没有哪次考试满分，比得上她来向他问题时，心里那隐秘又雀跃的快乐。

　　“我们先来提取一下有用的主干信息……甲乙相距15米，同向运动，甲在乙前面做5m/s的匀速直线运动，乙做匀加速直线运动，加速度是……问的是乙能否追上甲，如果能追上，需要多少时间，如果不能，两车间距最小的时候距离是多少……我们可以先设t秒后乙追上甲……代入后发现t在实数范围内没有解，所以是追不上的……”

　　程炳书讲得很慢，很细，被黑框眼镜遮住的眉眼间，全是他自己察觉不到的温柔。

　　“好麻烦，最讨厌追及问题了。”少女有些困扰地抓了抓头发，表现出了极少为人所知的稚气的一面。

　　“你以后不明白的可以问我。”这份难得的美好，他近乎贪婪地想要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