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白骨》弥勒青羊

6、第 6 章

　　入夜的时候山风吹的人凉飕飕，等下呼吸声都趋于平稳，蒋文旭才拎着自己的背包从帐篷里钻出来。
　　他放轻了步子抹黑走到贺知书的帐篷边上，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个造型不一的小夜灯。
　　他知道贺知书习惯睡右侧，就把小夜灯一个个拧开，堆成了一圈发光物。
　　帐篷里传来很轻的翻身动静，不一会门帘被掀开，贺知书从里面钻出来，穿了鞋，站在蒋文旭身边很冷地低头看他。
　　虽然知道贺知书一定没睡着，但是蒋文旭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来，手下的动作顿时有些无措。
　　因为……贺知书看他的表情很冷，那目光，跟平时见到他时平静的目光不一样。
　　蒋文旭咽了唾沫，压低声音很轻地问：“你是不是睡不着啊？我给你点上灯，你回去躺着吧，山风很冷，一会该着凉了。”
　　他这话说完，原本只是站着不动的贺知书突然伸脚，踹翻了一个夜灯，他冷冷地问：“你够了没有？”
　　这问话实在太诡异了，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蒋文旭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看着贺知书的时候只觉得眼眶发热。
　　“知书…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贺知书此刻的眼神很少见，前世欺负他最狠的时候，蒋文旭只从里面看到过冷，他一次也不敢回忆，只要想到他的贺知书在那四年里一次又一次的对他失望，他就觉得像是拿刀子一遍遍剜着心脏。
　　贺知书不回答他，只是蹲下身，将蒋文旭刚才打开的小夜灯一个个摁灭了，并且发泄一般的将电池拔了出来。
　　蒋文旭楞楞地看着。
　　贺知书做完这些，转身要回帐篷，手被蒋文旭拽住了。
　　他的手很冷，全身血液被冻住了一样的冷。
　　“知书。”蒋文旭哀求着问他：“是不是你？”
　　是不是31岁被蒋文旭伤的体无完肤的贺知书？
　　“放手。”
　　贺知书的声音死死压抑着怒气：“我警告你放手。”
　　所以这些日子贺知书是知道的，他知道蒋文旭在哀哀地赎罪，他不动声色分毫，因为不想跟蒋文旭再产生任何交集，他努力把自己隔离开跟蒋文旭的世界，他…真的不爱我了……
　　不过没关系，都是他活该，他本来也没有资格再让贺知书爱他。
　　“小书，你别，别生气，我就是想帮你做点什么，你怕黑，但是白天爬山已经累了，我只想让你睡个好觉。”
　　“我睡不睡的好关你什么事？”贺知书回过头来，言辞激烈道：“你去问问那个死了的贺知书，他想不想要你这种假惺惺的自我感动？”
　　蒋文旭一下跪在地上，他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疼的他捂住心脏嘴唇苍白。
　　贺知书一眼都不想再看他，转身钻进了帐篷。
　　如果蒋文旭知道保持距离，他想要做什么贺知书都不会管，他刚重生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了新的人生选择，只要绕开蒋文旭，就能得到另一种可能。
　　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蒋文旭也能重生一次。
　　他们俩的孽缘，他实在不想重来一次。
　　刚才在帐篷里看着外面一盏盏小夜灯亮起的时候，他所有的理智却都被怒火冲散了。
　　凭什么？
　　凭什么肆意妄为的总是蒋文旭？
　　他爱的时候就死缠烂打，不爱的时候糟践无度，我就活该在黑暗里看着他惺惺作态吗？
　　我明明很生气为什么要忍着？
　　所以他发了脾气，他要告诉蒋文旭，死前的贺知书没有原谅他，重生之后的贺知书也没有。
　　他们之间是死结，不可能解得开。
　　·
　　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蒋文旭不在，说是昨晚半夜发烧，紧急被接回去了。
　　所幸夜深，也没人听见昨晚的那场争吵。
　　只是蒋文旭这场病生了很久，再出现在学校的时候人瘦了一大圈，精神气很差。
　　他提交申请改了理科，在走廊远远碰见贺知书的时候都会主动绕开走。
　　那之后直到高三考完填志愿，他们再也没有交集过。
　　贺知书没有意外地选了医学，不同于想象的是，他没有填报北京的学校，而是选择了离家不远的上海。
　　北方太冷了，连绵不绝的冬日和雪，即使过了很多年，他也依旧不喜欢。
　　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很难改变的，比如怕冷和性取向。
　　贺知书的专业课很优秀，长得又好，同级不同级的很多人都对他表示过好感，其中包括男生。
　　贺知书也答应过一两个邀约，吃饭或者看电影，他努力刨除蒋文旭对自己的影响，但是当陌生的体温跟自己的手扣在一起的时候，他满心只剩逃离。
　　可……他不可能一辈子只适应一个温度。
　　有个学长以课题为由约了他吃饭，对方表现的彬彬有礼而又温文尔雅，贺知书不是没看出他眼里的暧昧，但碍于学长帮的忙挺多，也不好拒绝。
　　吃饭的时候点了酒，贺知书喝了半杯，结束的时候头晕的找不到方向，学长预谋般将他带去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房。
　　贺知书后知后觉地怕，可那酒里放了东西，他听人说过有些胆子大的学生通过这种手段，事后还拍照威胁，抓住人性的弱点，基本上爆不出来。
　　他被推到床上，鼻间都是陌生的呼吸，温文尔雅的学长摇身变成带着獠牙的吸血鬼，他一片白芒地想，两辈子都跟渣男过不去了……
　　门被狠狠掼开那刻，贺知书的裤子已经被褪了一半。
　　冲进来的蒋文旭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他拎起学长，狠狠一拳就砸向人下半身。
　　接下来就是他没命的揍人声，拳头落在□□上，一声声地闷响。
　　直到警察赶到将他拽开，才发现打人这个小伙子哭的一脸都是眼泪，相反缩在床角双手抱膝的受害人一脸茫然。
　　“让他去死！迷.奸该判刑吧…他动了贺知书，他怎么敢动贺知书，我就一会没看见，他怎么敢动我的贺知书…”
　　蒋文旭神经质地碎碎念，他不知道他那拳没打死人也已经快废了。
　　当事人要去局里录口供，民警推了推贺知书：“跟我们走一趟。”
　　蒋文旭像个发疯的神经病一把将人推开：“别碰他！”
　　“……”
　　“知书。”蒋文旭蹲下身，相碰贺知书又不敢，最后只敢仰头看他，眼角的湿气还没干：“你还好吗？”
　　其实不太好，□□对他来讲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他当初被蒋文旭强，说到底心里还是爱着这人，却也造成对性的恐惧。
　　刚刚有一刻他甚至想直接咬舌。
　　顿了顿，他望向很久没见的蒋文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调说：“你知道被强.奸却无法反抗是什么感受吗？哦对，你不知道，你曾经也是施暴者。”
　　一句话，将蒋文旭脸上仅剩的血色刷的干干净净。
　　“别出现在我面前了，”贺知书继续说：“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